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柳吟翻雪,梅笑冲寒,郁葱如彩。还是瑶池,宴神俦侣。罗幕轻掀,绣帘低揭,按霓裳宫羽。宝炷熏浓,佩环声颤,凤飞鸾舞。犹记年时,玉箫吹彻,并驾萧郎,共骖赢女。旋捧麒麟,种旧家前武。政了摘星天上,早约个、嫦娥住。妆点华堂,双扶醉玉,黑颠如许。”
每个女人都有属于她自己的美,要看你会不会欣赏。
沈妆宜果真安排禾鹂一曲高歌,禾鹂亦是没有让人失望,这声音真的好似出谷黄莺,甜而不腻,较之沈妆宜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词暧昧华丽,唱的人心里酥酥的,难怪奉清这时也呆呆地看着禾鹂,听都听醉了。
锦织端着酒杯对妆宜道:“以后还要辛苦你了。”
“这说的什么话?”沈妆宜不解。
“今后你恐怕要替晚晚挡挡箭了。”锦织点明,沈妆宜这也明白,无奈地笑笑。
奉清跟她们几个女人,他到底爱谁,她们清楚地很。薛晚晚这次晋封并没有获得很高的份位,不就是出于奉清想要保护她。反之,沈妆宜一飞枝头成了慧嫔,以她的身世,怎么可能不惹人注目,宰辅乔远道的女儿也不过是个淑媛。
“能者多劳。”段锦织安慰沈妆宜。
“不过幸好,姜宫上下目前如临大敌,不敢放松准备对付这个即将嫁来的晋国公主。”虽说份位中百般玄妙,但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迎接公主。晋国实力又不是远弱于姜国,两国也没有开战,为何忽然要公主背井离乡远嫁敌国。
不出所料,奉清在宴会结束后与禾鹂并驾去了玉成宫。
沈妆宜拉着锦织和薛晚晚说是想去蹙园走走,薛晚晚有些犹豫,虽然没拒绝,但也并非很情愿。
夜晚的蹙园还是那么美,不似那灯火通明的宴会。二是隔许步有一盏素色的羊角灯点缀在山石花柳间。虽然是冬日,蹙园确有一种和缓的氛围将人包围,湖心的小亭点着灯,散照着湖面,偶尔一丝轻风吹皱一池水,使冬日里增添几许升机。
“这园子打理的真好。”沈妆宜不禁赞叹。
“她不在,如她在。”薛晚晚将暖炉抱在怀中,试图多一些温暖,记得柔妃那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天妒红颜。”
锦织至今还守着那个秘密,柔妃之死,是她自己的选择,只为了激起丈夫蓄藏的愤怒,除了这一点,也许柔妃也有逃避的原因在里面。对她这样一个真正柔弱的女子来说,皇宫的日子,生不如死。
“晚晚最近似乎疏远了我和锦织。”沈妆宜停下脚步,开门见山。
薛晚晚被她的问题问住了,想了一下,回答道:“恕我直言,至今我还是不能忘记端妃娘娘的死,我不敢怪沈姐姐,更不敢怪少主人。只是,一想到端妃娘娘,我的心就在疼。”
“可是这……”
沈妆宜被锦织打断:“晚晚坦诚相对,我很感激,天晚风凉,晚晚身子弱,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薛晚晚不敢确定这些话是否惹怒了她们,只得不吭声地走掉。
沈妆宜这时才抱怨:“这件事情,没有陛下的默许怎么可能发生呢?她怎么不恨陛下?”
“还是让陛下在她心中留下个好映像吧。”锦织看着晚晚的背影在宫灯的光芒里渐渐消失。
沈妆宜反映很快,她想起薛晚晚方才的话:“对了,刚才晚晚为什么叫你‘少主人’?”
