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宅院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忙碌,林桦实在是嫌自己坐得毫无心绪,想去帮助爹娘布置自己的亲事,却被林天富以他碍手碍脚为由,让他一边玩去。
都结婚的人了,还玩?林桦想不明白父亲那话是什么意思,可也不能和父母对着干,他心系养鱼的事,对任何事也都失去了兴致。因为家里忙,又不能一个人单独外出,林桦只得呆在房间内,随意的翻阅着桌上的书,无聊的打发时间。
下午,林桦刚来到客厅,就见父亲和叔父正坐在一起品茶,他略想了一下,便大步的走过去。
眼看着订婚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林天羽也有些期待,更是不时的来哥哥家窜门,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自己帮助,在他看来,侄儿能攀上知州这条大船,那是林家百年来未曾有过的福气,他怎能不乐。瞧见林桦从屋外进来,他放下茶杯,语气关怀道:“桦儿,你来了?”
林桦上前道:“是的,叔父。”他坐在一张凳子上,早有仆人端上了茶水。林桦双手端着茶杯,注视着杯盖,却一直没揭开动嘴喝,心中想着心事,不知要怎样朝父亲开口,他哪还有心思去喝茶。
林天羽身在官场中,擅于察言观色,林桦一进屋子,他就瞧见侄儿有些心神不宁,这会看他的样子,林天羽猜出他一定是有心事,忙向大哥使了个眼色。
林天富见状也放下茶杯,捂嘴轻咳两声后,然后盯着林桦出声道:“桦儿,你看我们为你准备的婚事……”
“啊?哦,有劳父亲和叔父操心了!”林桦放下茶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却不敢抬头对视两位长辈的眼睛。
林天富见他的样子,更加不放心,起身追问道:“桦儿,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觉得我们为你置办的地方有什么不妥?”他现在最念叨的就是儿子的婚事,只要儿子说出不满意,林天富会选择立即去重新置办。
“不是,我怎么会担心婚事呢?有你和叔父操办,我还很满意呐。”林桦开口说道,却也掩饰不住心中的那份紧张。他握紧了拳头,能感觉到里面有微微的汗珠冒出,不由得忙在身上擦拭了一下。
林天羽见他不肯说出实情,柔婉的说道:“桦儿,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告诉叔父,叔父会帮你解决的。”
林桦抬头看着两人,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养鱼的事说出来,他欲言又止道:“其实……爹,叔父,我……我……”
可话到嘴边,他还是说不出口,不知道说出来后父亲和叔父会怎样看待自己。
“有什么事你就径直说吧?”林天富笑呵呵的说道,他一时也看不透儿子现在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林天羽也说道:“说吧,如果遇到什么难题,我们都会帮你解决的,如果憋在心中,那多不好,再说,你婚期将近,总不能因为这些事而影响到心情吧。”
“叔父说的是。”林桦轻轻咬住舌根,望着二人,良久才鼓足勇气道:“爹,叔父,我想办个养鱼场。”
“什么?养鱼场?”林天富兄弟大惊,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
话一说出口,林桦也有了勇气,他缓缓的道:“爹,叔父,我置办养鱼场,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当然,我也不会盲目的去办,我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去,现在只是对你们说出我的想法而已。”
林天富缓了口气,待心情平静点后,才出声道:“那你先说说看。”林天羽也站在侧边,想看看自己这个侄儿究竟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养鱼。
见父亲并没有预想中的怒意,林桦忐忑的心也算安心了不少,他早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也就不慌不慢道:“爹,叔父,你看咱们苏州城地处江南水乡,淡水资源充足,湖泊众多,乃是养鱼的天然场所。可正是因为如此,有这么多的天赐良机,却没有人愿意尝试大规模的养鱼,即便是有些靠贩鱼而起家的富豪,他们也仅仅局限在从渔民那收鱼,然后再市场中转卖一次,从中谋取利润。在咱们苏州,乃至两浙路,自家圈渔场养鱼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也让人没有抓住其中的商机,让一笔可观的利润白白流走。”
