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道,水云间
殿阁内,云千象卷着衣袍,仰身闭目,一只手撑着脑袋,半躺在高椅上。而在其下方,云汐与商鸠两人却是口若悬河,喋喋不休的为凌阎与琼生二人说情。他们一老一少絮絮叨叨着,整整已有了两个时辰。
“千象,我感觉此事大有蹊跷,你莫要误会了凌阎,我们还是尽早做好了准备为妙”拖着破布麻衣,商鸠劝谏道。
“就是,父君,小阎哥哥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他是不会把这种紧急的事态当做儿戏的”后处,云汐也是苦口婆心的,试图说服着云千象。
“千象,你确实要好好思虑一番,咱们暂且抛去其他的恩怨不说,小阎这孩子,你也是有所了解的,他是不会诓你的……”
“……”
两人一唱一和,非但没有让云千象定下气来,反而是变本加厉的,勾动了后者的愤火,让他更为气恼了。
“你们二人,且是住口吧”加高了些调音,云千象睁眼醒来,坐直了身,对下处的二人叫道,“这件事该怎么判决,我自有分寸,你们就不要吵我了”
“千象……”商鸠急得扯出了手,向前伸着,其脚下亦是迈进了几步,意图着要与上处的人靠近些距离,而后,再说些言语,兴许能回转了他的心意。
可是,谁又曾想,云千象还未听到老者的话,便是右手一举,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随后,再次的出了言。
“师尊”
云千象两手扶上座椅两旁,身子前倾,随之,其正脸见向老者,轻皱了眉头,对他劝告着,“您有所不知,这凌阎分明就是串通他人,想要以不轨之法,骗走云汐,您切不能犯一时糊涂,失了主张”
听着云千象仍是不思变通,云汐终是所感无力,就此,她便也不愿再多费口舌,是毁是兴,完全由前者掌控罢了。反正她若是活着,长者就要逼着她加入洪荒道,若她死了,她的心,至少还能留在凌阎那里。
这么想着,云汐便直起身,其瞪眼见过高位上的云千象,看他还是一副英气十足的姿态,不由得启齿一笑。
上位处,云千象望到了云汐暗藏意味的笑容,便是忍不住,挪了身子,向她问道,“你诡笑什么呢?你认为我说的话有错?”
“孩儿不敢”云汐惺惺作态的倾了身子,而后其再望向上方,对着云千象,回言道,“父君英明神武,小女怎会对您的判定存疑,这件事,或许真的是我,过于愚钝了吧”
“知道便好”云千象把身子向后一靠,其惬意的瘫在尊位上,自作聪明的言道,“想来我率兵数年,见多了厮杀搏斗,看惯了诡计阴谋,我的判断,岂会有错?”
“凌阎此次前来,就是要捏造事实,从中作梗,这种小伎俩,我早已看透”主座上,云千象鄙夷不屑的一笑,似是对于自己的精明,颇有敬佩。
回望云汐,她自听过了云千象自以为是的话语后,笑中的讥讽更甚,可眼前这自傲自大的人,毕竟是她的父亲,她也不能太过失礼。
索性,行了个礼后,女孩便是转身离去,而对于当下,她的这个孤行己见的父亲,已然是无人可以劝阻得了,也许,就只有当真相大白时,后者,才会深刻的感到悔不当初。
家园兴败,盛衰存亡,一切,就唯有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若怪,也只能怪他们跟随的这方主上,太蠢,太笨。
出了殿,云汐望一眼四周,所幸花草,仍旧蓬勃,再嗅一缕空气,所幸清香,仍在回荡。
抬眼,见一幕良辰,看一朝美景,如此安逸的时光,也不知,还能有多长。
末了,哀叹。随后,云汐退走,但留下一丝伤情,盘绕此处,浮游,飘荡。
