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昭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姬傲也早已离开了。
昭景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上了新的里衣,连同昨晚留下的痕迹,也被清洗干净了。
昭景想起了昨晚,姬傲暴怒的侵犯虽然凶狠,却并没有真的伤了自己。
他似乎是在小心地控制着分寸。
自己应该因为这而感到庆幸吗?
昭景自嘲般的笑了笑,脸色却又黯淡了下来,伸手摸到自己的腿间,右边的大腿靠近内侧的地方,只是用手隔着衣料轻轻碰触,就已经能感到些许的疼痛。不用看,那里一定被姬傲掐得青紫了吧。
那么不想让他看到,却还是激怒了他。
昭景自床上起身,拉过件外衫套上,打开房门,却看见小段抱着肩蹲在院子里,脑袋深深地低着,看不到表情。
昭景走过去,略微弯下腰,问:“小段,怎么自己在这里?”
小小的身影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昭景想了想,又问:“是来找我的吗?”
男孩这才动了动身子,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中竟透出浅浅的血丝。
男孩看向昭景,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微张着的嘴唇动了动,表情却透着一股迷茫。
昭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谁知道男孩却突然从地上站起身,一扭脸,便跑出了景园。
昭景觉得奇怪,追到景园的门口,却不见了小段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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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生哥哥!!!”
正在整理着自己的太监服的寤生被突然推门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看清来人是小段,便似松了一口气般的说道:“小段啊,什么事这么急?”
小段自己将房间的门关上,走到桌边坐下,两条眉毛皱的紧紧的,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寤生见他这副模样,便放下了手中的衣服,走过去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小段抬起眼看向寤生,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是因为公子?”寤生并不笨,小段是个单纯却懂事的孩子,在这宫中几个月,活动的范围也只有这景园的前前后后,认识的人除了公子和大王,也就是自己了。
小段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却是踟蹰着问了一句有些莫名的话:“寤生哥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做那种事吗?”
寤生愣了一下,问:“什么事?”
小段低了头,两手的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昨天晚上,我在公子的房间外面,看到公子和那个很凶的公子在。。。”小段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更是完全听不到了。
但寤生也已经猜到他看到了什么。
寤生为难地看向面红耳赤却又满眼疑惑的小段,想了半天,才勉强开口道:“小段,以后。。。这种事,看到了就当做没有看到,知道吗?”
似乎对于寤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有些不满,小段撇着嘴道:“为什么在这里听到的要当做没听到,看到的要当做没看到?”
寤生唱出了口气,眼神却突然变成从未有过的认真,“小段你记住,这里是皇宫,你跟别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少说多做,才是我们这些奴才在这宫中的生存之道。懂吗?”
也许是被寤生这从未出现过的认真眼神和语气吓住了,小段立刻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那原本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此时却似沾染上淡淡的雾气一般,变得不似孩子般复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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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荆
六合殿上,又是一日早朝。
姬傲端坐在大殿之上,扫视了一眼殿下站着的文武百官,随着一旁的老太监尖声尖气的一声‘有本早奏,无本退朝——’,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从队中站了出来,朗声道:“臣有事禀报。”
是礼部的上卿。
姬傲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问:“何事。”
“南洺王前日来函,欲与我西荆联姻,以修两国之好。”
姬傲闻言微微挑眉,“联姻?”
那人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函,双手乘上,道:“南洺王欲将南洺二公主送与大王。”
站在一旁的老太监接过信函,呈给姬傲。姬傲打开草草地看了两眼,面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这时,却见一个同样身着官服的老者从队里一步站出来,鞠躬道:“大王,臣以为,这是个与南洺联盟,拓展西荆实力的好机会。况且。。。”
站出来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左丞相傅叔平。姬傲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况且,先王在大王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有两位皇子了。”言下之意是,瞧瞧你爹,你这速度也太慢了。
姬傲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想起自己上次去南洺,莫名其妙地指明了要见白蘅,莫不是那次让白啸蒋那老头子会错了意?
