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把车开到颜羽住处,车灯没开,整个空间暗黑沉寂。
齐钺有些不安,这是怎么了?
良久,三子道:“你……想不想去找他?”
齐钺点头。
“会很远。”三子看着齐钺,看到他眼中的迟疑。
“学校……”齐钺迟疑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去,而是在想学校的课程要怎么安排。
三子收回目光,“如果你想去,我会安排。”
“我想去。”齐钺觉得他要是不亲自看上一眼,怎么都不会觉得安心的。
三子点头:“好,你什么也不用带,半小时后出发。”
这么快?齐钺惊了一下,“我想上去一趟。”齐钺对旁边面无表情的人说。
三子点头,“快去快回。”
齐钺应了声,打开车门拔腿往楼上跑。
三子点了烟,静静吐着烟圈,然后回拨了电话:“什么时候可以弄出来?”
那边静默了片刻,“现在。”
“好,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人。”
那边的人笑了,“最后一次。”说着挂了电话。
三子掐熄了烟,喃喃道:“大哥,对不起。你不能有事。”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惭愧和痛苦来。
青竹屋内,颜羽躺在简单的竹板床上,面容沉静,神色安详。
在他的世界里,再也不需要他与那几千年的酷刑斗争,也不需要他徘徊在时光的隧道中一次次寻找却一次次失落,不需要他去纠结和疑虑,不需要他去选择和压抑。那里是一个完美的世界,完美到他不愿意出来。
依稀还是那个世界的天空,那个少年嫣然一笑:“如何,我这金针学得还成吧?”
半倚着树干的颜羽笑了笑,随意招招手,那个少年便像只欢快的兔子扑过来,抱住了他就像抱住了整个世界。
颜羽从背后搂着他,双手握住怀中人儿的手,“早跟你说过,这手该这般发力,你却每次都记不住。”他的声音很柔,他的心里也轻松得很,他暗自觉得奇怪,因为那个世界的他从未如此轻松过,没有血海深仇,没有忍辱负重,没有那如山的重量,有的只是他曾经奢望的温情暖暖。真是太不可思议。
少年撅着嘴:“怎么什么都是你说的,我觉着这样发力也挺好!你看!”金针从少年手中飞出去,恰巧对面一片树叶坠落下来,少年眼一眯,那金针穿过树叶正中扎进了树干中。
少年跑过去捡起树叶道:“你看!这眼子扎得多正!”
颜羽笑着摇摇头,“你过来。”他嘴角微扬着,阳光从他身后撒下来,微风轻起,他长长的发稍扬,银光流泻,如梦如幻,那样子当真是要人整个神魂都为之颠倒。
少年闪了神,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又让颜羽搂在了身前。
“看好了啊。”颜羽握着少年的手换了个发力方式。
又是一片树叶落下,颜羽随意控制着少年的手弹出金针,只见那针飞速穿过树叶,也是正中的位置。
屏息的少年嗤笑:“还不是……”话未说完却是一声惊呼,原来那金针竟又飞了回来,穿过树叶回到了他的手中。
颜羽低头吻了吻少年的额头,笑道:“你再去看看?”
少年蹬蹬跑了过去捡起叶子,乖乖,那上面分明只有一个针眼。他拿起第一片叶子对照着,发现两片叶子上的针眼大小分毫未差,证明颜羽打出去的金针确实是从一个孔中穿梭的。
少年不服气地瞪眼道:“哼,你有内力,你作弊!”
颜羽也不分辨,忽地步法一变欺身前来,横抱起少年就走。“好,我作弊,现在我们该去吃饭了。”
“我要吃红烧肉!”
“好,上次打了只獐子,那畜生味道不错。”
“那快点快点,饿死我了!”
“你啊,贪玩也是你,叫饿也是你,祖宗哦,怎么这么难伺候……”
“哼,谁让你招惹上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得赔给我……”
……
林间依稀传来两人的低语,或有相濡以沫的温柔缱绻,小鸟儿欢乐地叫着,树叶儿愉快地摇着,整个天地就只剩下两个相爱的人儿,时间仿佛已经静止,天荒地老也不是什么幻想。
颜羽在梦中幸福地笑着,觉得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愿意待在这里。
鲜红的血玉扳指散发着诡异的幽光,那么火热的颜色偏偏生着冰冷阴暗的激流。坐在颜羽面前的男子静静地看着他,忍不住一声轻叹道:“作茧自缚。”
梦还在继续,颜羽心喜总算抓住了自己的幸福,虽然他每每睡去再醒来之际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而且越忘越多。
少年趴在他身边玩着他的头发:“想什么?”
“想你。”颜羽揉了揉他的脑袋,突然抓过他按在身下,狠狠吻下去,唇舌间尽是刻骨相思,抵死缠绵。
少年明显气短了,拼命抡着拳头轻轻砸他的后背,颜羽放开他,邪邪一笑:“怎么这般就受不住了?”
少年喘了好一会儿才呸了一声道:“分明是你欺负人,不让人呼吸!”说着站起身拿脚轻踩了一下他的腰,跟着飞快跳下床,气冲冲地走了。
颜羽欣赏着少年生机活泼的面容,刚欲喊人回来,却发现他竟忘了少年的名字。他脸色微微一变,喉咙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导致他的身体也僵硬起来。怎么可能?这个人明明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怎么可能会连名字也记不住?
少年穿好衣服回头,微蹙眉道:“你干吗?要吃人啊?”
颜羽看着他,没有说话。
少年又走了回来,“不会因为我踢你你生气了吧?这么小气?我可没用力啊……”虽然这么说着,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给颜羽揉腰。
颜羽抓住他的手,目光渐渐深邃,声音也带上了磁性的沙哑:“我又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少年眸若秋水,唇似丹朱,如此纯洁美好。
“我……爱你……”这话颜羽每每绕在舌尖上想说出来,他的唇勾上少年的耳垂,他感觉到少年的轻颤,可为什么他竟有一丝不寻常的空虚?他搂紧了身前的少年,紧一些,再紧一些,只想要从少年身上得到更多的更多的温暖。
少年轻轻叹息着:“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他灵动的眼在颜羽看不到的背后变得空洞,他的眼角流下某种透明的液体,可它们很快在空气中消失了。
床前的男人看着血玉扳指中疯狂奔流的颜色,眉间的痕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