自从进入东原,原来的两骑一车,依然是两骑一车,只不过车厢中的乘客少了羿,他因故先行,习德风驾驭的马车内便只剩下沈钰、无梦子、明玉。
一路上,项羽旧部习德风始终郁郁寡欢,明玉跟沈钰打趣说:“五妹,如果你能让习兄弟笑一笑,我就为你做三件事!”
“这有什么难的?”沈钰满不在乎地探头呼唤,“小习……”
正在驭马奔驰的习德风头也不回:“沈小姐,我叫习德风,不叫小习。”
“哎呀,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你计较什么?我就要叫你小习!”
“那小姐随便吧!”习车夫瞳孔中映现几分不满与无奈,“您找我有什么事吩咐?”
“本小姐命令你给我笑一个!”
车厢内立刻传出栽倒的声音,那是哭笑不得的明玉惊愕仰倒的动静,无梦子剑眉轻皱,却沉默无言。
习德风雄躯轻颤,冷声问:“为什么我要笑给小姐看?”
“因为大哥说了,要你照顾我,听我的!”
赵云耳闻五妹的跋扈诡辩,正要解释那是为了让习德风保护沈钰安全,话未出口,习兄弟的经典回答让他忍俊不止,那就是:“对不起,沈小姐,末将卖命不卖笑!”
随口妙答让沈小姐惊愕呆滞,半晌才扭头向赵云哭诉:“大哥,习德风欺负我!”
“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明玉轻声嘀咕,赵云则纵马前奔,故作不闻。
无梦子冰如寒渊的话语也随之响起:“壮士不可辱,沈钰,你还是回来吧!”
沈钰娥眉怒挑、杏眼圆瞪,正要不依不饶大发小姐脾气,忽闻龙吟鹰啸般的咏诗声缓缓飘来: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赵云与岳飞停马观望,无梦子和明玉撩帘前观,只见绿荫艳花环绕中,路边隐约现出酒店一间,雄浑飘逸的吟诵朗音,正是从此传出。
“呵呵,看来此处别有风致啊!大哥、四弟、五妹、无梦子道长、习兄弟,你们也累了吧,不如到此处略作休息!”岳飞本是一代儒将,听此豪放诗句,心中已有结交之意,所以方有此建议。
赵云也粗通文墨,他固然不知此诗是唐代名句,但闻声辨人,他料定吟咏者必是豪杰,也想亲眼目睹此人神采,自然无异议。明玉与沈钰也暗生好奇,急忙催促习德风驱车过去。
远远望见客来,店小二忙不迭地上前牵马引路,沈钰迫不及待地下车入店,只见店中布景朴素雅致,酒客虽然寥寥,却无都市喧闹的嘈杂气息。
一名乡村野夫坐在偏僻角落,执壶举杯自斟自饮,他桌上只有花生米若干,想必壶中也非佳品,定是最便宜的普通水酒。
相比之下,大堂中央饭桌略为热闹,杯中之物酒香四溢,两素两荤色彩鲜明。桌前北座雅士高冠雪衫、长须浓眉,风雅清秀中透出凛然正气,他椅旁放置着古怪乐器,颈细肩圆、中空、十三弦。
南座文人,正是咏诗者,他玉袍墨帽,俊伟傲岸,举手投足豪放不羁,葫芦青锋并置身前,看来是位酒量非凡、文武双全的剑客。闻听背后数人走来,剑客并不回身,自顾长吟:“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对面乐师微笑颔首称赞道:“好诗,好诗,今日我们只求一醉,不问其它。”
“好,就应兄台所愿!”剑客举杯相请,对赵云等人不屑一顾。
明玉也是心高气傲的愤青文士,见吟诗者旁若无人,他凝眉轻哼,坐到旁边位上,却不点菜,反挑衅般地念诵起往日旧作《似醉》:
“豪气冲牛斗,壮志傲九州。龙泉映易水,焦尾奏孤舟。醉笑燕丹计,醒叹孔明谋。挽剑秋花落,高歌藐王侯。”
琴师略以余光扫视明玉以及随后落座那处的赵云、岳飞、无梦子、沈钰、习德风,眼带笑意地提醒好友:“兄弟,有人要和你斗诗啊!”
