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元静师太派人将凤瑶和柳慕篱叫去。柳慕篱见凤瑶自从那天晚上从万寿殿回来后,就似是面无表情的淡然神色,虽然心头奇怪,也不敢多问。
到了元静师太静修的小院内,两人见到了盘膝于蒲团的元静师太,跪拜之后,元静师太沉吟半响,对两人道:“近日中土各地妖孽频现,伤害生灵,其中不乏一些隐匿多年,修为精深的魔头。或许是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妖魔异类已经恢复元气。看来不出数年,又要有一场道魔之战。”
柳慕篱听的胆战心惊,反观凤瑶,却似乎仍然是平静淡然如常,柳慕篱不由对师姐的定力大为佩服。
元静师太又道:“你们师伯既已出关,自是不担心有妖魔前来峨眉派滋事。为降妖除魔,保一方百姓平安,派内许多师兄师姐都已经下山去了。今日唤你二人前来,是为了大神农山附近有饿狼袭人之事。”
柳慕篱奇道:“饿狼袭人?现在的百姓越来越孱弱无力了,居然连狼都斗不过了。”
元静师太道:“休得胡说,若是寻常饿狼,百姓有弓猎之人,如何斗不过?为师担心,是有妖孽出现,所以叫你二人前来,打算让你们去查探一番,顺便诛除妖孽。”
柳慕篱又道:“怎么不叫上孙师兄一同去?他对那里比较熟悉。”
元静师太瞪她一眼,道:“难道你就不熟悉了吗?后山那头神农白熊,不就是你多年前从大神农山捉来的吗?”
柳慕篱噤若寒蝉,不敢再做声。
元静师太又道:“孙不宏另有任务,已经下山去了。凤瑶修为已经到了元婴期,又有法宝九阳神火针,除非是隐匿多年的大魔头,应可自保无虞。”
凤瑶拱手道:“谨遵师傅之命,弟子即刻下山除魔。”
元静师太爱怜地看了这徒弟一眼,道:“凤瑶,为师见你这几日消瘦了不少,修行自是重要,但也不要过于劳累。”
凤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道:“劳师傅牵挂了,弟子自当谨记。”
元静师太挥手道:“那就下去吧,整顿行装后,明日出山除魔。”
凤瑶和柳慕篱躬身后轻轻退出了房门。柳慕篱吐吐舌头道:“怎么被师傅发现了?我刚才还打算再去捉一只回来的,不然就小白一只,孤苦伶仃的,让人于心不忍。”
凤瑶淡然一笑道:“我们还是以除魔为目的吧,如果你把后山变成了白熊山,那师傅可就要大发雷霆了。”
柳慕篱虽然年岁和凤瑶相近,但是脾性不改,仍然是一副大大咧咧的小孩心性。见师姐难得展露欢颜,拉着她的手道:“那我们尽心尽力除魔,先立下功劳,再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白熊好吗?”
凤瑶听的一愕,暗忖真是拿这妮子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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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府密室。
天魔雷展凝望着手中一团在燃烧着却微有凉意的淡蓝色火焰,离火鼎。暗下决心,举手将离火鼎送到嘴边,一口将其吞下。端木忠在旁提聚全身功力,凝神戒备。
天道有常,万物之生死,枯荣,增衰,明暗,自有其至理所循。顺其行之为应天,反其行之则为逆天。修道之人,在前半途可谓顺天行事,收心静性,养精固本;导行肢体,以通经络;吸进清炁,呼出浊气;内聚精神,不使外游;这些都是修身养性,强身健体之功法,于大道至理相应。
但是到了修道的后半期,即元婴期以后,则是逆天道而为。修成元婴,则是本体之外养成神识,可以超越眼耳口鼻身之五感,摆脱肉体束缚而神游天地之间,甚至以元婴超脱生死轮回之外,此谓之逆天。
逆天行事,必有天谴。所以在元婴期之后,就是所谓度劫期,分别要承受地火、天雷、世情三劫。其间凶险万分,稍有差池,轻则修为大减,身受重伤;重则当场毙命,形神俱灭!
但是修道之人,一旦道行精深,得窥天理至道,有望脱离生死轮回之苦,永存天地之间,无一可以抑制本心,停止继续修行而保持原状。此乃人之常情,试想某一个修道之人,在经历漫长艰苦的修行之后,发现终于有一条路可以让自己肉身成仙,超脱生死轮回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永存于天地之间。谁还能抑制的了自己成仙的欲望,而只追求身康体健,减少病痛,比常人多活区区数十载?