锦织神秘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
沈妆宜最怕被人吊胃口,便没好气地说:“你还是不要笑好了!你一笑我就觉得不怀好意。”
锦织既害怕又期待,晋公主的到来,这将是她回到这个时空之后第一次与晋国产生交集。算起来,公孙蓦然还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知道当年那个顽皮任性的小娃娃是否出落成一个标致的美人。脾性是否还像幼时那样霸道倔强,晋国公主,欢迎欢迎。
这个正月,姜国在紧张与忙碌中度过。公孙蓦然公主从出发起,就是八抬大轿缓缓地行进着,公主所到之处全部用红色帷幕遮挡,不允许子民围观。公主每下榻一处的行馆都要提前布置,确保公主安全。
不过公主到了黎都的时候还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沈妆宜,锦织,还有嫔妃站在飞霄大殿两侧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那花轿虽然是八抬,却装饰极为俭朴,只是用一张红缎子遮住,而且遮得严严实实。路上的护卫都是姜国安排的,真正与公主随行的,只有区区二十人。更奇怪的是,公主远嫁,竟然没有嫁妆。
“怎么会没有嫁妆?”沈妆宜悄悄问锦织。
“我也奇怪,陛下没有跟我提起过。”锦织偷偷看奉清,奉清却神色自若,专注于等待抬进来的花轿。
花轿终于落在飞霄殿前,所有人都期待着掀起那帷幕走下来的会是怎样的女子。可是期待却落空,一个自称是使节的男子上前跪倒,说:“明帝万福,按照晋国的习俗,洞房花烛之前,公主不能露面。”
“启陛下”祁蕴雯首先站出来“按照姜国惯例,陛下封嫔以上份位必须按礼祭天,祭祖。”
“寡人知道。”奉清倒是表现很平静,他让祁蕴雯站回去“公主金枝玉叶,寡人也不想强违晋国的规矩。我姜国,尚有此器量。”
“谢陛下。”使节得到首肯,急急忙忙开始指挥人将轿子抬离众人的视线。
“根本没这规矩。”锦织低声道。
“什么?”沈妆宜没有听清。
“我说,晋国嫁女儿,根本没有这种不能见人的规矩。”锦织重复了一遍,然后抬眼看向义父段慈,他居于乔远道之右,因为几日前,他被奉清封为右宰辅,而乔远道是左宰辅。
段慈来自晋国,怎么会不知道晋国的规矩,他亦看了锦织一眼,两人都知道,其中有问题。
“这成何体统,陛下,未免太过忍让。”乔远道保住官位之后走直谏之路,因为他是遗臣,只有说实话,比别人更加尽心尽力才能保住性命。
“无妨。”奉清表现得大度“我倒要看看晋国还想搞什么花样。”这一句话,点明了众臣,姜晋始终为敌。
奉清站起来,脸上表情冷得恐怖,真不像他了。他直接从大殿中走出,就往乾安宫的方向,公主的轿子就停在那里。祁蕴雯赶紧指挥着嫔妃和随侍把莲子,花生什么的吉祥物捧过去,追上奉清的脚步。
奉清走到乾安宫的寝殿外,一脚踢开门。那使节吓了一跳,没敢拦他,后面捧着吉祥果的随侍再跟进去却被拦下,祁蕴雯瞪那使节,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使节反笑脸迎人,道:“娘娘莫生气,免了礼节是陛下金口玉言。祭祖祭天都免了,说这些吉祥话的小事,就更免了吧?”
奉清隔着那锦绣屏风,小心翼翼的向屏风后的女人逼近,她似乎一动不动,每走一步,她的身影就越来越清晰。那红装的女子坐在那里,不敢动弹,微微颤抖着。
“你就是公孙蓦然?”
奉清开口说话,蓦然一听见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她还是叫起来,她疯狂的试图动弹着,很明显她被捆住了,嘴里还塞这东西。奉清,赶紧上前,结下她的盖头之前停顿了一下,向窗口张望,确定无人,才掀开她的盖头。
公孙蓦然恶狠狠地看着奉清,嘴里支支吾吾却仍然不停挣扎。
奉清示意让她小声,蓦然却完全不理会,不停地发出声音。
奉清无可奈何,只好抽掉她嘴里的布条。公孙蓦然喘着气,语气很凶,却故意压低声音:“不要以为你是君王你就可以逼我!我公孙蓦然就算撞死也不会从了你!”
奉清见这情形不对,便问:“有人逼你出嫁?”
“呸!小人!”公孙蓦然更加愤怒,“你无耻!”
奉清摇摇头,本想听她说说实情,但是此刻看来,这个女人有些不可理喻。奉清便坐到她对面的桌子前悠哉的喝起了茶。
公孙蓦然看他无所心虚更觉得他是小人:“还不快替本公主松绑!?”
奉清啄了一小口茶,摇摇头,道:“还是捆着好了,以免松了绑乱咬人。”
公孙蓦然先是气不过,然后一挑眉,道:“如果你不松开我,本公主九咬舌自尽。”
奉清只当他开玩笑,没理她。
公孙蓦然换而用更挑衅的语气反问奉清:“你不信?”然后把舌头放在双齿之间。
奉清无可奈何,只好不情愿地去为这个不讲理的女人松绑,刚松下绑,公孙蓦然就倏地站起来,一巴掌抽到奉清脸上。
“放肆!”奉清立时火冒三丈。
“卑鄙!”蓦然完全不怕,态度更强硬。
奉清抬起手,心中只想着女人不讲理照打,却在此时有人从门外闯进来。
闯进门的锦织看着这场景急忙刹住脚步,奉清一时心中火大,口气没转变好:“做什么!?”
锦织看看公孙蓦然一脸誓死不从的倔强表情,一边说:“八百里加急,晋军忽然犯境苍梧。”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递来的。”
这件事是在出乎意料,晋国一边嫁着女儿,一边开始攻打苍梧。奉清回头惊恐地看着那个晋国女人,其实这个消息也同样震惊了公孙蓦然。
“没有寡人的命令,谁都不准见这个女人。”奉清吩咐锦织然后匆匆离开寝殿。
“是。”锦织默然看着一脸惊诧的晋国公主,心里却在疑问——蓦然,还记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