剑客仰天大笑,随口以诗相答:“丑女来效颦,还家惊四邻。寿陵失本步,笑杀邯郸人。”
他人尚不明其意,明玉却气得火冒三丈,对方明明是说自己就像古代仿效西施病态而愈加丑陋的丑女、学习赵人走路却步法紊乱的愚者。怒不可遏的明玉立即以原创诗句《怀古有感》讥讽:
“长平烈士缘何葬,街亭孤山为谁伤?愿执龙泉定天下,不凭口舌空图强!”
剑客微微暗怔,心知明玉将自己比作夸夸其谈的马谡、赵括之辈,无助苍生命运,只知口舌伤人。他神色不变,从容回应: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岳飞黯然神伤,喃喃自言:“这首《行路难》,道尽忠义之士报国无门的心痛酸楚,长风何时可破浪,英杰如何济沧海?”
赵云闻言也沉首感叹,他虽然是蜀汉名将,但自从荆军入蜀,刘备任命其为镇军将军,却很少再派他冲锋陷阵,令英雄常年无用武之地,细细品味诗中深意,也顿有所触。
明玉沉默不语,并非无诗以对,而是他在乾坤古国多年来有心为国效力,可惜直至与敌人同归于尽,也未能被国家所重视。李白怅然苦涩的《行路难》,何尝不是他“逐日鹰”心境写照?对方以此诗表明自己并非纸上谈兵之辈,而是时运不济的爱国之士,两人正是同样怀才不遇,为世不容。
念及于此,明玉缓缓吟语:“金鳞潜渊泣无语,飞鸦凌空淆贤愚。华发渐生额纹现,赤乌益黯悲鸣疾。江郎才尽岁月逝,良驹步跚身心疲。何日九霄风雷振,聚英纳杰破迷局?!”
一首《哀叹》,充斥着明玉公子无奈与期盼,无数忠义兼备的古国青年才俊,正是以此心态苦痛挣扎在物欲横流的俗世之中,期待国家冲破桎梏,不拘一格提拔人才,聚英纳杰、横扫佞恶、重兴古族、开创盛世。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剑客诗语未罢,已起身举杯示意,店小二趁机将最昂贵的美酒摆上明玉等人餐桌,并依次殷勤满斟。众人随即敬谢吟诗豪士,沈钰等人纷纷饮尽手中醇酒,唯有明玉酒未沾唇,以词示谢:
“‘自知远路多磨难,无奈痴心未改。心痛面带笑,遇困反向前,寻求光明所在。百年之后谁伤怀,休言少年呆。
欲效豪杰易水行,何人送客长亭。舞剑壮侠胆,抚琴慰孤心,难解世间真情。血泪岂是为功名,天下共太平。’
诗仙见谅,在下明玉,修炼五行幻波,不能饮酒,仅以此自创无牌词相赠,我的诗词文笔粗浅,仅能供行家一笑,登不了大雅之堂,还望青莲居士莫嫌。”
“呵呵,小兄弟诗词虽然不合律体,却足表心意。志存江山乾坤者,何必拘泥俗套,若是文不达意,中规中矩又有何用?”
明玉还要再请教豪放派古诗的要义,沈钰却惊诧尖叫:“诗仙?青莲居士?他是李白?”
李白不明白这小丫头怎么会如此激动,迷茫不解地随口应答:“是啊,我正是李太白,不知小姐有何见教?”
“我,我,我没见教,可是堂堂大唐第一诗人,怎么会在这里?”
李白正要解答沈钰疑问,店外忽然传来鄙夷嘲讽:“吟诗弄文,俗不可耐,也配称仙?我看不过是拘泥腐儒愚道的凡夫俗子,算不上是大智圣人!”
无礼言语激怒了诸位剑客、琴师、名将、侠士以及仰慕俊才英杰的沈大小姐、暗自品味诗歌蕴意的习德风。他们怒视门外,只见数人缓步走入,为首者绣服锦帽、长脸厚唇、举手抬足轻浮嚣张、桀骜双眼目中无人,明明是堂堂男儿,却遍身散发脂粉异香。
突来众人跋扈轻狂地落座距门最近处,明玉冷视怒问:“你是什么东西,胡乱贬低他人,你很了不起吗?”
