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妹快别行礼了,不是说了吗,都是一家人,礼来礼去的岂不生分了?”没等唐老爷开口,大夫人刘氏便上前扶起了汪姨娘。
“多谢老爷、大姐!”
“吟儿找到了?”唐未辞终于开口了,望着汪氏怀中的小肉坨儿,声音威尔不怒,却也没有要上前看一眼的打算。
“回老爷的话,妾身也是刚刚找到的,都怪妾身一时疏忽,幸而小少爷平安无事,让老爷和大姐担心了。”
“四妹妹呢也别自责,这原不是你的过错,谁没有个疏忽的时候,倒是……吟儿是由哪个丫鬟婆子带的?竟这般粗心大意!”刘氏话虽是对着汪氏说的,可眼神已经飘向一旁的孙妈。汪氏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嘴张了又阖。
那孙妈听到刘氏提起这,立马吓得“扑咚”一声跪地,“老奴该死,是老奴一时疏忽了,没照顾好小少爷,请老爷夫人绕过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原来是你”刘氏冷冷一哼,“别以为老爷不知道,你们这些婆子们,整日就知道偷懒撒泼,平日里好聚在一块儿玩赌骰子儿,手脚还不干不净,前几日二小姐屋里的那婆子便是赌输了银子,竟顺手摸走了二小姐的金丝掐花儿钗子,幸而二小姐素来是个心里明透的人儿,发现了她的恶性,要不岂不是被你们这些婆子瞒天过海了去?前日二小姐刚刚将那恶婆子的双手斩了以杀鸡儆猴,没想到你们还是执迷不悟。四妹妹素来心善、耳根子也软,你们恐怕是越发欺负到她头上了,但我可不会被你们那点小伎俩给蒙骗,老实交代,你方才在做什么?放着小少爷不去照料是不是也去赌骰子了?幸而小少爷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有几个脑袋担当得起?”
“夫人、夫人你误会了,老奴没有、没有……去赌骰子啊!再说老奴也不会那玩意啊!”孙妈听着刘氏的话语越发恐惧,特别是听到“砍了双手”这句时,明显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老奴……”眼泪、鼻涕的流着,说话也断断续续,看着在一旁的汪氏也脸色苍白的焦虑不已,遂上前开口:“老爷、大姐别怪这婆子了,她昨日原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吃坏了肚子,昨夜便跑了七八趟茅房,今日早上也还没好,刚巧屋里的周妈家里有事儿请了半日假,小少爷交给小丫鬟们我又不放心,便让孙妈带着了,想着只是腹泻而已不会有大碍,方才她腹痛难忍,便把小少爷置在小木车里去了茅房,原想就一会儿功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却回来就不见小少爷了,妾身初时原也要狠狠惩罚她一番,知了这原委,方想,这却也真真不能怪孙妈,再说她这些年照顾小少爷和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有错,也是功过相抵,还请老爷和大姐宽宏大量、便饶了她这一次吧!”
“四妹妹,我就说你这人太心软了,听了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若是这婆子有心骗你推脱责任呢?你岂不是被她蒙骗了过去,又怎知她是在装病?你身子素来单薄,如此一番折腾,想必累了,快回去歇息吧!这事儿就交给姐姐了,想必是姐姐能力不够,近来总觉得家里这些奴才们乌烟瘴气,须得好好管制一番,看这些丫鬟、婆子以后还敢不敢胡弄主子!老爷镇日在外面公务繁忙,妾身也该整治好家里不让老爷操心,老爷您说呢?”刘氏笑着看向身边的中年男子,用一副贤良淑德、相夫教子的样子,完美的掩饰住了瞳孔深处的阴险和算计,那一声声妹妹叫的她无比恶心,她偏是要消消这汪碧桃的锐气,她明知道那孙妈其实是碧桃的亲姨母,依然装作不知情的羞辱、惩罚她,便是要让汪碧桃那贱人知道,奴才就是奴才,就算是人模狗样的穿上锦衣丽服,骨子里也倒地是个奴才。那一瞬间,暗月突然嗅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不陌生的腐蚀味道,很淡、很淡。
被唤作“老爷”的唐未辞,只是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出戏,似乎没有要干涉过问的意思,更似乎,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兴趣浓浓,原来……他便是爱看着院子里的一堆女人为了他明争暗斗啊!暗月翻白眼,有钱人家的老爷果然都如此恶趣味,却不知那辛苦演戏的女人们心里是怎番滋味?
“蕙兰果真贤淑,能娶夫人如此,实乃润安之幸!”唐未辞捋着山羊胡须,道貌岸然的装着鹣鲽情深,看的暗月一阵恶寒。
却见那汪氏煞白着脸色突然“扑咚”跪地,“老爷,妾身求您看在碧桃尽心伺候您多年的情分上,饶了孙妈吧!妾身愿为孙妈代受其过!求老爷慈悲……”,娇弱的脸上满是楚楚可怜的泪渍,泪珠儿滴滴滴入地上,湿了一片。
“姨奶奶您不能这样,是老奴自己犯的错,老奴甘愿受罚”孙妈也哭着爬过去要抱住汪氏。
“你这是在做什么?哭成一片的成何体统?起来”唐未辞喝斥着却伸手扶起了汪氏,“罢了,碧桃既然如此恳求,这事儿便这么了解了吧,只是……如有下次,你们自己看的办吧!”唐未辞冷着面庞丢下这句话,却扶着泪光闪闪的汪氏姗姗离去。
剩下刘氏铁青着脸站在原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两道相依的人影,袖子下的手死死的捏得咋现青痉白骨,牙齿也咬的咯吱作响,那密长睫毛下的瞳孔了闪烁着深深的嫉妒与怨恨,转身,将那因恨意而扭曲了的美丽面庞湮没在飒飒寒风中,腐蚀我气息再次充斥进了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