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在钻进这狭小洞穴时,根本没来想到,这洞穴会是如此的悠长。
这高不过一米,宽不足半米的狭小洞穴,也不再是和之前的一样平坦,而是一条往下一路倾斜的甬道,地面高低不平,周边的石壁和泥土相间,更是粗糙异常,有些狭小部分,红梅都只能半趴着往前爬行,这甬道,更像是临时匆忙中挖掘出来的一条逃生通道一般。
如果让陈少他们这些专业户看到这甬道,他们一定会很快的看出,这是一条历史悠久的盗洞。红梅仅仅算是一个文化工作者,对这并不是十分了解。
悠长的洞穴里,空气还算流通,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红梅在惨绿色的灯影中不断前行,还得不时怕打那些阴魂不散的胡蜂,刚进这通道之时,红梅不是不想封闭洞口石门,但无奈甬道实在太过狭小,外面蜂群又是凶猛异常,就只好作罢!不禁再次想起了刚刚见过的那张诡异的面具,一般的送魂使者草人,是不会随死者埋葬在地下的,那木人,倒是有些地方是随着死者下葬的,但一般是不带面具,面孔是直接描画在木人的脸上的;那这个面具怎么会出现在那奇怪的动物或怪物身上?这事让红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一时怎么也想不出,不对劲在什么地方。
红梅好不郁闷,心里还嘀咕着,等出去以后好好的问问老教授和阿依古丽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通道虽然悠远,但总算到了终点,借着幽暗的灯影,红梅不由一愣,这个看起来依旧巨大的洞穴,并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在灯影中,甚至能恍惚看到顶部的影子。
这洞穴并不像是个普通的洞穴,在红梅的眼中,这洞穴更像是一个现代的、巨型的美术展馆。
洞穴的外侧,映入红梅眼中的是一副精美的画卷,画面用红色自然颜料,干净而又粗旷的线条,在灰色、劣显得粗糙的石壁上,很是简洁的描画着一副黄昏场景,虽然看似寥寥几笔,却把画面上的东西描绘得十分传神。
夕阳西下,披着兽皮的部落人们,在简陋的圆形茅草屋边上吃着丰盛的晚餐,茅草屋的外观有点类似现在的蒙古包,只是比小狭小,茅草屋的外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野兽头骨和兽皮,边上还靠着,或挂着长矛和弓箭,在茅草屋便边上,有各式各样的人物:嬉戏的小孩,缠着兽皮的精壮妇女,外型彪悍的男人;边上还有几只猎狗,木架子上放着被猎杀的野兽;远处,还有一队人,好象是刚刚外面狩猎归来,微笑着看着部落里的人,在一起分派那即将变成美味食物的兽肉,画面里还有看似羚羊之类的动物,或站或卧,或悠闲的在吃草,或在无边的草地上奔跑嬉戏;部落毛草屋边上,一条清澈弯延的小河,悠然的静静流淌;俨然一副生机黯然的景象。
画卷没有在室外经历风刷雨淋,就算历经千百年,线条依旧崭新如故,这让红梅仿佛看到了正在描绘这神奇壁画的那个古人。唯一让人不安的是,在这个可以用“和谐”来形容的画面,不知道是出于对夕阳效果的渲染,还是画面本来就像诉说什么,所有的东西就一个单纯的色调,完全是那妖艳的猩红色,红梅心里总觉得这色彩让自己心里有一丝不安,好像在这其乐融融画面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此时,红梅完全被这奇特的画面给吸引了,似乎忘记了还在不时从身后甬道中飞出的胡蜂,脚下更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沿着画面的另一端前行,在灯光所没照到的地方,继续倾听这来自远古的诉说。
接下来的画面,颜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一片让人不安的猩红色,画面从黄昏变成了夜幕降临,在部落间,简陋的茅草屋围绕的广场上,已经堆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满部落的人们,脸上全部被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纹,开始陆续的围着火堆跳舞,更有那调皮的孩子,脸上也已经沾满了篝火的灰烬,涂成一个个样子可笑的模样,大部分人脸上的纹饰,在红梅的眼中,看起来倒是有点像现在非洲部落的那种装饰。单一的红色,并看不出有什么很独特之处,只是那画在脸上的特殊图腾,好像和那即将西沉的太阳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里的胡蜂显然比刚才的已经少了很多,对红梅已经够不成威胁,红梅也就毫不在意的仔细的观察起了这个奇特的壁画。却没怎么注意到自己的脚下。
