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却半点无夜的宁静,小小的寝屋里就只有暗月一人,春枝与谷雨都还在外面奔波,暗月呆呆的望着屋外,屋外的灯笼火照亮着半边的天幕,泛着幽幽的橙光,让暗月不由的想起在福乐镇小树林的那夜,那幽冷而犀利的瞳,那个叫做“白沐”的人,曾在存在在生命里的绚烂,如烟花般只瞬间便冷落了夜空,却留下了永恒的忧伤痕迹,挥之不去的恍惚忧愁,她都记得,全部都记得,那白衣上的斑斑血迹,宛如点点红梅,燃烧尽了鲜活的生命、温柔的阳光,从此,她便怨上了那梅……
突然觉得胸口好闷,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好像不够吸似的,穿上鞋子,暗月逃也似地跑了出去,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吸着那冰凉如丝的夜风,这才觉得缓了些。漫无目的的挑着幽辟的小径处行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留雪居附近,她倚着一竿绿竹静静感受着浸透全身的寒意,仿佛那寒风能够驱散她心中的抑郁。
突然,她的视线停滞在前面的拐角处一角白衣飘过,心中一拎,她悄步跟了上去,那一道白衣在夜风中摇曳着裙摆,径步的走向留雪居的大门,暗月小心翼翼地尾随着其后,却在看到“留雪居”那三个冰冷得比死亡更恐怖的字时,镇住了,她瞪大着眼睛盯着那到白影,施施的踏上那长满苔痕的石阶,那厚重的铜锁,在听到石阶上沉闷的脚步声时,突然如同校对暗号的机关,在“咯噔”一声金属的幽冷声后,竟自动的打开了,抬起脚步,那白色人影转眼间便步入了大门之中,暗月咬了咬牙,跟了上去,藏在门后,窥视着院内,那白影竟环绕在井边翩然起舞,婀娜娉婷、柔美华丽,只是给人的感觉无比僵硬,像是被无形牵线的木偶,那举手投足的动作,让暗月不由的想起了宗族祭祀日跳的人祭舞,正是这“人祭”二字,让暗月心底有了很不祥的预感,她定眼一看,那、那人……居然是赤足的。
那是谁?是大夫人吗?可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又跟了上来,她明明可以回去人事不知睡觉不是吗?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为什么总是要让自己平静的心受到惊吓与恐惧?又为什么,此刻她心里的有一个声音明明在唤着她快点儿抽身离去,可身子却不受控制的继续停在那儿看下去?看着那妖娆的舞姿,她情绪万千,心中的悲哀情绪像是被那舞蹈全然召唤了出来,湮没了整个人都沉浸在那浓浓的哀伤中,莫名的哀伤……
突然,那舞蹈戛然而止,月色中那张阴郁的脸终于转了过来,暗月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张娇美的脸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绽放得如同阴毒邪美的罂粟,美得让人心惊,那抹鬼魅的笑像是对着她,她心中一紧,不由的缩了缩身子,莫非是发现自己了?暗月正提着心,却见那白影又从地上拾起一块什么,在夜月下闪烁着发射出点点银光一晃,却晃得暗月眼中一花,那白影拈着那块尖锐的碎瓦砾片,举起左手,露出雪白的手腕,就那么直直的划破,那月光下如雪的白腕,绽出一缕夺目的鲜红,伴着嘴角那抹诡谲的笑,“哈哈哈哈……”那声音突然肆意的大声笑了出来,尖利的刺得暗月耳膜都痛,暗月看着那留的越来越多血,沿着臂腕已然溅湿了半身白衣,那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的暗月忍不住的想要呕吐,她苍白着面色,颤抖着身躯,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她要去阻止吗?可那是人还是鬼啊?她正在恐惧的无助着,井边那道身影却突然像是被抽干了灵魂般缓缓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啊……”似是刺激了她的脑神经,她无法抑制的大声叫了出来,刺破了夜空的宁静,那尖锐的叫声回荡在唐府的院子中,幽寒而渗人心惊。突然,一双冰冷的手铐住了暗月的脖子,死死的掐住,暗月张大口拼命的挣扎着呼吸,肺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脑中全是一片无尽如血的鲜红,又像陷入一个血色的漩涡般越陷越深、越来越晕,最后眼前一黑,不醒人事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