所以尽管修道成仙之人自古就寥寥可数,但是人们仍然趋之若鹜。众生六界:人、鬼、妖、魔、仙、神。人界是最低等,最平凡,也是最无知的一层。不仅生命最为短暂,而且又受生老病死之苦,功名利禄之惑,情仇爱恨之困,酒色财气之殇。灵根最淡,神识不明,不知六界,而妄自尊大,自诩为万物众灵之首,到头来仍然是摆脱不了生死,在鬼界被抹去一切记忆,重新投入轮回。
修道之人即使修出元婴,也只是介乎于人与鬼之间的灵体。修为浅薄者,就会轻易被鬼差所擒,再次抹去记忆投入人间肉体凡胎中度轮回;而修为高深者,最多也只是徘徊与人界与鬼界之间,但是孤苦无依,四处飘荡,还要警惕除人之外的其他诸界侵害:鬼差会捉去再投轮回,而妖界和魔界都想吞噬元婴以增加修为,仙界和神界也不容有六界之外的灵体存在。
所以摆在人间修道者的路就只有一条:继续加深修为,希望渡过三劫而肉身成仙。
天魔雷展虽然谓之为魔,但是严格来说也只是人间的修真者,只是与正道的修真殊途同归,都想修仙而已。与真正的魔界中人相去甚远。六界之中的魔界,是与神界完全对立的一种强大生灵所在的世界,魔界中人,法力无边,寿元无尽,而且亘古以来就和神界做斗争,希望能夺取六界的支配权。
雷展虽然修为精深,但是与魔尊轩辕不灭相比,却差了至少一个等级。魔尊在八十年前就已经渡过地火之劫,与正道领袖赤阳子决斗时两败俱伤,其后又遭天雷轰顶之劫,所以才蛰伏达一甲子以上。此时的轩辕不灭虽然不敢说完全渡过了天雷之劫,但也相去不远。自然是比尚未通过地火之劫的雷展要高出许多。所以妄图成为人间诸魔领袖的雷展自然要拼尽全力不择手段的通过地火之劫,否则,他根本就不是轩辕不灭的对手。
雷展吞下进入腹中仍觉微凉的离火鼎,默运玄功,以自身真元催发离火鼎。
稍以功力催发,离火鼎就立即旺盛多倍,而且火焰温度也随之疯狂上升。天魔雷展顿时腹痛如绞,似乎吞下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炭炉,在自己肚里猛烈烤灼一般。
雷展面容立刻扭曲,双目欲裂,豆大的汗珠不停自额头滚落,头顶热气蒸腾,凝聚不散。在旁侍立充当护法的端木忠见状大惊,就想过来援手。
雷展虽然痛苦万分,但神智依然清醒,连忙喝道:“住手!这地火之劫是无法以外力通过的,而且你一旦近身,必定为离火鼎烧的形神俱灭!”端木忠连忙停步,退回密室门口,凝神而视。
雷展心知虽然现在就觉痛苦万分,但是距离通过地火之劫,还差的很远。离火鼎的威力也才释放不及十分之一而已,不由心头惴惴。
真正通过地火之劫的人,天下间众所周知的只有两位,那就是正道领袖赤阳子和魔尊轩辕不灭。至于如何度过地火之劫,度劫的情形是怎样的,外人一无所知。雷展自然也是盲人骑瞎马,走一步算一步。总不能让他去问一下赤阳子或者轩辕不灭如何度过地火之劫吧?
雷展暗一咬牙,继续运功,催发离火鼎。尽管有深厚魔功护体,雷展也忍不住一声惨叫,随着他大口一张,一股灼热之难以形容的淡蓝色火焰冲出,直击到对面密室厚重青石堆就的墙壁上,尽管火焰稍触即灭,但是那坚硬的大青石仍然被烧的裂开了一道细小裂纹。端木忠看的胆战心惊。
随着离火鼎不断被催发,天魔雷展全身汗出如浆,流到一身锦服上,又立刻被烤干,整个人就如同在蒸锅里一样,全身白气腾腾,其状诡异莫名。
雷展的衣服和座下的蒲团终于被离火点燃,诡异的淡蓝色火焰一闪,衣服和蒲团就立刻消失不见,连飞灰都未曾留下。天魔雷展的全部功力都用在护体上,终于保不住自己的衣服和蒲团。
继续运功,雷展的肌肤已经由白皙变红,颜色还在逐渐加深,最后深红一片,似乎是被火焰烧的通透的木炭一般。
逐渐,雷展的面容完全扭曲,目眦欲裂,七窍流血,但是血液刚一流出,就立即被烤干!
忽然,雷展一声暴喝,全身火焰迸发,淡蓝色的火焰顿时充满这宽敞的密室。在旁侍立的端木忠避之不及,只能功聚全身,以保不失。这次不似刚才从雷展口中喷出的火焰一闪即灭,而是熊熊燃烧不熄。密室内的所有陈列一瞬间都完全消失,青石堆砌而成的墙壁也不断开裂,啪啪作响。
端木忠的衣服也被烧的化作飞灰,但是此刻端木忠也无暇顾及,而是紧闭双目,全神凝功抗拒这骇人的离火炙烤。
“轰”的一声巨震,似乎是从几被炙烤到形神俱灭的天魔雷展体内发出。密室的火焰忽地完全熄灭,端木忠松了一口气,连忙睁眼去看雷展如何了。
雷展脸容恢复平静,全身肌肤也由赤红变成白皙,不同的是,雷展全身晶莹通透,宛如初生婴孩。雷展睁开双目,神光爆闪,两道白芒由眼内发出,射到对面墙壁上。啪啪两声微响,本就已经纵横开裂的厚重青石瞬间出现两个小洞,贯通达两尺余厚的青石,直射入墙壁后的泥土中。
端木忠见状大喜,拱手道:“恭喜少主渡过地火之劫,魔功大进!”
天魔雷展露出一个诡异笑容,随后长身而起,哈哈大笑。大喝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