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诺弗森耸了耸肩膀，对着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喝着果汁的依莉叶说道。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克拉维王国国旗，以及窗外给人莫名其妙的熟悉温馨感的法师协会国旗。
一切的一切，都传达着同样的一个信息。
现在，是他们可以享受到安全和放松的难得时光。
“噢。。。。。。我明白了呦。。。。。。”
依莉叶促狭地看着诺弗森，直到把后者完全看毛，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就让公主殿下和鲁卡斯留在菲加剑士营休息，自己却一边发狂一样和军队一起赶往敌人的伏击点，一边不断祈祷着视野中不要出现遇难的使节团和本大小姐的尸体。。。。。。嗯嗯嗯，真是好骗又可爱的——”
“咳！嗯！啊！就算是吧！就算是这样好了。。。。。。”
诺弗森的表情就像是被强迫吞下了一条蜈蚣，立刻忙不迭地打断了把人骗的团团转还毫无悔改之意的魔女。
“总之，当我和援军赶到敌人的埋伏点，怒吼声、惨叫声、哀求声、金属碰撞声、以及剑刃劈入肉体的声音就开始不绝于耳。无心恋战的我在到处寻找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只为救援的使节团时，却发现这群人正躲在树林子里看好戏。使节团中偶有良心发现者想冲出来加入斩杀叛逆的战斗中，却被某只疑为魔女的生物在耳边耳语了几句什么蛊惑之言，便悻悻地坐了回去——”
“不要那么小心眼呦！偶尔让你这个懒家伙活动活动舒展一下懒筋也不错，况且，你带来的剑士部队数量大约是敌人的三倍，我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那些倒霉的的士兵长年驻扎在少有战事的菲加，我不让使节团里战功赫赫的精兵抢人家的战功也是好心呦。”
好心？我就算相信蚯蚓有脊椎骨，也不相信“好心”这种东西会在你这魔女身上存在。
诺弗森撇了撇嘴。
依莉叶不知为何似乎心情超好，丝毫没有计较诺弗森的“忤逆”，又喝了一大口果汁，漫不经心地说道：
“话说，那个叫鲁卡斯的家伙呢？”
“留下一张‘小子保重，来日再会’的纸条就消失了，唉，鲁卡斯那家伙的作风还是这么让人受不了啊。。。。。。”
那个叫刘易斯·康的剑士长，在听说了鲁卡斯的不辞而别后，还失望地惆怅了很久呢。
诺弗森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道：
“总之，如果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谢谢谁啊？”
门被打开了。
法兰莉，这位克拉维王国的公主殿下推门而入，满面微笑地说道：
“倒是我们应该好好谢谢你，诺弗森先生，出使行动虽然一波三折，但终归还是成功了。盟约顺利地签订完了，法师协会派遣援助部队进入克拉维，塞斯加派的人又潜回了暗处暂时不敢兴风作浪，王国终于有了希望。真是皆大欢喜，如果没有你，恐怕。。。。。。”
“咳！咳！”
一旁的依莉叶装作是被果汁呛到，干咳了两声，打断了法兰莉。
法兰莉忍俊不禁，微微顿了一下，对着依莉叶真挚地说道：
“嗯，还有，我也要谢谢你，依莉叶小姐，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们两位，毫不夸张地说，你们是克拉维王国的恩人。”
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的诺弗森立刻摆手，干笑道：
“哪里哪里，我们也只是略尽人事而已，不过，如果要答谢的话，钱——啊啊啊啊啊啊啊！！！！！！！”
依莉叶收回了踩在诺弗森脚背上的脚，然后面对法兰莉傲慢地偏过头去哼了一声，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看到她这样，法兰莉不禁莞尔。
摆足了架子，极大满足了虚荣心的依莉叶终于幽幽地说了句：
“谢，谢之类的，根本就没，没有什么意义呦！所，所以，完全没有必要。。。。。。那个。。。。。。就是那个。。。。。。。完全没有必要道谢呦。”
支支吾吾地说完后，就像闹别扭一样，背过身去叼着吸管大口猛吸起来，丝毫没有留意到盛果汁的杯子已经空了。
在她转身的一瞬，诺弗森注意到了。
哎？我没看错吧？
这魔女居然会脸红？
仿佛看见了稀世奇观的他，立刻兴致勃勃地凑到依莉叶旁边，希望再仔细看一看——
“啊啊！！疼！疼疼疼！！脚！来来回回折腾着赶了那么多的路，现在还疼着那！不要踩！！啊！哎呦！你还踩！？”
——就是这样，又活该地挨了一下。
