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一身缟素的苍白色调,依然是如同隔着朦胧纱雾、永远看不清的容颜,依然是那充满极致蛊惑的罂粟般声音,她总是那般了解你,知道你每时每刻脑中在想些什么,知道你内心真正渴望的是什么,知道你最害怕什么、在乎什么,甚至,她可以比你自己都了解你自己,若是除去她杀人以无形的手段以及那邪恶的来源与本质,她该是多么善解人意的一位红颜知己啊!
不,哪里会是什么红颜啊,它……根本就不是人,她是怨,是蹉跎在庭院深深中花一样美貌的女子们年年岁岁的愁与恨沉积出来的浓浓怨念。
脑中明明还是清楚的,可是耳畔那幽幽的声音,却让她的心顿然无力了。
“你说说,同样都是女子,你的姿色容貌有哪一点比不上她了?凭什么她可以自幼娇生惯养、衣食无忧,受尽万千宠爱于一身,活得那般无忧无虑,而你呢?才十岁,就要去独自承受父母意外身亡的巨大痛苦和自责,就要被势利的亲戚欺凌、整日想着怎样才能填饱肚子,就要靠卖身的辛苦劳作换来三餐的温饱,就要孤独寂寞的收拾着自己疲惫、倦怠的心再不敢放松警惕,就要夜夜躲在角落里独自****着自己累累的伤口、连泪也流不出来的伤悲,从不会有人关心你的衣食冷暖,从不会有人在乎你的喜怒哀乐……”
“不……”那犀利的话语如同一把坚韧的冰刀深深的刺向暗月的心中,她本能的摇头直想否定那让人绝望的声音,却心却在那诱惑的声音里沉迷于浓浓的自我悲哀,她……说的没错。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死不死、活不活的如丧考妣,从头到脚哪里像一个人了?还是说,你生来就这般逆来顺受,就要这般苟延残喘的如同一条灰溜溜的蚯蚓一般赖活下去?你就不觉得命运对你实在不公吗?你就不想像她那样生活在阳光下得到所有人的关怀了吗?你难道真的就不想拥有那灿烂的笑容吗……”
想,很想,暗月紧紧咬着唇,只余下些许清明的瞳孔里满是痛苦,可是……我不能,绝对不能受你的诱惑,因为那将会是让人粉身碎骨的无底深渊……
“加入我们吧!”诱惑的声音在耳畔如同软风吹过,吹的让人直想闭上眼睛,陷入那一片香甜的梦境,“把心交给我,我便可以帮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你以为是奢望的东西,你也可以受到众人的关心,你也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笑,从此,不再会是你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切,不会再有孤单、不会再有黑暗……”
“不会再有孤单、不会再有黑暗……”
“不会再有孤单、不会再有黑暗……”
不会再有……暗月不再挣扎,在那一声声如梦的蛊惑中,瞳孔陷入一片茫然,清明不复,渐渐阖上了疲惫的双眼,最后一秒,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慢慢的坠落、沦陷,不能挽回,她踏上了一条鲜花与碧草的路,那路的尽头是一片温暖而和煦的夕阳……
不知为何,身边的那三个素多疑的师兄妹此刻对暗月的异样,却没有半点反应,或许……他们只是简单的当做她是伤口又痛了才露出那般痛苦的表情,怀着一丝怜悯之余,眼睁睁的看着她安静的“睡了”……
夜,又是一个十五的夜,寒风四起,天边翻滚的乌云掩盖了月华的光蕴,偶尔从云层里挣扎着透出的几点星光,也显得那般的微薄与渺然,偌大的黑幕掩盖着这座被血水浸透的宅子,一片阴森与凄冷,那不时的几声乌鸦的苦啼越发听得人心虚不宁,夜,何时也这般焦躁与不安?
浓黑中,一抹比夜色还要黯淡的黑影灵活的游走在院中,那奔向的方向俨然是——“留雪居”!
半空中赫然一道扭曲的闪电后是哄然欲裂的雷鸣,像是极怒的夜兽撕破天空的咆哮,披着厚实的狐裘、趴在桌子上陷入熟睡的羽若猛然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却在目光触及到那空无一人的床上时傻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看着那只剩下些零碎的白色纱布的床和那斑斑点点、还未干的血迹,心中没来由的忐忑起来,大叫不妙的冲了出去。
“师兄、师兄,快开门啊!师兄……出事了……”羽若用力敲打着门,焦急的喊着。
“怎么了?”门被人匆忙的打开,羽渊的衣服显然是急忙穿上的、有些不整。
“那……那个小婢女不见了……”
羽渊脸色一滞,随即回屋拿上佩剑,匆忙吩咐身边的小厮“立刻去通知我大师兄,我们快点赶去留雪居!”说完便匆匆离去,羽若自知情况不妙,连忙在身后追的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