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的皮毛衬在宫妃的玉颈周围,描绘出一幅慵懒奢靡的画卷。唯有锦织,冬天却不爱用皮草,别人都捧着暖炉,唯她清清冷冷。奉清交代完该交代的就走了,不过几位嫔妃却仍未散去,沈妆宜做东邀请大家去玉成宫沁梦馆小聚。
向来不爱与宫中女人来往的锦织也参与了,既然又回到了宫中那就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人好了。
唯有薛晚晚,借口脸上伤口未能痊愈不宜随意吃喝退出了这喧闹的圈子。
她的闪躲锦织和妆宜都感觉到了,薛晚晚似乎主动地疏远她们。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
“沈妹妹,看来陛下器重你,待到晋封那日必定登上高位。”修夙心先站出来恭维她。沈妆宜谦虚地笑着,回头与锦织对视一眼。这修夙心好像变化颇大。
“岂敢。我只不过是给两位姐姐抛砖引玉。”沈妆宜笑着对禾鹂与祁蕴雯说。
禾鹂弩起嘴:“论宠爱,还是沈姐姐为上吧!”
沈妆宜早就做好遭人嫉妒的准备,其实最该欲哭无泪的就是她,她才是奉清永远不会吹怜的女人吧。妆宜还是谦虚地笑:“那是陛下没有发现姐姐的妙处。”
“什么妙处?”禾鹂其实心计不深,容易表露情绪的女人心计都不深。
沈妆宜道:“自然是姐姐黄鹂般的嗓音了。陛下尚未听过姐姐歌一曲,若是晋封那晚,姐姐能为陛下清歌一曲,陛下定然对姐姐刮目相看。”
禾鹂自信的笑起来:“那妹妹记得替我安排。”她倒是不谦虚,更不客气。
祁蕴雯确实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子,她对女人间争斗似乎不以为意:“迎接公主的事情很繁重,我等定要努力不负陛下的期望。”
沈妆宜、禾鹂、祁蕴雯、修夙心聊得很好,偶尔商量商量宴会,偶尔谈谈自己还有家乡。乔绣如、李婵,李曼秋,范宝翎则默默不出声,她们的处境和过去已经大为不同了。锦织观察了她们一会,主动上前向李婵请安。
李婵反倒有些难为情地说:“妹妹起来吧,以后不必在行如此大礼。”
锦织没有推辞什么,只是拉着李曼秋的手问:“昨日,妆宜跟你道过歉了?”
李曼秋很惊讶锦织对她能这般和气,受宠若惊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点点头。
“那一巴掌,实则委屈你了。”
李曼秋叹口气,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盘旋,道:“为了流言蜚语,我受的罪何止一巴掌,这不算什么。”
李婵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她知道她的委屈。
乔绣如稍稍算是有些底气,主动说:“以后劳烦段姐姐多多照顾。”
范宝翎在一旁不敢说话,锦织知道其实最不安的就是她。乔绣如其实没什么好担忧的,再不济她也是宰辅之女。李婵和李曼秋好歹还有一个在朝中任职的父亲,等着段风波过去,李家也会逐渐好起来。而她就不一样了,她只是因为一张好皮相被凤家送进宫的民女。如今她能依靠谁?
锦织也拉过范宝翎的手:“妹妹不必担忧,日久才见人心,以后的日子里陛下会了解到妹妹是个纯良之人,受不受宠不谈,平平安安一定有的。”
锦织这话不仅是在对范宝翎说,也是在对李婵和李曼秋说。现在姜国需要的是安定,凡是兴风作浪的,她都会想办法把她按下去。锦织邀他们也坐到大桌前来,说道:“这姜宫不比其它地方,人少,咱们几个都是自家人,切记以后要一条心。”
祁蕴雯首先举杯,她明白锦织的意思,并且跟她想的一样。争宠是小,那晋国忽然嫁女,虽没明说,但肯定是想侵门踏户奔着后位而来,问题在于一山不容二虎,两国迟早开战。姜国皇室血脉怎能容忍被外族玷污。
“各位姐妹,有姜国才有我们,一切一切为了姜国好就是为了自己好。”祁蕴雯大声说。
锦织和沈妆宜相视一笑,这个祁蕴雯倒是很有气魄,锦织和妆宜举杯,一饮而尽,将杯子反扣,表示饮尽。祁蕴雯点头表示感谢,这时其余的女子,不管会不会喝酒,都将面前的酒喝光。
不用歃血,已为盟誓。
封妃大典前一天,所有女子在自己的处所静静等待该按时下发的金册,朝服,有的在期待,有的早已知道结果,有的根本无所谓到底在所谓份位。
锦织接到金册和朝服时,很淡然,随手放下了朝服。打开金册,看了下。
心中念着:“锦婕妤。”
婕妤位在二十七世妇中第三等,正四品,本不该有一字封号“锦”,但是奉清却赐给她。在别人看来,份位等于地位,而有封号,却是关乎宠爱。
金册里还夹着一张字条,那是这次奉清打算晋的份位名单。锦织莞尔一笑,自言自语:“奉清,越来越聪明了。”
沈妆宜拿到朝服后立刻试着穿了一下,她对着镜子妩媚一笑,叫了自己一声:“慧嫔娘娘。”位列九嫔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下真是要让沈家光耀门楣了。
禾鹂高兴地拿着金册跑到祁蕴雯的处所说:“姐姐姐姐!你看!陛下封我做丽妃!”
