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脖子上横着一把发着寒芒的匕首,它的手柄上镶嵌着色泽明亮的宝石,拿着匕首的这双手修长如玉,连每个指甲都修剪地整整齐齐,那紫色衣袖上绣着夸张的淡红色梅花,一朵连着一朵,妖艳地张狂。
殴堰一身明黄色龙袍,脸色阴沉地盯着挟持我的男人,我从来没看到过殴堰有这般的神情,沉痛而冷漠,举步难移,他紧抿着嘴唇,握剑的手紧地微微地颤抖。
“子霄,收手吧,朕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想过任何可能,却没想到,这背后想杀他的,却是他疼爱如斯的亲弟弟。
“什么都没发生?哈哈,哈哈哈哈!”殴子霄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我突然之间觉得他好可怜,是的,好可怜,他的笑里充满了悲凉,还有没有爆发出来的满满的愤怒。
忽然他笑声一收,死死地盯着殴堰,“殴堰,你怎么那么可笑,二十年前,你负宋娇,让她伤心地在这个世界消失,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如果你负她,我定要夺你皇位,将你踹下那高高在上的云端。”
殴堰睁大眼睛,脸色突现苍白,他涩然地想伸出手去,却在殴子宵挟着我后退的那一步中,嘎然将手垂了下来,“二十年前,你才七岁!”
“可你忘记了,我三岁跟着她,是她将我拉扯到七岁,我和你虽是同母所生,但,我处处不如你,这些我都认了,我五岁那年,缪太后想杀我,也是她救的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背负了多少的屈辱,陈国那爱慕你的缪太后让人拿刀架着我,让她一步一步从宫外三拜九叩到她面前,那是多么漫长的有一段路你知道吗,她的膝盖都烂了,她的额头也磕破了,血顺着她雪白的额头一直一直流下来,我当时多么想一刀刺进恶毒女人的心脏,多么想一刀一刀的从她恶心嚣张的脸上划下去,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你正在你新登基的皇宫里摆宴席,庆新国,缪太后让人重复地将她的胳膊卸下来,又接上去……最后,我们终于逃出来了,你派出来的人接上了头,她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说,子霄,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此后两年,一到阴雨天,她的胳膊都会隐隐生疼,此后,她再没提过重物,她总说她已经是皇后了,自然那些个事情不用她费一丝力气,不是她不想,是她的手那年就废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能笑容恣意的女子。
可你又做了什么?她杀缪太后的那天,你和她吵架,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和你解释……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居然在那天告诉她,你要迎娶湖羊国公主水凝雪为妃!为了你,她违背了她的原则,卷进这历史的旋涡中,为了你,她组建黑甲卫助你夺取这你一心想要的江山,而她却装作毫不在意笑着说,她就是喜欢高调地生活,她不过是想当皇后!可皇后算什么?如果她愿意,天下尽在她手!她是……”殴子宵的声音里充满了枯涩而愤怒,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她……的手,可她有灵力呀。”殴堰似乎不能承受耳朵所知道的事实。
“早在她去就救我前的一个月,她就已经身负重伤,元气大伤,根本不能用灵力!”殴子霄讥讽地看着他,那个高高在上,此刻却渐显颓败之相的男人,他的亲哥哥。
殴堰脚下踉跄着连退三步,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眼神刹那慌乱,他看向我,连连摇头,“宋晴!你不能!”
我冷下面容,冰冷地盯着殴堰,原本还对他保留的那一丝丝可怜全都消失怠尽,“不,我能,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回去好好地劝劝宋娇!两个相爱的人应该最后走到一起,可现在我一点也不这样想,凭什么他欺负了我妹妹,我还要把妹妹带回来放到他身边来?
“不!”他脸上似有哀求之色,而我渐渐地垂下眼眸摇头,我只有一个妹妹,即便是我原谅他,我家老娘和老爸爸也定是不愿意的,我仍然记得我那好脾气的老爸,见到宋娇回来那天,看到她虚弱又满身伤痕发了多么大的火,我那个时候甚至相信,如果当时伤宋娇的那个人站在我们面前,老爸一定会一枪毙了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腰间一紧,殴子霄若有所思地盯着怀中的我,可终于是没有问出口,他抬头望向殴堰,笑得极度讽刺,“让开,让我离开,否则……我便杀了她。”说着他手中的匕首又朝我的脖子推进了一点。
殴堰盯着我,似乎没有听到殴子宵的话,“我不能让你走。”
“让开!”殴子宵手中的匕首又贴进了一分,脖子上有刺痛的感觉传来。
“子宵,放下匕首,朕一切都不追究,你仍旧在宫里过以往的日子。”
“可我不愿意再看到你这张脸。”殴子宵讽刺地扬起笑容,那个笑,在他那张浮肿青紫的脸上显地格外的苍凉,“我不愿意和你再待在一个地方,一刻都不想。”
殴堰闻言闭上眼睛,“她是云启六王妃!”
“我死了,大不了重新来过。”我看着殴堰,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我死了,不过是离开这具躯体,我还可以找另外的躯体重新来过,“然后你就等着云之炎的怒火吧。”
想起云之炎,我的心又凉上了一分,他发现我不见了吗?他有找我吗?还是他现在正和白朵……是的,怒火,与喜欢无关,我毕竟是他的王妃,对于他的所有物,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来侵犯他的所有权。
殴堰又和我们僵持了一会儿,就在我脖子上的血划过匕首锋利的刀口,流淌而下的时候,他这才手一挥让身后跟着的禁卫军让出一条路来。
殴子宵挟着我的腰,谨慎地穿过人群,一步一步走出宫殿,然后一个轻功,快速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离皇宫已经很远了,殴子宵突然放开我,一手捶向身边的大树,头顶着树,不说话。
“不好意思,利用了你。”他低低地向我道歉,这个时候她看起来像是个和家人走散的小孩,特别地无助。
我翻个白眼,都利用完了,这个时候再说这个话,会不会太晚?刚看到殴堰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就冲着殴言不敢杀我才挟持了我,所以早上庆丰斋的巧遇和后来的那个吻都是他演的戏。
他故意吻我,引地我或者云之炎揍他,而他本身就是茶句有名的荒唐王爷,所以这事做的虽然过分,却不突兀,也只有我们揍了他之后,他才有借口找上门来报仇,一切不过是他设好的一个计,而我们都没发现,傻傻地跳了进来。
我转身就走,不去理他,他拉住我,我转头的动作牵扯到我脖子上的伤口,疼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你去哪?”
“你安全了,也利用完了,殴堰不会找你麻烦,大半夜的,站这里干嘛?我当然是回我的六王爷府睡觉啊。”
他皱起眉头,可由于我早晨下手太狠,导致他的脸不成样子,所以他这个皱眉的表情看起来颇有些可笑。
“不行。”他拉着我的手不放。
“为什么不行?”我转过身,抬头望向他。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漫不经心却邪魅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眼望去,黑暗中,走出一个骑马的男人,他的眼神肆虐而冰冷地自殴子宵拉着我胳膊的那只手上扫过,唇边漾起一抹光华尽现的笑来。
“翼亲王和本王的王妃相处地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