“不管怎么说,我上敢斗天子,下能统一方,比起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善君子强得多!”绣服者轻蔑对答,“人生在世,七情六欲本属自然,何苦故作忧国忧民,自命清高?太虚伪了!唯有真诚自在,才是立世根本,何必被愚忠愚德所拘束?你们只知诗文应打破常规,却沉溺于迂腐伪道德中,凭一己喜怒,填词作赋,自定善恶,品评他人,多管闲事,真是无聊且愚蠢!”
那琴师恍然大悟:“你们是天机院的人?”
“呵呵,虽然不知道你是侠义门中何人,眼色还算不错,我正是天机院祭足,生前曾任大周郑国重臣,你们都应该叫我一声前辈!”
明玉怒气充溢的目光顿化轻蔑神色:“我道是谁?原来是东周乱世祸首之一,曾助郑庄公挑战大周中央政权的祭足!我记得当年你为保全性命,不惜屈从宋国,驱逐功劳显赫的公子忽,立性格暴戾且媚事外邦的公子突为郑公,被后人耻笑。由此可见,你即便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也非大贤大能之士,不过中中之才而已。你这种贪生怕死、明哲保身的鼠辈,又有何资格贬斥我等爱国忧民之心呢?”
祭足耳闻明玉揭他老底,脸不红心不跳,依然款款而谈:“哼,一介迂腐不堪的死书生、假道学,也配给我定位吗?我本来就不是舍己为人的傻子,即使是胡人入侵家园,如果我儿当时还在襁褓,我最多只会带着孩子逃生,父母也不会顾及,否则谁也逃不掉!再说,保命顾己乃人之本能,危急之中以保全自己为上,才是大丈夫本色!我没有必要为了公子忽断送自己,公子忽如果有机会同样对我,我也绝不会因此对他有所怨言!你们那些所谓‘舍生取义、救国济民、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腐朽观点,无非是伪道学的绑架,你们愿意以此律己,只是自我选择,绝不能以此定义责难别人。我选择留命保身,同样是自我选择,你们的选择未必高尚,我的选择未必卑劣!不过,我比你们确实更真诚,就算是小人,我也是比你们这些自命君子者更值得信赖的真小人!”
“大难临头只顾自己的小人,如何可以信赖?”明玉冷言冷语毫不留情,“伪君子惺惺作态掩饰过错,真小人自私自利不择手段,两者并无区别!他们的最大共同点就是缺乏了‘责任’二字,人无责任心,只知保全自己,与畜生又有何异?当然,人来自猿猴,而避祸远难出于动物本能,不应苛求,可是以此为荣,自我赞誉,标榜真诚,这种掩过饰非者,究竟该称之为真小人呢,还是伪君子呢?何况,以伪善言论美化丑行,混淆正邪,颠倒黑白,其恶之害甚于贪生畏死!长此下去,世间终将不明善恶,以耻为荣,民如散沙,国无忠良,枭小得意,贤者寒心!可见,你这种狡诈伪智者危害之大,足与贪官污吏奸商恶霸并列,又有什么可以炫耀的?!”
“跟寡颜廉耻之辈何必多说,仗义负勇气,一剑扫妖氛!”诗言未绝,李白抽出宝剑,抉衣冲上。
祭足面对怒来银锋,神定气闲,端茶自饮,颇有大将风度。而天机院众护卫则一拥而上,围攻李白。
岳飞与赵云正要相助,却见李白步履骤变蹒跚,手中剑招似缓实疾。相较之下,护卫们猛烈杀势似乎被对手引导,无人击中目标,反而东倒西歪、朦胧欲睡。如此局势,哪还用别人助阵?
“好厉害的‘醉仙剑’,步乱招未乱,剑醉敌更醉!”祭足依旧从容自然,毫无惧色,“只可惜,你没机会跟我交手了……”
“扑通”沉响,诈醉舞剑的诗仙果然仆身卧地,不仅如此,赵云、岳飞、无梦子、沈钰、习德风、琴师也先后手脚发软,或跌坐,或摔倒。
惊诧万分的明玉环顾四周,怒指祭足呵问:“你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哼哼,不明来历的公子莫动气,东原九成酒店都是我天机院的产业,以美酒‘松雪香’为招牌,此酒香醇味美,是上等佳品。但是,饮酒之人一个时辰之内不能嗅闻本院秘不外传的‘瀛莱香’,否则佳酿化为麻药,可令中毒者三昼夜形如废人。”祭足言语间,掏出怀中香囊,置于桌上。
明玉愈加恼怒:“你们天机院为什么要算计我们?”
