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狂怒道:“这剑法虽未登大雅之堂,但要杀你还是绰绰有余!”
一句话才二十个字,他却已刺出了二十五剑。剑气破空声尖锐刺耳,似乎要刺破金铃破的耳膜,凛冽的剑气将桌上的酒壶都震破了,酒顺着桌脚流了一地。
这二十五剑,一剑比一剑快,每一剑都足以杀死一个一流高手。二十五剑之后,沈青狂发现金铃破似乎根本就没有动过,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可是自己怎么会全都刺空了?
这二十五剑并不是他最厉害的武功,于是再次出手,这次出剑更快更急,这一次是五十剑,整整比刚才多了一倍,用的时间绝不会比二十五剑多。
金铃破暗器的厉害,就算没有见过也听人说过,他绝不能给金铃破出手的时间。
五十剑用完,金铃破似乎还是没有动过。
明明看见金铃破的身子向右偏,等他的剑刺过去才发现金铃破原来并没有动。
屡试不爽的招式对金铃破完全没有用,每次金铃破都是引诱自己出剑,等自己的剑刺过去,他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既然以往的经验没有用,沈青狂不再管金铃破身子往哪里移动,只是将自己熟悉的剑招一招接一招的使出来。
金铃破的身子动了,和自己先前预计的一样。
金铃破道:“如今你已刺了我一百一十三剑,再不住手我可要还手了。”
自己已经刺了一百一十三剑,自己都不知道,金铃破居然还有闲暇记着自己出了多少招,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沈青狂又气又急。
眼见金铃破的身子向右转,一剑紧跟着他变换的方向刺过去,虽知他竟然又是一招虚招,想要收剑再刺。
只见金铃破伸出手,中指在剑身上一弹。
这一弹和刚才试剑的时候那一弹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沈青狂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手腕一翻,就要削断金铃破的手指。
忽然,一股巨力自剑上传来,沈青狂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剑,手一松,长剑犹如长了翅膀一样,呼的一声飞出窗外。在雪夜中寒光一闪,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如此巨大的落差让沈青狂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站在那里。
金铃破道:“你的剑法已尽得你师傅的真传,所差的只不过是心境而已,假以时日,你也并不是没有机会赶上你师父。”
沈青狂这才回过神来,重重哼了一声,冲出门去,忽又回头道:“你给我等着,一年之后我誓报今日之仇!”
金铃破道:“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和三十多岁的人相比,身体条件和见识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往往输得都是年轻人?”
沈青狂顿住脚。
金铃破道:“年轻人也知道有的时候要忍,可是却偏偏忍不住,那只不过是他们心境还不够。这说起来简单,要想做到这一点,那个人不是用了十多年,有人甚至一辈子都做不到。你要想做到最少也要十年的时间磨练自己的心境,十年之后我一定等着你来找我。”
沈青狂的脸色一下青一下白,显然他也知道金铃破并没有说假话,可是他又怎么等得了这么长的时间。
不管等不等得了,今天晚上是只能离开了。
大地又恢复了寂静,雪夜的夜空看上去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金铃破望着沈青狂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动惮,忽然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在感叹什么?
天色已经不早了,金铃破拉了拉直了有些褶皱的衣服向外走去。
这个时候,独孤芮说不定在沁香苑已经等急了。
忽然,又有两个人向这里走来,手里各提着一盏灯笼,是两个丫鬟,她们正一边说着话一边对金铃破住的屋子指指点点。
一个人拿着灯笼站在那里,别人远远就能看见他,但是手拿灯笼的人却看不见远处的别人,这就是灯下黑。
两个丫鬟还在说着什么,她们并没有看见站子门口的金铃破,等她们走近看见金铃破正站在屋前看着她们说笑,一下子手足无措,其中一个手里的灯笼都掉了,金铃破伸手接住掉落的灯笼还给她,笑着问道:“是独孤姑娘让你们来接我的?”
灯笼掉了的丫鬟红着脸接过灯笼,道:“不是,是夫人叫我们来请金少爷过去。”
金铃破皱眉道:“夫人?那位夫人?”
丫鬟噗嗤一声又笑了,看来这是一个爱笑的小丫鬟,道:“当然是裴夫人,金苑就只有她一个夫人。”
裴恩培的老婆就叫裴夫人,他的老婆正是苇懿,她请自己过去干什么?