法兰莉看见这一幕，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一回到希佛科，就一直呆在这克拉维王国驻法师协会的大使馆里，不回去看看么？”
“怎么了？公主殿下要赶我们走了？真是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卸磨杀驴吃饱了就摔碗念完经就打和尚。。。。。。。”
诺弗森一边揉着脚，一边说道。
似乎被说中了内心的想法，法兰莉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
诺弗森干咳了两声。
待在这里，原因无他，只是实在是不想见自己那个无良导师米埃罗。
倒是依莉叶，在法兰莉的提醒下，猛的想起来自己回到希佛科还没有去看看导师，于是抱起“圣贤遗骸”就走。
这魔女去就去吧！
正好，这大使馆待着也挺舒服，就躲在这里享享难得的清福好了。
他毫不见外地躺倒在了软乎乎的沙发上，用行动回答了法兰莉之前的问题。
法兰莉无奈地说：
“也罢。诺弗森先生，你如果觉得这里舒服，就先在这呆着吧。刚才剑士长和我说哈德迈斯特首席大魔导士阁下安排了私下会晤，我就先失陪了。”
走到门前，她小声地说了一句：
“诺弗森先生，你说。。。。。。他。。。。。。还好么？”
“虽然我是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毕竟我们是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了三年的朋友，我想如果是那家伙的话，无论在这世界上哪个角落，都会一直带着那样过剩的笑容，快乐地活下去吧！你也应该振作起来才是。”
听见诺弗森的话，法兰莉淡淡一笑：
“嗯，说的也是。真好呢，他能有您这样的人做朋友。”
“有么？我倒是觉得是损友呢。”
“呵呵，那么，再见。”
“嗯，再见，恕我不能起身相送。。。。。。”
听见法兰莉关门离去的声音，诺弗森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窗外吹进来的风夹带着希佛科特有的紫罗兰幽香，在这种一年四季长年飘荡的熟悉气味中，全身心的放松带来的睡意迅速席卷他的意识。
但，就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
“我可爱的徒弟回来了？来来来，让导师我来好好看一看。。。。。。”
诺弗森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大惊失色。
门外那个越来越近的熟悉声音顿时让他感觉像是浑身被浇了一桶冰水，睡意全无，连滚带爬地躲到桌子后面。
然后，他就听见门被打开了。
“诺弗森！我可爱的徒弟！看看，导师一听说你回来，就立刻放下工作来看你——哎？躲到哪里去了？”
谁要你来看啊！！
诺弗森撇了撇嘴，在心里恨恨的吐槽道。
当然，他依旧躲在工作桌后面，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唉，小鬼，真是顽皮！那么大了还喜欢玩捉迷藏。”
米埃罗一挥手，工作桌立刻飞到了一边，露出了后面像是遇见了狐狸的兔子一样的诺弗森。
“我伟，伟大的导师，您别来无恙啊？看见您身体健康，生猛阳刚，我这个做徒弟的心里真是无比欢欣快慰啊！哎呀！真是的！您看看，我这次回来的匆忙，也忘了给您老人家带些土特产做礼物，这样，您先回去，等有时间我准备好见面礼再登门拜访。。。。。。”
一边擦着冷汗一边站起身来，诺弗森陪着笑说道。
之前说过，诺弗森在这个世界上只怕两个人，一个是魔女依莉叶，另一个就是这个无良导师米埃罗。
对依莉叶，好歹还算深知脾性，还算周旋的开，尚且能在魔女的夹缝阴影中苟且偷生。
可是，面对这个老奸巨猾，一肚子坏水，可以用猥琐征服世界的无良导师，诺弗森完全没有办法，只有任之屠戮。
“没关系的，诺弗森，我可爱的徒弟，你还不知道你敬爱的导师么？只要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哪里需要什么礼物？不过，我听说克拉维的酒‘血红萝拉’不错。。。。。。”
一杯要50金币的酒！！
我靠！！！！
我脑袋让驴踢了才会给你买那种东西！！
诺弗森把手背在身后狠狠地比了比中指，表面上却依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是是是，导师所言极是。导师您老人家公务繁忙，徒弟就不送了。”
米埃罗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
“真让导师我感动啊！没关系，我懂事的徒弟，即便公务再忙，导师也要先抽出空来看——看——你——”
嘁，我对此敬谢不敏！而且。。。。。。能不能别拍我的头了？把我拍傻了谁给你这老家伙传衣钵？
