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道,水云间
前处,残影破着暖风而来,夹起了阵阵的血腥气味,狂暴中,有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性力量,震荡此方。
不远处,血使见这能量的匹练向自己冲奔过来,立即拽出了袖袍,并将两只手重叠交叉,在身前画出了一个红圈,然后,再将缕缕血气注入其中,就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屏障。
护罩既有,使者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光色遮蔽了全身,不放进一丝异彩,很是严密。而就当前者做好了这些准备之时,那泛着暗光的人像,已是如约而至。
仅在转眼之间,人影就已向血使扑来,而早有防范的他,未有惶急,其一丝不紊的操控着心神,将大量的灵气,迅猛的由体内向外输送着,并在他身前的光罩上交合着,借以固守。
血色对着暗色,两者相互挤压,使得边角的气流,被揉磨的火热,宛若是升腾了的蒸汽,灼烫着四处。
望一眼被残像克制住的血使,现时,只见得他再没了往常该有的傲气,而其所表露出的,就只有激愤,还有的,就是对少年深深的杀意。
数年了,眼下的这位长使,自他立身于殷邪的左右时算起,已是很久未被人如此逼打过了,一来,是由于他的地位相对崇高,二来,能对他这般打压的人,并不多见,少年,算是这之中的一个。
想及今时所失的颜面,使者一声暴吼,其一只脚狠得向下一踩,旋即,他身体表面暗涌的红光,就又深化了些。
赤芒浓烈,与暗影争相对撞,就在回流间,两者皆露蛮狠,但也未过太久,便是轰然响彻。
顷刻,人形化为了星点,血色融入了悲风,艳光杂糅的气浪中,有着息止万籁的肃杀之凶威,云涌风飞,摇山振岳。
或在一时之间,吹涌的暗潮,加之奔流的血浪,层层叠叠,挥拍四方,飞漱而冲荡,腾滚而掀扬。
或是在恣虐的急流中,或是在悍戾的血光下,由暗红两种色调所包罗着的数个兵士,还未等得及回神,死亡,就已悄悄地临近了。而直到这些人的灵魂被残杀的那一刻,他们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死。
消亡,只在弹指,而被覆灭的卒士,竟已来不及恐惧,或在失神中,遭人除去了性命,可也总比在道道白刃下死去,更为的安怡。
当杂合的暗红两色光彩搅混时,一道沾了尘埃的人影,由一处沙尘飞绕之地,缓步而出。
近看,这人身上的衣袍,撕了几处破口,还挂了些血污,而其嘴角处,亦是流出了一条血丝,滋润在他的两唇之上,极为殷红。
了然于目,此人,俨然就是受了凌阎的一记残像攻击,从而负了伤的血使,只不过,现在的他,有了些狼狈。
无需言说,旁侧的人皆能见出,这使者吃了瘪,当下他的内心里,定是杀心极盛。
可是,虽说这血使心头的杀念,不可遏制,但他的面色,却愈为和缓了,与人畜无害。若仅凭着一眼而观,定然是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恶意念想。
血袍使者轻踏着脚步,步步前移,其一边走着,一边缓着声,平宁着语气,出言道,“小子,许多年了,敢伤及我的人,不多,小辈中,你算第一个”
长使的面色不显怒意,可其所言的字里行间,都带有些压抑的愤火,故而,他向凌阎走去时,掌心里,始终团绕一片红色的炫光,尤为醇浓。
赤光愈加绚烂,若此,徘徊在血使周边的灵气,也就愈发暴烈了,而反观凌阎,他自是承受不住这股威压,身形跌撞,站身不稳。
再者说,凌阎自打出那道残影之后,就断然是山穷水尽,强弩之末了,现今,他就唯有任人宰割,受他人处置之地步,而其,终归是无力回天。
少年站在原处,动也不动,而那血使,则是跨着大步,动身上前,所以没多久,他便立在了前者的面前,与之正面相对着,两人互视着对方,眸中泛寒。
于此,四目相望,使者嘴角的笑容向上勾起,他和悦的盯着少年看了一会,随后,其平着声调,向少年的耳边凑过了些,开口道,“小子,话说,你连我都对付不过,还妄图着在我修罗道横行?还想着找我复仇?”