祭足双目张阖间厉芒闪烁,语气愈寒:“怪只怪你们多管闲事,更不该自投罗网,院主亲绘画像,赐予七路人马,令我等守住北来要道,寻机将你等擒拿,交由院主处置!”
一番话听得明玉不明所以,思前想后也记不起何时多管闲事,何时得罪了天机院?难道是因为与侠义门联手,惹怒了东原地头蛇?眼见同伴昏迷不醒,元凶得意洋洋,明玉无暇多想,怒上心头,他双手运转,身前坛中美酒闪现出无数碧光,迅速凝为剑状,顷刻之间却又猛然消散。原来,明玉骤感气血凝滞,运转五行幻波的玄功突然消亡无踪。
早有预料的祭足呵笑解释:“我忘了告诉你,天机院麾下酒肆饭庄,所用桌椅碟杯碗筷都涂有本院特制‘常青漆’,此漆散发无嗅无色的气息,可防鼠蚁、避污物,与‘瀛莱香’结合,会化为奇香‘谪仙醉’。此香对常人及武林高手无害,但可令擅长法术者,三天内运功时法力尽数被封。来人,把他们拿下!”
随着招呼,数百黄衫软甲的大汉蜂拥冲入,明玉不及动手,数把钢刀已横在脖前,令他不敢再动弹。
一名金甲将军缓步走入,面无悦色地恭贺祭足:“祭先生,恭喜你大功告成。”
“李将军,这年头要建功立业,还是要靠智慧啊!”祭足懒散应对,他冷傲不群的目光忽然扫到角落中惊惶失措的农夫,“恩,怎么还有其他人,给我轰出去!”
两个大汉耀武扬威地上前轰赶,农夫战战兢兢地点头哈腰,手忙脚乱地快步奔向店门。
李将军对眼前所睹心中不满,正要转身离去,军人直觉突令他愕然止步。
“祭先生小心!”一个大汉刚刚发出惊呼,便倒地身亡,而本应惊慌逃窜的农夫则如游鱼滑鳅般,眨眼间已来到祭足身边,冰冷匕首横在惊魂未定的祭足颈上。
异变非仅于此,瘫如烂泥的李白跃身立起,醉步舞剑,将接近大汉杀退,明玉也因此获救。卧桌琴师也不知何时起身,随手掠向乐器,金石交错、清泉击岩般的清脆音色响彻大堂,令天机院打手耳鼓轰鸣,若遭雷噬,急捂双耳,兵器落地。来自北荒的客人们则仿佛被高僧当头棒喝,刹那清醒,只是身体四肢暂时无法动弹。
李将军似对震耳雄音浑然不觉,回身拔刀便要出手,而祭足声嘶力竭的斥责恰在此刻传入他耳中:“姓李的,你要干什么,没看见我性命掌握在他们手里吗?”
“祭先生,难道为了你的命,我们就要束手待毙吗?”李将军嘴角隐现嘲弄冷笑,宝刀停势之间,他与祭足都注意到琴师与李白正掏出药瓶,解救中毒众人。
众大汉耳鸣略止,他们匆忙意欲拾起兵器再战,然而劲风骤起,龙狂蛇舞,紫芒如星,碧波似浪,高手攻击接连杀来,反应迟钝者瞬间丧命,机灵遁逃而幸免于难的武士不过半数,皆为空手。
耀眼刀光化为数道,抗龙击蛇,抵芒御波,瞬息之间,已将赵云等四大高手击退。执刀者护住下属,凝重目光扫视四杰,此人正是奉命率兵与祭足共同行事的李将军。
“把刀放下,不然我杀了他!”农夫冷酷威胁,匕首锋刃传出的阵阵寒意让祭足毛骨悚然。
李将军轻扬宝刀,毫无屈服之意:“放下刀,我如何保护弟兄们?你们手里只有一条命,而我身后却是上百个手无寸铁的兄弟,你说让我如何决定?对不起了,祭先生,我只能舍你保大家,这选择未必高尚,却也未必卑劣!”
