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口破井吗,有什么好高兴的?换口井还不照样是当奴才,做奴才要做的事……”这是一旁懒散的挑着细长指甲的心儿不屑一顾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小得似乎只是在喃喃自语,但就是不缓不慢的飘进春枝、谷雨二人的耳中,二人脸色明显变了,原本的兴奋之色也由满脸的愤怒代替,二人交换了眼色最终达成共识,压下刚刚涌上心头的怒火,就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吧!何必自己降低身份与那乱咬人的疯狗一般见识?纵使是丫鬟,还是粗使丫鬟,也要活得有尊严、有骨气!她们一不偷、二不抢,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吃饭,有什么被人瞧不起的?
暗月丝毫没有注意的面前三人之间暗暗涌动的异样气氛,她的思绪却还飘在谷雨之前说的话里,如果她没认错的话,她们说的那个门户紧锁的小院儿,就是云銮苑旁的一个独立的小院落,留雪居,她也只是昨日刚来时寻不着茅房,迷路了乱走时碰巧瞧见那个小院的,许是长时间无人打理,石阶上杂草丛生、落叶成堆,连门上陈旧的匾额都斜倾在那儿摇摇晃晃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坠地,总之,光从外面一看,那便是一个寥落、冷寂的地方,就连蝴蝶、鸟儿飞过也不肯有半分的停留,当时,暗月便清晰的感受到周围的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阴森森的直逼向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她不知这种异样的感觉由何而来,只是很不舒服,心里如憋住了几万个不能说的秘密般不畅,又如有一双藏匿的眼睛不知躲在何处悄悄窥视着自己般不安,本能的加快脚步飞也似的逃离了那个地方,暗月只是想着,仍然心有余悸,暗暗决定,就算过几日那口井真的可以用水了,她也宁愿绕远路去前院的那口小井凑合。
来了几日,暗月多少对这唐府有了点儿了解,唐家老爷名讳唐未辞,字润安,时年四十又二,官任江宁知府,据官方消息称:唐知府为官清正廉明、刚正不阿、为民请命、爱民如子,对此,暗月不敢贸然苟同。毕竟唐家老爷自从由京都乔迁至此的这几天来,一直门庭若市、客流不息,比江宁城里生意最好的勾栏院都要人气旺,咳咳……这个比喻显然不是很恰当,但是,那些来拜访的客人们可都是锦衣华服、衣冠楚楚,要不便是一乡官邸、脑满肠肥,要不便是富甲一方、大腹便便,且来了的都不是空手的,虽然前来拜访之人都露出满脸谦虚且万分真诚的表情说:“小小心意,还望知府大人不要嫌弃!权当恭贺知府大人乔迁之喜的!”但唐老爷果真很随和的没有嫌弃来人的“微薄”心意,一挥袖便毫不客气的就“笑纳”了那一份份的贺礼,连一句假言推辞都懒得说,由此可见,唐老爷的为人是多么的率性坦荡,行事是多么的光明磊落啊!那些私下里讹传唐老爷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人简直是信口雌黄、居心不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再说唐府的女主人,唐夫人,我们说的是唐未辞唐老爷的结发妻子刘氏,闺名惠兰,人如其名,蕙质兰心、端庄贤淑,自十六岁由父母许配嫁给唐未辞为妻,自此举案齐眉、鹣鲽情深,后为唐辞生下一女一子,夫妻二人恩爱和睦。
唐二夫人柯氏,闺名唤作云娘,乃唐未辞的表妹,自幼与其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只是当时唐未辞的父亲执意反对这门亲事,唐父百年之后,唐未辞才如愿娶回了娇俏的表妹。
三姨娘是当年京城醉月楼的花魁娘子锦瑟,据说当年作为头牌的她风华绝代、娇媚妖娆,红极一时,多少风流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她却眼界极高的看不中任何人,最后竟是对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唐未辞一见倾心,于是死心塌地的跟随他,就算是做小妾她也心甘情愿。
至于四姨娘汪氏,却原是二姨娘柯氏屋内的一个小侍女,名叫碧桃,几年前,一次“偶然”被酒醉的唐老爷临幸,又偶然就怀上了唐老爷的骨肉,于是碧桃小侍女一夜之间由丫鬟变成了四姨娘,成了麻雀变凤凰的又一典范。
另一个不得不说的,便是唐家的长女唐珠圆,刘氏之女,生的貌美如花,尊贵优雅,两年前被唐家送去选秀竟有幸被选入宫,封为三品昭仪,唐家几代为官终于出了一位娘娘,一时风光无限。
唐家长子唐勉,乃云娘所出,生性继承了他老爹的风流倜傥,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次子唐朔是大夫人刘氏亲生,却生来不好读书,只一门心思的专研着金石之类的歪门邪道,四个字:不成气候。三子唐逸,生母乃三姨娘锦瑟,却是没人见到过,只是传闻逸三公子自幼体弱多病,幼年被一云游道士带去深山之中,加以修心养性,疗养身体,每年也只回家寥寥几次。另一女名曰玉润,亦是云娘所出,许是因为是年龄小,最被宠的骄纵任性、刁蛮不讲理。至于碧桃姨娘所出的四小公子唐吟,那还是个整日哭闹的两岁小娃儿,就此略过。
以上全部内容,皆摘自暗月厨房随听笔记。话说厨房里的厨娘们都是些能说会道之辈,咳咳……说白了就是一群长舌妇,整天张家长、李家短的,八卦来八卦去,不久就连大夫人养的小京巴爱吃什么骨头、爱在哪处撒尿都说的头头是道,暗月只见那厨娘脸上显现出极度亢奋的神色,飞沫四溅,如流星般华丽丽的溅入锅中煮着的冰糖枸杞燕窝汤里,不由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要开口提醒一句,想想又识相的闭嘴了,反正那些主子们连燕子的口水都如获珍宝的吞了,也不在乎尝几滴人的口水吧!或许人家还认为掺了人口水的燕子口水更加滋补、养颜、润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