诺弗森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正在他脑袋不断拍着的爪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么，我伟大的导师，寒暄就不必了。。。。。。你会来找我，只会有两种情况：一是无聊，二是有事。话说就现在国内的形势而言，身为五大魔导士之一肯定不会清闲到觉得无聊，那么，就是第二种情况，也就是说明我又要倒霉了吧？”
“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漂泊归来的弟子？而且，你导师我又不是灾星——”
不是的话那你又是什么？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灾星！
诺弗森撇了撇嘴，就听米埃罗继续说了下去：
“——唔，当然，也算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我到这来找你就是有点事情要说。”
。。。。。。看吧。。。。。。我就知道。。。。。。。
诺弗森站在窗前，看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米埃罗，无奈地露出了一张苦瓜脸。
米埃罗把烟斗叼到嘴里，打了一个响指，烟锅立刻冒起丝丝火苗。
他悠然地吸了两口，然后惬意地吐了一个烟圈。
诺弗森知道这是他在酝酿措辞，所以也不打搅，就这样耐心地等着他的后话。
“看你那副表情。。。。。。难道你导师就不会带来点好消息？”
他掏出了一纸公文，一弹手指，公文立刻飘到了诺弗森手里。
“——兹对特工诺弗森·织术者和依莉叶·纵横之书提出嘉奖，就二人于所负责的区域内所树之功，在组织里公开进行表扬，列为先进，并记以三等功。希望二人以捍卫国家利益为己任，坚持议会的领导，忠于国家忠于主义始终不动摇，弘扬主旋律，树立远大的理想，再接再厉，再创佳绩。。。。。。对其他所有辰光六芒的成员，希望将这两位同志视为榜样，学习这种精神。。。。。。？呃。。。。。。。”
诺弗森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从头到尾反复读了好几遍，依旧没有在嘉奖令里找到提及物质奖励的字眼。
嘁！累死累活，就给了一张这种不咸不淡没有营养的东西？
大失所望，诺弗森立刻把这张纸扔进了纸篓。
“不要失望啊！”米埃罗坏笑着说，“好歹你还能有个三等功勋章呢！”
“三等功？嘁！我那么拼命立了那么大功才是个三等功！？”
“三等功怎么了？以后你的小孩上学考试还能靠这个加分呢！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二等功那是给立下救国大功的人颁发的！”
“什么？救了国家才给二等功？”诺弗森略微有点吃惊，端起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那岂不是要拯救世界才能获得一等功？”
“不，比起二等功，一等功反而简单一些。。。。。。”米埃罗瞥了他一眼，特意借抽烟停顿了很久，直到把诺弗森的胃口吊了起来，才继续说了下去：
“只要你死了，议会立刻追封一等功，但如果你没死透，又活过来了的话，就降为二等功了。。。。。。怎么样？用不用导师帮你谋求一个？”
“噗！呃！还是算了吧。。。。。。”
以喷出一口水的方式唾弃着这种记功标准，诺弗森立刻表示自己安于现状，无条件服从组织现有安排。
“其实，这也只是我顺便带来的好消息。。。。。。我还有另一件事。。。。。。”
米埃罗用手指头压了压烟丝，平静地说道。
我早就该想到。
诺弗森撇了撇嘴，无力地说道：
“事到如今，我还有拒绝听的权利么？”
“听说，这次你和意外的敌人交手了，能不能详细地说一下？我对教会直接为难克拉维王国使节团的事很感兴趣，尤其是教会收纳的叛逃法师、白精灵、以及东大陆杀手——真不知道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米埃罗慢悠悠地说着。
“还有，关于你们报告里提到的，那个连秘密出使这种克拉维王室内部的机密情报都能搞到的神秘情报商人，我希望你过一段时间后留意去查一下她的底细，能收买就收买，可如果收买不了的话。。。。。。我希望你能做你应该做的，毕竟我不希望这种对一切情报组织都像是天敌一样的家伙多存在一天。所以，我会派所有有空闲的特工都多加留意。”
“嘁！你倒是一清二楚啊！”
“当然，你以为我们的情报机关只有‘辰光六芒’么？在这种时期，我们撒出去的情报人员，可是多到你难以想象的。所有的情报整合，都是结合了辰光六芒从佣兵工会方面得来的信息，以及我们撒出的其他情报网所搜罗到的。”
“嗯嗯嗯！好了，我们下一步的指示，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么？”