“你这混蛋!”祭足听闻同伴“歪引”自己所言,记得差点口吐白沫,他恶狠狠地转向李白等人怒吼,“你们侠义门就会欺负我这种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我生前出卖公子忽,那不过是郑国内部家务事,你们就横加指责,与我斤斤计较。那姓李的小子可是大名鼎鼎叛国求荣的汉奸,只不过他武功高、手下多,你们就不敢惹他了,反拿我性命作文章!你们算什么侠客,都是欺软怕硬的懦夫!”
“哈哈哈哈!”李将军未待明玉等人反应过来,忽然狂笑悲言,“不错,我李陵确实是臭名远扬的汉奸,当年一时错了念头,投降了匈奴,辜负了国家,辜负了血洒沙场的韩延年等数千兄弟。没错,我是汉奸,我愧对大汉,愧对陛下,愧对无辜被戮的亲人,愧对始终信任我的好友,因此即使是故友霍光当政,招我回国,我也无颜应招,宁可葬尸蛮夷。不过,祭先生,我虽然罪在不赦,却有一点比你强!”
“哼,你哪点能比上我?大言不惭!”
“无论罪过大小,你我都非高洁之人,然而我知罪有愧,你以过当功。我是汉奸却知耻,你是文人却无耻,我比你仅强在一个‘耻’字上!”
“胡说,你个大汉奸休得贬低我人格,我或许不高尚,但绝不无耻!”
尖锐刺耳的吼叫让赵云等人厌恶蹙眉,明玉干脆放声呵斥:“给我住嘴,你这句话就够无耻的了!”
“再乱嚷我立刻割断你喉咙!”农夫也因不胜其烦而发出警告。
琴师嘿笑提示:“祭足前辈,不要以为我朋友是说笑,‘夺魂匕’荆轲并非浪得虚名。你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生死缶’高渐离与‘醉剑诗仙’太白兄弟身上,却不知荆兄才是侠义门迎接北荒客人的正使,而且我们身上早已准备破解百毒的神药。”
得知挟持自己者是后世孤胆刺秦王的著名杀手,素来崇尚安全第一的祭足紧闭双唇,不敢再吐露只言片语。李陵则略现敬意,提刀拱手致歉:“我等是奉命行事,情非得以,既然贵派已能破解‘瀛莱香’双毒,荆轲大侠又亲自出手,今日之战我天机院自然不可能再有胜算,院主那里也能有所交待了。还望诸位手下留情,体谅我们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放我们一马!”
冰寒刺骨的匕首缓缓远离祭足,荆轲淡然应允:“我们今日只为迎客,不想多生事端。还望二位转告天机院院主:万事适可而止、以百姓天下为重,否则终将身败名裂,你们去吧!”
祭足如蒙大赦,不发一言,拔腿便跑,转眼便踪影全无。李陵略致谢意,亲自断后,与手无寸铁的大汉们、暴露身份的店中成员秩序井然地缓缓退去。
望着李陵逐渐消逝的身影,高渐离突发感慨:“如果天机院尽是祭足之辈,恐怕东原局势早已由我侠义门平定。可惜,不知天机院院主究竟是何方高人,竟能让李陵乃至比他更强的诸多智臣骁将,甘心为其所用,恐怕今后来惊扰各位客人的强敌会越来越难对付!”
“‘岂惜战斗死,为君扫凶顽。’天机院固然势大,但我们侠义门也绝不容易对付,他有智囊骁勇,我有侠士好汉,怕什么?”李白豪语间习惯性拿起酒壶,但猛然想起酒亦是毒,失望恼怒地将酒壶远掷一旁。
明玉坦然微笑,再咏原创诗作:“谁堪积雪重,昂首赞青松。北风扫旧梦,红梅傲寒冬。兰菊敛残瓣,杨柳遗颤声。苦寒显真勇,劲枝胜春城!”
平仄不够严谨的五律诗却令众人豪情顿涌,一扫忧愁。是呀,纵然山雨欲来风满楼,但对不畏困苦磨练的勇士来说,狂啸北风、严寒冷冬,都只是小小考验而已,有何惧哉?就让那天机院即将掀起的漫天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
附:太监说明
本书为多年前所作,感觉始终没有摆脱原始风格而作罢,因在起点有不能删除之项目,影响明年建新书,必须以其他书篇代替该项目,偶尔翻出此残篇,所以登在此处。
该书情节与后来所作《宇宙代理人》情节设定有冲突,且不是我现在研究的“剧本式小说”、“伪科幻小说”,更不属于“信仰小说”,所以不打算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