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钺的父母也回去了,事情也“澄清”了,齐钺自然就回学校了。
方佳来找过他,说余祈余晴兄妹已经休学,学校的蜚短流长也渐渐平息下来,道了声他好福气,看了眼他身边沉默不语的孟飞,爽快走人了。
齐钺渐渐发现,他的阻力远不止是被蒙在鼓里的父母。因为孟飞的态度变得不寻常起来。
周末,齐钺收拾东西准备去颜羽那。
孟飞倚在门边:“你到哪去?这周又不回来了?”
齐钺皱了皱眉头,想到最近孟飞的言语行为,觉得他管得有点太宽了。
“我找了个实习的工作,那边说叫我再介绍个同学,你跟我一起去吧?听说酬劳不错的。”
“不了,我有实习了。”齐钺准备走人。
孟飞挡在门口,三番五次拦住齐钺的去路,最后终于对慢慢变脸的齐钺道:“齐钺,我有话跟你说。”表情十分严肃。
坐在床上看书的段云长悄悄移下书册看了眼门口的剑拔弩张,又赶紧把书往上移遮住自己,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说什么?”齐钺放下包,表情有点冷。开始他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现在他几乎是确定了,虽然孟飞帮了他,帮他打架,帮他找方佳掩饰,帮他跟他父母解释,但他眼中的不悦和冷漠分明是对他处在这种关系中表示不赞同甚至——是鄙视。
现在,他终于憋不住话,要站在卫道士的角度来对他说教了吗?
齐钺嘴角浅浅勾起嘲弄的弧度,惹得孟飞眼睛喷火。
“别给老子摆这嘴脸,老子忍够了!”孟飞猛地推他进去,然后摔上门,惊得段云长手中的书落了地,身子忍不住往后一缩。
谁都知道,孟疯子平日里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笑脸迎人,脾气好得简直挑不出一点刺儿来,但一旦他发了火,就会变得很恐怖很恐怖。
齐钺被他推得后退,眼中升腾着怒火,后背贴上墙壁的时候疼痛蔓延开来,他握紧了拳没有说话。
段云长很想说有话好说,可憋了半天没敢出去。寝室里以孟飞马首是瞻不是没有理由的。
孟飞怒了,抓着他的领子,却还是忍耐着尽量压低声音道:“你玩够没?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你找哪个不行?方佳不好?那也还有其他人,怎么就非要……非要……”
齐钺抬眼,“非要和男人搞一起?男人怎么了?我喜欢他,喜欢跟他一起,有什么不对?”
“不对!当然不对!男人和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孟飞瞪圆了眼,原来大家一起喝酒逗笑话时也曾拿齐钺和颜羽开玩笑,但是这事真成这样却不是他能接受的。世道本就不能接受这种关系和状态,齐钺什么都不懂,他不想看齐钺在这方面吃亏。他跟颜羽也接触过几次,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么个光风霁月的人物心思却是深沉难测,比不上云维阳的光明磊落。
“那你想怎样?”齐钺拨开他的手,冷冷笑道。
“我想怎样?”孟飞一愣,“你跟方佳或者跟其他女人好好的都行,就是不能跟个男人,你不知道学校疯传成什么样子了吗?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齐钺抱胸而立,“原来孟疯子也是个顾着人言的人。”
孟飞一挥手,“少扯这些没用的,别人怎样我不管,我们一个寝的,你我还不知道?这东西你玩不明白,早早放手!”
“不。”齐钺挑眉,立场坚决。
“你是傻了还是疯了?他就那么好?他要真那么好你怎么三番五次受伤?你不说你就当我真不知道?原以为你只是一时迷惑,时间长了就想开了,没想到你倒是真钻牛角尖了?”
“我没觉着这样有什么不好,你可以不赞同我,但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我早认了,不就是个男人,他要是个女人,我也照样喜欢。”他喜欢的是那个人,与性别无关。他只是对那个人怀抱着汹涌的喜爱情潮,却不是对所有男人都这样,问题的关键不是颜羽是男人,而是颜羽就是他喜欢的人。
这点,齐钺分得很清楚。
孟飞铁青了脸,“你这么理直气壮,你爸妈来时你怎么不直说?学校这么多人等着看笑话,你怎么不直说?你现在敢这么对我说,你敢站到外面去大声说不?你就是被姓颜的相貌迷惑,有必要把自己的前程都赔进去吗?!”孟飞自以为是。
齐钺脸色也不好看,“今天你把话说开了,我也说实话。他就是毁了容,我也不在乎,根本不是相貌的问题。至于前程,”齐钺冷笑,“怎么,我喜欢个男人就是自毁前程了?你孟飞不同意的东西不代表就不对也不好,我现在是不敢在外面大声说,到我敢说了,我能说了,我也什么都不在乎!”齐钺眼神略显疯狂。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人怎么说你?怎么笑你?你……”
“你要怕我牵连你的声誉,那就不要天天跟着我!”
段云长头大了,最近外面的传言是渐渐少了,但还是有的,他看着孟飞越来越沉默,整日有意无意地守着齐钺,见有人窃窃私语就转眼瞪那些人。这段日子以来,不是只有齐钺受到流言波及,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开始说孟飞的话来。齐钺不闻不问,孟飞却站住出来面对这一切。
“我说……”段云长开口。
“你以为我喜欢跟着你?我是不想你走错路,到时候哭都没地儿!他姓颜的多大?你多大?你被人玩了都不自知,得意个什么?你还理直气壮了?你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他在哪里?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现在外面有些人仗着有钱有权就愿意玩你这种不知社会深浅的大学生,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孟飞彻底怒了。
齐钺绷紧了双肩,“他不是这种人!”
孟飞被气笑了,他说这么多齐钺就抓着这一点了。“不是这种人?我见多了,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哪种人?好好,不管他是哪种人,你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可不可以停止了?你不想想自己,你也想想你身边的人,想想你父母成不?”孟飞没话了,只好拿跟他有关的人说说看能不能让他动心。
齐钺憋了一肚子火,伸手推了把走到他面前的孟飞,扔出一句话:“怕了就滚远点,老子做什么不用人教!”说着就要走。
孟飞被一推,顿时火起,“你敢走?你敢去找他?”说着扑了过去。
齐钺一闪,回身就是一拳,“你管我!”
两人基本失去理智了,吵架升级成了动手。段云长急急下床拦着这个挡着那个,自己也挨了不少拳头。
最后失去控制了三人混战一团,只打得三个都直直躺地上,外面急哄哄地喊叫都顾不上了。
段云长摸了摸发疼的嘴角,“我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兄弟一场的,打什么啊。”
齐钺胸中起伏,他不是不知道孟飞的好,只是当时气上来了,这时候也有些懊悔。
唯孟飞很平静,眼眶略有些湿润,蠕动了两下嘴唇,问:“是不是一定要执迷不悟?”
齐钺一愣,又冷了脸,“我的事我自己知道。”
孟飞扶着已经歪斜的桌子站起来,声音冷硬,“好,我也不想看自家兄弟误入歧途,你既然决心要走这条道,咱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意思?”段云长有了不好的预感。
“绝交。”孟飞开门走了,在门外吼了句:“看什么看!都他M滚!”
齐钺的心冷得很麻木,痛得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