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与许光译对视的那一刻,陆荏就知道,有些东西势必要错得离谱了。
被他强行带回去的路上,她震惊于男人身上浓重的酒气。他,醉了?手腕被他桎梏着,疼得冒出了泪花,她却不敢有只言片语的挣扎。
眼前的他,那么陌生,往日的沉稳谦和哪里得见?他的行为,甚至可以算得上粗鲁蛮横,她却找不到控诉的理由。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对于许光译的失控,陆荏有着近乎崩溃的冲动,可她竟不得不说服自己一一承受。
因果轮回的报应,她无怨亦无悔......
下了车,陆荏还来不及参观许家大宅的恢弘典雅,便被许光译带上了楼。甫一进房门,男人便长腿一伸,将二人隔绝在了密闭的空间里。
尽管床褥柔软,她依旧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甚至来不及思考,就见他没有任何缓冲地欺身而上,用自己的身躯束缚了她的手脚。漂亮的眼眸中是她无法言喻的慌乱,行径也像极了求而不得的孩童任性妄为。
这样的他,脆弱不安,她心疼。
然后,丝帛碎裂的声音开始凌迟陆荏单薄的神经。原来,亲吻可以那么疼。直到他们的博弈里有了血腥味,他才转移阵地,在她的颈脖、她的锁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打上滚烫的烙印。
许光译用无可撼动的气力控制着陆荏,让她动弹不得,唯有默默承受他加诸的一切。只是,体肤的压抑已让她置若罔闻,她只想好好看看他。记忆里,他曾揶揄过她的羞赧,却如今,她有勇气与他对视,竟已不被允许。
接下来他会做什么,陆荏一清二楚。如果对象是他,她不会拒绝。毕竟,她爱他啊!纵然明知不可以,即使千方百计地想逃离,她却终究骗不过自己的心。
爱他,不为那张无二的脸,只因那颗唯一的心。
但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她欠他一个解释,也欠自己一个心安。
“别这样......”于是,下一秒,她哭了。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却像是荡涤尘埃的洪流,让她的心思愈发坚定。
然,身上的人仿佛未觉,或者应该说,因为她的示弱,引来他更加激烈的掠夺。
是酒精的微醺还是理智的磨损?男人的唇舌烫得她体无完肤。再一次真实地感受他,陆荏承认,他的凌虐,她恨极,却也无可否认地爱极。是他啊!原来只消是他,她便能委屈卑微到失了自己。
她紧锁唇齿不让妥协出声,但奈何身体却早已诚实地回应了去。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她便是他的,从身到心地无条件臣服于他。他让她折磨,他让她快活,他让她欲生欲死,他让她生不如死。就像一根毫无生气的木头,任他执着且放肆地发泄他的怨念、他的怒气、他的不甘。明明是最爱的人,明明是最亲密的事,陆荏却找不到拥抱他的理由。
她,错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光年的轮回,浮浮沉沉难心安。她闭上眼,又或者是努力麻醉自己,换来的只是更为磨人和深刻的感官体验。晕厥和清醒反复交替,心下的苦涩无以言表。
这样的他好陌生,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般揉进肚腹,疼了她的身,却不合理地软了她的心。良久,是她没了挣扎的气力还是根本放弃了抵抗,亦或是酒精战胜了本就不堪一击的理智,陆荏挣不过自己,一双手生了意识般搂上他的颈项,熟稔而自然。
不是没想过狠心咬下去,但偏生身体的记忆被勾起,先于理智回应了去。再骗不过自己,他的吻、他的气息,她想念至极。乱就乱了吧,一次,一次就好。仅这一次后,不作他想。
感受到她的回应,许光译也渐渐放温柔了些。流连反复,确是最熟悉的态度。终于他停止了动作,他们保持着当下的样子,唇齿依附,最亲密却也是最遥远的距离,谁都没想动。
然后,他开始吻她眼睑未干的泪,温柔缱绻,情深绵长。他又恢复了记忆中的温润沉稳。而回应他的是陆荏猝然收紧的桎梏。
时间仿佛静止了,她闻到了被酒气掩盖的薄荷清新。那么近,令人心慌,也令人心安。
她抬手,用指尖临摹着他的样子,从额角到眼眸,从鼻尖到唇边,无微不至,带着朝圣般的虔诚,似是要将他镌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时光随着她的动作给磨平,不见痕迹。
“再见,林宸。”这是来自她心底的声音。
微凉的指腹拂去了男人身体的燥热,他俩体温的差异竟该死的契合。陆荏捧起他的脸,望进那令人心悸的冰蓝色深潭,宁愿溺死其中,方得圆满。
他清瘦了,下眼睑也有了浅浅的黛色。这是那日自茶餐厅偶遇后两人第一次相见,陆荏惊觉他们像是隔了几个世纪。这些天,他好么?看来,并不好。
许光译的眼紧锁着她,自上而下,深邃暗墨,似要把她看透,又像要把她吸进去。
“为什么要逃避?”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冽,染了****的调子却原来最动听。
对啊,为什么要逃避?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却走进你安排的战局,她早已没有了坚强的防备,也没有了后路可以退。如果说林宸是她的劫,尚未安然渡过的她又陷入了另一个困境——理智与情感的审判,过去与将来的抗衡,任一一方都带着毁灭性的雷霆之势,她既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也没有逃脱的幸运。于是,想逃逃不离,欲忘忘不掉。
“我输不起。再也输不起了。”输了一个林宸,用尽了她全部的气力,她还拿什么来赌一个许光译?