详细汇报情况虽然很麻烦，可却是理所当然的义务，而关于那个情报商人，诺弗森觉得那不像是一个难以沟通的恶人，如果能开出不错的价格，要收买应该很容易吧。
是以，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米埃罗平静地看着他，直到他放下心来，才接着说了下去：
“不，这只是一个长期有效的目标，是宏观的，不是需要你刻意去做的。下一步，你真正的任务是——”
米埃罗神秘地一笑，吐出一缕轻烟。
轻烟化为两团，在空中变幻着，逐渐形成了两个图像。
一棵巨大的树，还有一座宏伟肃穆的神殿。
无心感叹米埃罗的高超技艺，诺弗森喉头一动，吞了一口唾沫。
米埃罗点了点头说：
“——没错，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不，不会吧！？”
“当然就是，不然，你以为我会拿这个和你开玩笑么？我可爱的徒弟？”至高元素使慈祥地笑着说道：
“去白精灵的都城——世界之冠·母亲树仙都瑞拉，查明白精灵现在的立场和动向，然后，去黎明林地的光明神殿，暗中调查教会的特工机构——驱魔院。”
诺弗森表情变得相当难看。
“这就是你下次的任务，我可爱的徒弟，好好享受这两天难得的休假吧。”
——之后，你所面对的将是更为严酷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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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用窜的，冲进了至高召唤士的办公室。
在现在，导师是她唯一牵挂的人。
对于她而言，可以说洁丝卡是至亲一样的存在。
也是唯一曾对她说“等一切都安定下来，相依为命地好好生活”，这样承诺给她一个家的人。
是以，出门在外，总会想念如同母亲一样的洁丝卡。
依莉叶本来暗暗期待着，能得到一个惊喜的拥抱。
但是。
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洁丝卡并没有什么惊讶，而是淡淡笑了笑，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可以看出，她掩盖在淡妆下的憔悴倦容。
感到气氛有些不对，依莉叶的脚，仿佛死死钉在了门口。
“祝贺你，我可爱的小魔女依莉叶，又这样出色地完成了一个任务。当我接到你成功归来的消息时，我真的很高兴。真高兴能看见你成长成为这样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出色召唤士——虽然我从一开始就对你的出色有着绝对的信心。”
杏色的头发依然美丽如旧，洁丝卡轻轻地走到了依莉叶旁边。
而后者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喉咙发干，全身僵硬。
在她心里，导师是无论如何，都会带着微笑给她温暖和关怀的完美女性。
——怎，怎么回事呦？突然说这些——
导师的表情如此凄婉凝重，这是依莉叶从没有见过的。
——什么事情，突然——
所以，她第一次感到心里有些没底。
“依莉叶，你知道么？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时刻。。。。。。等待着一个看到你足够强大坚强，足够能承受住一切事实的时机。。。。。。”
洁丝卡看着依莉叶的眼睛，使她第一次产生一种怯懦想要移开目光的感觉。
但是，却完全移不开。
本能的感到，那张圆润柔软的嘴唇里，会吐出可怕的话语。
——不要，不管是什么，我宁可不要知道——
就这样下去，就一直这样下去，不想连这仅有的一切都被颠覆掉。
一直以来的阵痛再次袭来。
疼。
好疼。
不要！
想要摇头，想要退缩。
但是，却如同石像，一动不动。
忘却了呼吸，忘却了心跳。
恐惧和恶寒正在蔓延，连眼睛都忘了如何去眨。
洁丝卡却狠下心来，完全将宝贝徒弟此刻的脆弱加以无视。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眉间的痛苦是强绷住的脸所无法掩饰的。
然后，用干涩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想，有些事情，是时候必须要让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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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在这里。”
抬起头来，他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轻描淡写地说着。