话了,血使粲然一笑,而后,其凶厉了眸光,再言道,“不过你既然是这般张狂,我便要你死得明白些,你定是要牢牢地记下,我的名字……”
“吾之名号,乃为,血无常”
言毕,长使竖起了手掌,朝前猛地一刺,只听得一声呻吟,凌阎的嘴里,就喷出了一大滩的血迹。
低头向下看时,凌阎见得,血无常的手,就插在自己的胸腔之中,虽说,这不是什么要命的区位,但是痛楚,却甚为剧烈。
“呜啊……”忍受不住,凌阎最终还是叫出了声来,他只觉出血无常的手,在自己胸口内搅弄着,令得他不甚苦痛。
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凝合,而凌阎本体,亦是饱受着苛虐,惨受着折磨,逼得他几欲崩溃,就此昏厥。
而正当少年被虐害得精神恍惚时,血无常竟又是把他拉近了些,其贴着他的侧脸,再而狠言道,“小子,就依你,还想报仇?明确地说,与我敌对之人,都要毁亡,你,也不例外”
语落,血无常抽出了手掌,随即,他一拳打在了凌阎的小腹,再之,飞奔身形,冲到少年的身边,挥动手臂向下一击,又把其打落了地面,这一整套的身法下来,果真是令得后者,痛不可堪。
然而,更加惨痛的是,这种恶虐,只是刚刚开始,眼前的血无常,他随时都在变着方式的辱害凌阎,因而,仅是短短几个回合,后者就已是气息奄奄,命在旦夕了。
得此,血无常便是将少年重力的扔在了地上,其一只脚踩着他的后背,鄙薄的言道,“你这个只配匍匐在我脚下的废物,本使看你还有何胆量,敢触怒于我?”
听声,凌阎还欲图着直身,可当他身上的人,不住地加着力道,且压得他瘫在地面时,他就彻底虚软了,无法使力。
后处,云汐见凌阎有了险情,便歇斯底里的嚎哭着,并不顾一切的向外冲撞着,直到是头破血流,直到是竭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也未有休止。
正如女孩所想,她余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是离开了,若少年再离她而去,她是活是死,又有什么分别?
念及此处,少女,就像是头发了疯的母兽,不停地以她的娇躯,向前冲着,十分彪悍。
细看,可见得女孩的眼角红肿,面露憔悴,想来是云千象与凌阎二人,甚是让她揪心,而她,也是一副娇楚的模样,心系后者。
若要说,果真是有巧合,那无外乎,就是在而今的这一刻。眼下,当少女悲恸于不能走出屏障时,其上空的琼生,竟是有了动作。
上处,琼生的黑袍漂浮着,其手里的淡蓝色珠体,放出一片刺眼的亮光,而他的面色,也在此刻有了苍白,因此,他对下方光罩的掌控,就愈显得力不从心了。
眼尖的小云汐,看出了琼生的窘态,由此,她便见准了时机,趁着这护罩表面的能量,愈加薄弱之际,她起身便冲了出去,直奔凌阎,头也不转。
时辰,拿捏的刚好,当云汐赶到凌阎的身边之时,也恰好是血无常起手要格杀少年之时,故此,女孩并未多想,其一把抱住了后者的双臂,逼得他不得已,而顿下了手中的动作。
旁侧,女孩紧紧抓住了血无常的手臂,至于其受了伤正向下滴着血的皓腕,她绝未在意过,也未关注过,因为她眼神的焦点,一直都定格在凌阎的身上,未肯移挪。
女孩锁住血无常的手,又是咬又是啃,嘴里还含糊的叙叙念着,“混蛋,不许你伤害小阎哥哥,不许……”
下处,听了此言的凌阎,脸上血色全无,其挣扎着用两手狠抓过两把泥土,尔后,便自心底里咆哮着道,“云汐快逃,求你……不要管我,快走……”
“我不……”银牙紧咬着血无常的袖袍,小云汐抽咽着,其嘴角含着酸涩的泪水,断续着说道,“父君,他……他已是不在了,我不能……不能让小阎哥哥也离开我,不能……”
听此,凌阎眼角流着泪,身上用着力,其费力向前爬着,但可惜的是,无论他再怎么争抗,其仍旧是逃不脱,血无常的钳制。
身下的泥土被蹭开,胸前的血痕被风干,化成了片片的疮痂,结在身前。可即便如此,命运,并不眷顾这个可怜的男孩,而是不加怜悯的,迫害于他。
即时,患了难的少男少女,是悲惋,是凄切。但是,于两人之间,这份最真挚的相恋,却是让多少所谓的有情人,心生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