“咔”的一声脆响,红梅的心好似平静如镜的湖面,突然被投进一块小石子般,唤起一圈圈的不安的旖旎,红梅赶紧用长明灯往脚下一照,竟然发现自己的一只脚正踩在一个怪异的骨架之上。“咔咔”的响声正是骨头被踩烂的声响。
地上那个奇特的无头骨架上,经历了无数岁月,虽然已经脆弱不堪,但竟然还保存完整,说是奇特,因为这骨架明显不是人类,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动物的骨骼,这是一个没有头,也没脚的骨架,但却有一条类似尾巴的脊椎骨残骸。
在红梅的印象中,这骨骸更类似于印象中的恐龙骨骼,但个头却和恐龙也相去甚远。这具发白的骨骼已经不知道经历的多长的时光洗刷,如今已经是虚有其表,在红梅不小心的一脚之下,已经变得凌乱不堪。
红梅自己也没意识到,在这令人疑窦重生、诡异事物不断的情景下,短短一天多的时间,已经把自己的神经锻炼得无比的坚韧,对于脚下的骸骨,也仅仅是刚开始下意识的惊慌和后来的惊讶,并没有做什么深入的思考,远古的画卷依然在继续。
黑色天空,看不到一丝的云彩,好像一个经年的铁锅,黑不溜秋的倒扣在大地之上,而茅草屋边上的篝火,却燃烧的正旺,殷红的光影,毫不吝啬的投在身披兽皮的人群中,在空旷而黑暗的周围,打下一道道诡异、变幻的黑影。
一个看似苍老得让阎王爷也不忍心收割的脆弱生命的老妇人,面部带着神秘的巫师面具,头上插各式满羽毛的花冠,身穿鲜艳的红色巫袍,手持一似木非木得法杖,一个脚踝上,用红色兽皮缠着一个圆形的奇特东西,在篝火边上,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圆形土质小高台上跳舞。
小高台看似低矮,高不过半米,却是用三层土夯实而成,以中间为圆心,形成一个奇特的圆形祭坛。老迈的巫师就在上面跳起了神秘独特的舞蹈;舞姿妖艳而瑰丽,红色的巫师袍包裹着那风烛残年的躯体,在篝火的光影下,显得突兀而诡异。红梅那颗还处在不安中的心脏,这时已经明白的那丝不安来自什么地方。
红梅说是巫师,感觉上不管怎么说,更像是一个巫婆,叶渔在心里嘀咕道。
萨满巫师的舞蹈,虽然历经千年的传承,但最根本的东西却不曾有任何改变,高台上的巫舞,正是红梅所熟悉的巫舞中的一种----祭祀舞。祭祀舞在历经千年不变,祭祀的神灵也不曾改变,虽然各地方的萨满巫师,所拜祭的神明都不一样,广义上说有:拜火、拜山、拜日月星辰、拜动物什么的都有,但每个地方基本上就保持这独一的信仰。
但祭祀本身的东西,却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异,在现代,所有的祭祀用品,基本上是鸡、鸭、鱼、肉等,都是家禽家畜;而在远古时代,祭祀是被视为巫师和天地沟通的隆重仪式,几乎是一种举全部落所能的隆重事件,所用的祭品用两个字可以概括,那就是“活祭”。
活祭,说白了是用活的东西来现场宰杀,用鲜活的灵魂祭祀天上的各种神灵,而祭品绝大部分就是人,一般是部落间战争,抓到的敌方将士;也有那种不被古人所熟悉的生物,但不管是人或其它生物,要求必须全部是活的,所以这祭祀才被称为“活祭”。
画卷继续延伸,红梅心里虽然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但心中却依然不安,像是夏天里被打开的冰窖,不断的向身体的各各地方,发散阵阵阴冷的寒气。
接下来的画卷上,那漆黑如墨的天空,犹如也被那萨满巫师的红色长袍,染出了丝丝血色,篝火正旺,巫舞正痴,祭台上不知何时矗立的巨大原木上,已经绑上了形状各异的生物,有强壮的男人,有幼弱的少女,还有不知名的动物,细看之下,竟然有十二个之多;台下跳舞的人群,舞步不再凌乱,嬉笑的人群已经全部站到边上,中间正在舞蹈的舞者,装饰华丽,动作整齐划一,更像是一只训练有数的军队,正随着祭台上的巫师,不断的变换着各种奇特的舞姿舞步,好像正在接引各路神灵的到来。
红梅完全被眼前的诡异舞姿所吸引,当她继续往下一副画面看时,画面突然变得格外的真确,仿呼一下被置身在那遥远年代的祭祀台边。圆形的土质祭坛,隐藏在神秘面具下的巫师已经不再舞动,火红的巫师法袍,在干枯身躯的一个奇特动作下保持半跪的恭敬姿态,好似正在恭迎各路神明的到来,神灵们也好似正在享受这这丰盛的祭祀大餐;还有那十二个巨大的原木,而木头上绑着的十二个祭品,此时却变成了十二具无头的、白涔涔的骷髅骨架,形状各异,但保持着死亡之时的各种体态,在他们的正面地上,却整齐的码放着他们的头颅。
尸体变成了骷髅骨架,但个个头头颅,却诡异的保持新鲜如故:个个头部面色诡异异常,好像保持着最后一刻的表情,有不甘、有愤怒、有麻木、还有惊惧,地上那鲜红的血液,好像还在不断的往祭台的深处渗透,脑袋上,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殷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