“但你终究还是输了。”他的眼神里没有骄傲,一往情深深几许。
多么不想承认,她却再一次输了自己的心。林宸教会她爱人的能力,却失去了被她爱的资格。许光译是最不被允许的,却奈何是她无法不爱的人。
“输,我心服口服。”用她的前半生换一场青春盛宴,繁华落尽,她还自己释然。林宸,时至今日我才敢放手。你允我的自由,久违了。
“此时此刻,你眼里的人是谁?”冰蓝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欣喜与期待,唯有执念不可辜负。
最后,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因为她的答案应声断开。
“许光译。”
记不清是谁先打开了欲望的阀门,明明瘫软无力的四肢竟奇迹般地有了气力。他紧一分力道地拥住她,她便成倍地回礼过去。贴合怎么够?势要彼此渗透了才好。当怀抱已经无法诉倾隐忍的情真,压抑便成了盛放前最后的抵挡。
陆荏知道,她该是拒绝的。身,却由不了自己。
似是看出了她的犹疑,许光译忽以不容抗拒之势压下来。本就虚软的身体怎经得起这番造弄?当下陆荏就溢出了声。过耳,却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娇羞。这还是她的声音么?竟不知真可以软成水来。
吻点再次落了下来,他的唇有着让人眷恋的柔软,不似他外表的云淡风轻;他的吻有着让人着迷的魔性,像极了他内心的波澜不惊。
直到酒的香醇已分不清属于谁,陆荏也因气短而不得不暂缓。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大口地喘息,他的吻却继续着一路蜿蜒。
脑中已经思绪不清,做什么合不合适也暂时丢给明天再理吧。
坦诚相见的过程是模糊的,只在肌肤相亲的那一刻,陆荏刹时清明。天,到底是他体温灼人还是她烫得过分?他竟能万无一失地找到她的薄弱点,并技术娴熟地将它们一一攻占,命令其俯首称臣。一颗火种,催生燎原之势,这便是许光译不显山不露水的霸道,教人怎生招架?
明明眼中的情和欲已经在疯狂地叫嚣,他却有本事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荏荏,你确定?”
陆荏微扬起下巴,吻上他的眼睑,用身体去感知、去铭记。原来,他带笑的吻最磨人。
于是,温吞的水里生起了火,她染上了他的毒。在他的指尖盛放,不是自甘的堕落,而是相悦的怔魔。她像是他手中的玩什,却又像是他唇下的珍宝。直到通体失了自己,五官也迷失了去。她想她是灼热的、是放空的、是窒息的、是快活的。
“许光译......”陆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唤他,仿佛这般做了,能好受些。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听到自己媚得滴出水来的声音,她体内的渴望苏醒,心上的啃噬更甚。
“许光译......许光译......许光译......”他的温柔落在了她的眉心,换来彼此拥得更紧。
“荏荏,看着我。”
然而陆荏的眼却不复清明。
疼!
十指紧扣进他的肌理,她痛几分,也势要让他如数感受。原来,真实地感知到他,矢志不忘,终是圆满。亚当的肋骨也好,缺了弧度的半圆也罢,孤独的“零点五”相聚成不完美却合适的“唯一”。
此生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