若此,于安和与静赖中,光阴,随着日月轮替而走;韶华,随着星辰明灭而行。于历史而言,一天的时间终究是短暂,就仅仅是在,弹指之间。
至此一时,放眼而看,高堂大殿内,云千象正守在门口。于此一方,长者目望着远处,仰视着穹苍,却只见得白云万里,蓝天悠悠。
今天,是凌阎传过消息的第一日,云千象仔细探查了情势,却只发现了一片碧野青空,时而,可能会有几片云朵飘过,时而,可能会有几只燕雀飞走,平静的一如往日,别无两样。
再行静待,转眼,便到了第二日
今日,穹顶上的云,稀少了些,鸟雀,也是少了几只,但望眼四下里,却仍是和谐。
这一处,绿叶依旧亮眼,清风仍是舒畅,若真要挑剔着,说哪里有了变化,就是这天色,泛红了些。
由此,这第二日,也没生什么太大的事端。
第三日
远望,祥云不见了,空中的飞禽,也都是形单影只,偶尔会吹来阵阵凉风,透入着冷意,但这也未能说明着什么问题,多变的只是天气,并无其他的异样。
可见这第三日,亦是安好。
到了第四日
天阴了,万里无云,鸟飞了,杳无踪迹,风起了,呼啸怒号,人冷了,天凝地闭。
如此异变之风云,却仍未能唤醒云千象之忧心,他仅当这是寻常难见的气象,并不以为奇。
若是这般,倒也恰好是说明了,凌阎所言,皆是扯谎戏弄于长者,而他所谓的那些修罗道降临,以及云梦泽潜藏的坏心,都是他有意挑唆,目的是要水云间,与众方为敌。
及此,云千象做了简单的分析,草草的得出答案,故而,其内心里的火焰,便烧得尤为旺盛了。
“小王八蛋,竟敢作弄于我,看我不生撕了你”长袖向下一扔,云千象面显阴恶,转身,其正要向殿内走进,却在这时,他方是见到了,自己周边的这一处环境,正在悄然转变着。
停身,云千象润润干涩的唇角,而后,其打眼向四周张望,入眼时,这一片的优美景物,皆是陷入了一派殷红之中。
似燃着的火种,似热着的鲜血,泻在了地面上,映在了树林里,明灿灿的亮眼,红彤彤的醒目,任云千象见了,终是禁不住,惊怕了。
红光,蔓延,攀上了房瓦,踩上了屋檐,射入了眼中,骇得云千象心慌意乱。
畏怯着,胆怵着,就在长者张皇失措之时,院子外,忽然响起了阵阵沉重的脚步声,甚至是铁蹄飞扬的踏地声,声声入耳,听得前者,不寒而栗。
门前,云千象费力的强撑着发软的两腿站直,其倚在门口如泥塑木雕一般,神色惶然,面容僵化,体形,绝不能再移挪丝毫。
得此,云千象就在殿门前僵立着,多时,他便听到了各种混乱的呜呼声,乃至悲心的哀鸣声,直逼得他拧紧了双手,愤恨不已。
远处,哀绝的声音越走越近,当其飘到了云千象的耳畔,并在他的周边徘徊时,一股子血腥味,也是扑鼻而来。
这腥味缠绕空气,随着气流而动,勾留花木,随着香味而飘,而这各种杂糅的味道,尽皆入了云千象的口鼻中后,明显的,激发了他残虐的欲望。
此处,腥气飞扬,血气摇荡,即时,天空上,有八道红芒降下,瞬时堕入了宫殿的前方,下涌着片片的红浪,冲撞着高深的院墙,肆虐凶狂。
这一时,疾风腾涌,这一刻,天地无光,这一瞬,似是入了一处炼狱般,惊得云千象魂飞魄荡,再没了身为王者的强横风范。
呆立了许时,缭绕在云千象身前的血光才肯散去,而待这血色褪去之时,终于是显出了八道健壮的人影,笔直高挺,神采奕然。
向前望,每一人,都穿着红袍,每一人,都露着邪笑,每一人,都是直勾勾的盯着云千象,几乎是要用眸光,把他吞没了去。
于此,两方人,相互观望,少刻,八道血影中的为首者,上前了一步,其抖一抖血袍,阴声说道,“初次见面,云长尊,你,可否识得本座?”
长者说完,就自行发了笑,而云千象听此,心,都快死了一半。
正如凌阎所报,修罗道,殷邪,他果然是率兵,攻入了水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