祁蕴雯正在检查着婚宴的出席名单,冷不丁被禾鹂一吓,皱起了眉头。祁蕴雯点点头,继续看名单。
禾鹂觉得扫兴,只见祁蕴雯的金册也放在一旁,她就自己打开看了。然后兴奋地说:“姐姐跟我一样晋到正二品同在侧妃之列。哎呀,良妃,陛下送你这个封号是不是在夸姐姐你贤良淑德?”
祁蕴雯,仍然忙着自己的,封什么重要么?她仔细安排着宴会,晋国公主嫁进皇宫,这比那些晋封重要多了,晋封是家事,而迎娶异国公主是国事。
李婵、李曼秋、范宝翎接到新的朝服都松了一口气,她们是无所谓晋几级,只要晋了就代表陛下可以原谅她们曾经都跟凤家有各种各样的交集、牵连。李婵晋到嫔,封号取了“安分守己”的“安”字。李曼秋晋为才人,这算是她最想要的位置,遭人白眼,遭人口舌,她已经怕了。在宫中,她只求平安。范宝翎则是新封的才人,已然满意。
不满意的人也有,乔绣如便是她堂堂宰辅之女竟然屈居从三品淑媛,不过是二十七世妇中的第二等。
奉清独留下薛晚晚的金册,在下朝之后亲自带给她。奉清到淑蘅馆的时候,薛晚晚在那里倒弄什么青云小点心,很是专注。奉清悄悄进来,侍从识相地退下。他轻手轻脚,放下朝服金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薛晚晚。
薛晚晚好像做好了,露出喜悦的表情,一抬头看见奉清在看他,便自然地笑着说:“回来啦?刚巧我弄了青云的糕点,相公你尝尝。”
奉清走过去放了一个在嘴里,真的有家乡的味道。他会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的,他告诉她:“想知道你的份位么?”
薛晚晚摇头:“只要留在你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晚晚脸上的疤好了一大半,最后还有一小片残留,看来是很难消除了。奉清心疼地触了下晚晚的疤痕,晚晚却调皮地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奉清微笑,还给她一个绵长的亲吻。
第二日,封妃大典从清晨开始就忙活起来,什么请神祭祖,都是按照份位高低一个一个进行。巫瑶去世之后,便由巫赋继承了姐姐的衣钵,操持着宫中大小祭祀。当然,当她站到观星台上的时候当然不会知道,姐姐在这里留下的回忆。那两颗至死不渝的心,便是在这里双飞。
关于居所,在晋了份位之后也得到重新的分配。丽妃禾鹂,居长禧宫主位,淑媛乔绣如居长禧宫菁凉院。良妃祁蕴雯居弥阳宫主位,良人范宝翎住弥阳宫清菡院。玉成宫由慧嫔沈妆宜居主位,段锦织锦婕妤仍旧住在舍胭斋。安嫔李婵居长安宫主,妹妹李曼秋才人住在长安宫淑秀斋,修夙心封淑媛住在长安宫扶翠居。
原本,奉清想让薛晚晚和锦织妆宜一同住在玉成宫,但是晚晚坚持独居碧漱宫淑蘅馆。这里的一切都要保持原样,和巫瑶活着的时候一样。也许别人已经开始一个新的生活了,但是薛晚晚不会忘记怀念巫瑶。坚守着忠诚,坚持着爱,即使牺牲也毫不犹豫,别人都忘了巫瑶,她也要在心中敬她。
一切仪式结束后,沈妆宜发现禾鹂好像闷闷不乐。便问她:“娘娘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禾鹂还不太习惯被叫做娘娘,愣了会才回答:“我不想住在长禧宫。”
“那娘娘想住哪里?”
“甘露宫,我去过那里,那里好漂亮。”禾鹂艳羡地说着。
沈妆宜笑说:“娘娘还记得那里曾经住着什么人么?”
“记得啊,顾氏柔妃啊。可是她不是……”禾鹂刚想说已经察觉不妥,把话咽下去“反正又没人住。”
“娘娘你可知道,柔妃娘娘是什么来历。”
“什么呀?”禾鹂好奇地问。
沈妆宜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柔妃是陛下进宫前的妻子,她才是陛下真正的元配。”
禾鹂恍然大悟,沈妆宜说:“所以,不是人人都能住进那甘露宫的。”
禾鹂,望向奉清。这个年轻,俊美的帝王,双眼里有种未脱的赤子之气,却时而浮动着荫翳,很神秘,令人疯狂。顾颦惜,一朝颦顾,一生怜惜。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女子,甘露宫,我禾鹂也想要住进去,你的心,我也想要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