姬傲放下信函,对礼部上卿道:“替本王拟一封信回复南洺王,就说本王尚且年轻,还不打算考虑成婚之事,谢过他的好意了。”
“大王,不可。”还没等礼部的那人回话,傅叔平就赶紧出声制止了。“大王若是不接受南洺王的好意,岂不是让南洺难堪?这样对西荆不利啊。”
姬傲沉下脸色,语气不悦地问:“那依你的意思是?”
傅叔平微微躬身,道:“据微臣所知,那南洺的二公主才貌双全,在南洺的声誉地位也是相当的高,大王不如趁此机会,既能娶得一位美人,又能进一步拉近南洺与西荆的关系,借此扩大西荆在四国间的影响,岂不是两全其美?”
姬傲眯起眼,目光冷得让整个朝堂之上的人都不寒而栗。一个个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更不明白大王为什么会为此事动怒。
“这事先放着,众位爱卿还有没有别的事了?”语气也冷得仿佛能吐出冰来。
听自家大王这语气,谁还敢说有事?殿下的文武百官全都噤若寒蝉地站着,没一个人敢出声。
姬傲满意地看了眼一片沉寂的朝堂,随后道:“既然没事,那就退朝吧。”顿了顿,又向着站在殿下的傅叔平道:“左相,退朝之后跟本王到临渊阁一趟。”
在老太监一声响亮尖细的‘退——朝——’之后,文武百官齐齐行礼,自大殿之中鱼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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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阁
“大王,南洺王的事,臣以为。。。。”
傅叔平尾随着姬傲来到了临渊阁,一进门,还没等姬傲说话,傅叔平便先开口了。
“本王有问你意见吗?”自从出了六合殿,姬傲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现在看着傅叔平那张老脸,就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左相,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本王都不知道。本王也是念在你辛辛苦苦为西荆这么些年,不想与你计较。”
傅叔平弓着身站在屋子中央,已然明白了姬傲的言下之意。拱了拱手,道:“老臣所做之事全部都是为了西荆着想,大王就算现在不能理解,日后也一定会明白。”
姬傲听着这话,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若不是看傅叔平一把年纪,姬傲现在真想直接一脚踹过去!
“行了!”姬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若是你不是为了西荆,本王早要了你的脑袋了!联姻这事不必再提,本王要娶谁,还轮不着你们做主!”
看着姬傲如此强硬的态度,傅叔平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用,只会更加地惹怒姬傲,顿了顿,转而却道:“大王,微臣另有一事禀报。”
“你说。”
“据探子来报,东渪边境现已驻扎了近二十万的士兵,每日操练,虽然还不知道东渪的意图,但依臣所见,必不是什么好事。”
“哼,殷昭烜,我不去找你,你难不成还想自己找上门来?”姬傲原本冰冷的目光突然变得狠戾起来,沉声道:“传旨到兵部,叫上将军迦南带十万人先给我偷袭东渪边境,不管他殷昭烜有什么目的,本王先灭了他。”
傅叔平听后一惊,“大王是打算这就攻打东渪?”
姬傲轻笑了一声,反问道:“不然还等到什么时候?等殷昭烜把兵给练好了来找咱们么?”
傅叔平不知是惊吓还是激动,竟然连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声音微颤却毫不含糊地道:“大王若是要攻打东渪,请准许老臣随军同行!”
似乎已料到他会这么要求,姬傲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人,走上前将他扶起来,道:“左相不用急着现在就随军,本王让迦南带的这十万只是先行部队,左相若真想上战场,跟着本王的主力军同去吧。”
“多谢大王。”傅叔平深深地躬下身去。
恩威并施,姬傲深谙这为君之道。
傅叔平走后,姬傲坐在临渊阁大厅内的桌案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继而轻叩着桌案,开口叫了一声:“狼牙。”
原本只有姬傲一人的大厅里,不知从哪个角落迅速地走出一个黑影,走到姬傲面前,单膝跪下。
“主人。”男人的脸掩没在阴影里,看不到表情,但从男人的声音来判断,应该也只是二十出头。
姬傲微微俯身,低声在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继而道:“带上英垄和琉璃去,赶在迦南到达之前,按本王说的做。”
被叫做狼牙的男人点了点头,再一转眼,便已经消失在大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