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是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跑回来的,暗月不解的看着她满脸潮红、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知缘何,那明显不是胭脂的色,心儿是遇到什么事了?会露出这般羞怯的小女儿家表情?谷雨却眼尖的盯着她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点点红斑,招手对着旁边发愣的春枝窃窃私语,一边说一边不时把眼神抛向心儿。
这时的心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三个人别样的眼神,只见她一会儿掩面窃笑、一会儿面露得意、一会儿羞答答的捂着自己红的发烫的脸,一会儿扭曲着表情带着复仇的快感……如此反复,看的暗月叹为观止,原来一个人的脸上可以同时展现出这么多丰富不同的表情啊!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声,暗月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冷硬的馒头就往嘴里塞,呃……那是她早上在膳堂吃饭时,顺手牵来的,看着一旁对着自己目瞪口呆的谷雨和春枝,暗月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讪讪一笑。
如此几日,心儿连连晚归,只见她渐渐手腕上多了个精致的玉镯子,发间多了根华丽的流苏金钗,脸上抹的也是“紫云斋”的上好胭脂,平日里行径也愈发的趾高气昂、不可一世,还常常含沙射影的说着下等丫鬟是多么的卑贱种种,俨然自己是一个主子,而不是与他们一样的下等丫鬟。面对心儿的洋洋自得,一同居住的春枝与谷雨很默契的忽视了她的存在,如此,暗月也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从暗月被公子朔收留,成为公子朔的侍女后,明显清闲了不少,譬如,她早上可以懒散的睡到天大亮,再悠悠然的起床洗漱,然后再优哉游哉的飘到公子朔所居住的“朔梦居”,这时候原本伺候公子的贴身侍女早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她只消装模作样的打扫打扫落叶,便无事可做了,你要问为何是装模作样?因为这“朔梦居”本来就干净整洁,根本无需暗月这么多此一举的打扫。如此,原本就在朔梦居的几个丫鬟倒是颇有微词,公子带回了这么个吃白饭的,什么都不用做还跟她们拿一样的月钱,于是有人在公子朔面前抱怨,或者说是打小报告,“秋月小婢女整日无所事事、好吃懒做”。
公子朔听了之后只是淡淡一笑:“朔梦居本来就不缺人手,本公子带她回来也不是要她劳作的,由着她去吧!”
瞧这话说得就暧昧了,公子朔好好的带回来一个侍女,却又不是做侍女用的,那是要做什么呢?公子朔这段短而无心的话,却惹得众人浮想联翩,最后有一位思想比较复杂的大侍女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揣测:“莫非是公子看上了秋月小婢女那绝色的小脸蛋儿?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等着秋月小婢女长大几岁就收了做偏房?二则也可以避免秋月小婢女受风流倜傥的大公子指染”,众人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啊!公子的目光果然高远。
自此,众位侍女待秋月小婢女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改变,连“朔梦居”里的活儿也不让她干了,暗月受宠若惊的同时又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连那扫落叶的活计,要不是暗月努力争取的话,恐怕也不用干了。
公子朔本人也对暗月颇为照顾,不说别的,暗月每日起得晚,膳堂的早饭是早就没了,于是每天早上只得饿着肚子,公子朔无意间知道这件事后,眉头大皱,“你这孩子本来就营养不良,身子骨也弱,再不吃早饭的话,怎么受得了?”于是,就每日让来送早餐的仆人多送一份,这样,暗月每天睡到自然醒后,来“朔月居”就能吃到丰盛的早餐。暗月深深的记得,当自己第一次看到桌上那因为保温而依然热腾腾的早餐时,愣愣的呆了很久,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幸福,其实有时候只是一份温馨的早餐啊!可是为什么偏偏就对以前的她来说那么奢侈呢?因为有过痛苦的回忆,才会格外的能体会温暖的来之不易,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关心的问候,也足以让暗月感激半天,她告诉自己这一次,她一定要牢牢的抓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暗月?暗月……”几声温雅的呼喊,把她从沉思中唤醒,“怎么又发呆了?”公子朔微微一笑,语气中却没有半丝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