恍然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发呆会使头脑钝掉，因此她时刻都保持着清醒。
说起来，已经忘了上次发呆时什么时候了。
依莉叶面无表情，依旧坐在发出轻微锈蚀声音的秋千上轻轻摇晃着。
这个街区公园的设施似乎已经相当陈旧了，以藤蔓作为形态设计的秋千架也染上了斑斓锈迹。
忽明忽暗的魔晶石街灯荡漾着朦胧的光晕，令人有一种时光流逝的恍惚感。
“每当有了心事，想一个人静一静时，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啊。”
诺弗森打了个哈欠，坐到了秋千对面的翘翘板上：
“刚才一直待在老柯家里，他还让我代他向你问好呢！”
然后——
“嗯！？”
她伸手接住他扔过来的东西，向手掌中看去。
糖？
很普通的一罐饮料，是她这一代人小时候经常喝的那种玻璃瓶装的果汁红茶。
“老柯，那个老头子不是一直都在开玩具店么？什么时候也兼顾饮品了？”
坐在翘翘板上，诺弗森摇头轻笑了一下：
“你忘了么？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从你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是这样。与其说他是在开店卖东西，不如说他喜欢和小孩打交道，看着孩子们的笑吧。每年街上的圣诞节都是他出力最大，你我还去那里看过呢，那棵圣诞树是多么漂亮，树下放了多少礼物，还记得么？还有啊，以前。。。。。。”
他就这样自顾自地一句一句说着，就好像往昔的画面再一次重现于眼前一样。
“嗯？嗯？喔。。。。。。”
依莉叶小声答应着，微微点了点头。
拍了拍情绪低落的依莉叶的脑袋，诺弗森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从刚才开始就很在意了，你究竟怎么——”
“我没事！”
依莉叶突然抬高了声音，那双总是微眯的眼睛圆瞪起来，向诺弗森吼道：
“都说过没事了！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她猛地站起来，不由分说地发着火：
“一直都是这样，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总是对我的事情那么好奇，总是不管我的想法擅自胡乱打听，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了，却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你以为你究竟是谁！？不要总是一副自以为和我很熟的样子！真是恶心呦！你也不想想你够不够格？能够认识我是你的荣幸，居然还如此不识抬举！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一脚脚用力地揣在街灯柱上，不断“可恶可恶”地骂着。
摇晃的街灯，在地上投映出她的纤细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全身脱力一般，她喘着粗气，颓然坐回秋千上。
诺弗森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安静下来，才轻轻地摆了摆手：
“快点把这个喝了吧。”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捕捉到她询问的眼神，诺弗森轻笑了一声——
“你很喜欢喝这种口味的，不是么？”
看见她没有说话，诺弗森摆了摆手：
“——那不就得了，又何必问那么多呢？”
依莉叶愣住了，低下头去。
她早就不再是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就能哄好的单纯小孩子了，随着年龄成长，烦恼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因此诺弗森的举动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人还是当初的人，景也是当年的景，但心境却已经迥然不同了。
不过。。。。。。
她打开瓶盖，细细缀饮一口尚带一丝温度的红茶，嘴角勾起一丝疲惫的笑。
是啊，在这种时候，能有个人陪在旁边。。。。。。倒也不错。。。。。。
两个人再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坐着。
在这里，唯有生锈金属器械的声音，消融在希佛科玫瑰色的夜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