十年前,他们三人还常常在一起喝酒聊天,一起嬉戏玩耍,那时候她总喜欢穿一身白色的衣服,不停的在他身旁跑来跑去,有时候还会将一团雪放进他脖子里面,让后他就去追她,每次都要跑到到两个人都跑累了才能追到她。
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她住的小楼前,可是这十几级楼梯,却比望不到顶高山还更高,他实在没有勇气踏上去。
金铃破已没有勇气见她,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找自己做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会是叙旧情。
金铃破抬起有若灌了铅的双腿踏上了楼梯,十六级楼梯,几乎用完了金铃破全身的力气才走上去。
桌子还是那张汉白玉做的桌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碟精致的下酒菜,每一样都是他喜欢的,一个坛子用红布蒙住坛口,却蒙不住浓郁的酒香,那是一坛三十三年的状元红。
楼上的帘子还在,帘子后面传出她的声音,道:“你来了,请坐!”
这声音一如十年前柔美动听,这正是他不敢想不愿想却又不得不想起的声音。
金铃破拘谨的坐下,就犹如第一次见老师的顽童。
帘子被人掀起,一个人婷婷袅袅的走了出来,身穿一身白色的裙子,金铃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十年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声音中带有浓浓的幽怨,金铃破听着这些话,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苇懿幽幽道:“十年不见,你比以前老多了。”
“相思让人老,十年的相思让人老的更厉害!”这些话金铃破当然不能说,他只能用苦笑代替了回答。
苇懿哀叹道:“你为什么不看我,难道现在你已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金铃破心中呐喊道:“我愿意,我巴不得天天看到你。”等他抬起头来,目光中却只剩下了平静,道:“我只是怕大嫂不愿意见到我。”
苇懿的眼中什么除了幽怨都没有,幽幽道:“我若不愿见你,又怎会叫人请你来相见。”
“相见又能如何,只能徒增思念,相见不如不见。”这些话金铃破又怎能说出口,他只能一杯一杯的喝酒。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人,连穿着打扮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可是她的身份和十年前却不一样了。
十年前的情人已经成了今日的大嫂,看似触手可碰,实则已是遥不可及。
苇懿道:“那一年你去和滇王盛世奇决斗,我在金苑苦苦等待你的消息,可是等来的却是你的死讯,你可知道当时我有多么难受?”
金铃破道:“当时出了一些意外,我也是昏迷了半年,一年后才能下床行走。”
苇懿道:“那段时间若不是裴大哥精心照顾我,恐怕我早已经死了。”她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这么多年似乎仍然未曾忘记当年的痛苦,可见那段时间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难熬。轻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去南方找过你,半年之后才心灰意冷的回来。裴大哥其实一直都喜欢我,只不过有你在他不敢说,那时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向我求婚。那时候的我正是心灰意冷,正需要一个肩膀依靠,何况他也是真的对我好。”
金铃破痛苦道:“你并没有做错,谁在那种情况下做出那样的选择都没有错。”
苇懿道:“等我渐渐的从失去你的悲痛中走出来的时候,你却忽然又出现了。本来连我自己都以为我已经忘了你,可是真的见到你的时候才发现,我其实是把你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
金铃破道:“也许当初我就不该回来。”
苇懿道:“你见到我已嫁给裴大哥伤心欲绝,我又何尝不是。当时我一心只想跟你离开,不管是到什么地方都可以。”
金铃破心道:“裴大哥和我肝胆相照,意气相投,我又怎么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苇懿道:“可是你心里只想着兄弟情义,不但如此,为了彻底与我了断,还将祖业金苑都送给裴大哥。”
金铃破道:“当时我是真的再也不想回来了。”
苇懿道:“你真的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可是为什么你一回来,就将我一生的希望都毁了。”
金铃破道:“我……”
苇懿道:“裴恩培虽然不笨,但是要想指望他达到我的愿望,却从未奢望过。幸好裴家出了一个裴高,人极聪明,天赋也超乎常人,只要假以时日,他的成就一定会空前绝后,不可限量。”
她忽然端起身前的酒一饮而尽,起身道:“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从你第一眼看我的眼神我就能看出来。”她一步一步走到金铃破背后,忽然一下抱住金铃破道:“我也从未忘记你,你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