“再者,我这几天去金鸡湖,也从那些渔民那了解到,因为有鱼贩在上面的控制和故意压价,渔民的收入不容乐观,很多靠打渔为生的渔民,捕捉到的鱼卖不出一个好的价钱,幸苦忙碌一生,也只够养家糊口,这一笔笔丰厚的利润,都被那些鱼贩夺走了。”
“试可以想想,如果有人置办一个养鱼场,请那些渔民前来帮忙,凭借他们的方法,完全可以照顾好渔场,等到半年一年后,成鱼可以批量上市,苏州处于水乡,吃鱼的人众多,只要到时能开出个好价钱,何尝不能从中取得丰厚的利润。到时只要咱们在市场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就可以财源滚滚的流进来。”
林桦知道地主看中的就是利润,因此他所说的是也是字字不离利润二字,企图用这些来打动父亲和叔父的心,让他们支持自己。
林天富和林天羽见林桦说得头头是道,可他们在苏州城呆了几十年,一个是地主,一个在转运使做副使,对于刚才林桦所想的,他们并不是很赞同。
苏州是地处水乡,可是从古至今从未有人养过鱼,还未有人开创过先例。市场上所销售的鱼都是以野生鱼为主,在湖泊和池塘里随处可见,待渔民打出来,再通过鱼贩销入平常百姓家庭。
如果林桦从中横插一手,去办个养鱼场,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成功,养鱼场怎么办?如何养鱼?然后卖给谁?城里的人会喜欢吗?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林天富兄弟的心头。
但他们自认为林桦能想到这一点,自然不错,可想及其中的种种原因,二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着不开口。
林天羽都还好说,他就在漕运工作,而且他一贯的态度就是,只要是林桦想要的,他都会尽自己一切努力去支持,现在只要大哥那关说行,他就没别的意见。不过,他的想法只限于林桦经营农庄和去做官,对这养鱼他确实还不曾考虑过。
林桦见两位长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沉默,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把一切看得太简单了。在现代养鱼场到处都是,一个小小的池塘也能置办一个养鱼场,可这儿是古代,什么也没有,这让父亲和叔父怎样能放心的让自己去做。
林天羽注视着侄儿的表情有些僵固,他忙朝大哥林天富使了个眼色,林天富也忙回过神来,见宝贝儿子低着头,刚才那番激情已经荡然无存。他暗自摇了摇头,走过去,拍着林桦的肩膀道:“桦儿,在想什么?”
林桦深感养鱼无望,这可是自己来宋朝的第一个致富的想法,可才说出口,就被父亲泼了冷水,他怎能不沮丧失望。闻听父亲的话,他还是抬起头来,苦苦一笑道:“爹,我没事。”
林天富怎会看不出来,他关怀道:“桦儿,你知道咱们苏州百姓吃的鱼都是从何处来吗?”
林桦来了这么久,对这些还是有所了解,见父亲问起,他还是如实回答道:“无论是苏州百姓还是咱们大宋的达官贵人,所吃的鱼都是来自湖泊。”
林天羽听得一笑,道:“这就是了,你那养鱼的想法很好,可是你知道吗?养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并不是父亲和你叔父不支持你,而是在养鱼和祖业上,我们更希望你能继承祖业。咱林家就你一个男丁,也只有交到你手中,我和你叔父才放心。”
对于父亲的话,林桦也清楚,祖业在古代人心中,比什么都更重要。自己好不容易一直去了农庄,让父亲高兴了一段时间,可现在突然又说要去养鱼,父亲会怎样看,家里的人又会怎样想?
养鱼没有先例,也没有任何可利用的科技条件,这样的话,养鱼确实非常的难。林桦这才知道自己算是太轻率了,根本就没有弄清楚大宋的实际情况,吃惯了野生鱼的人,短时间内怎么会去选择家鱼。
林天羽也过来说道:“桦儿,你爹说得是,我们更希望你能安心的置身农专的事,那才是咱们林家的根本。”
林桦见父亲和叔父都让自己以祖业为大,对此他没什么意见,几千亩的地,也够得自己展现一番,说不准,在自己的忙碌下,还会有更好的创新,到时还不令四方百姓富豪咋舌。再说,至于养鱼的事,现在没机会,并不代表将来也没机会。相通这些后,林桦对父亲和叔父报以微笑,道:“爹,叔父,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经营好农庄的。”
“这就好。”林天富先还担忧林桦会因为不能养鱼而又失去对农庄的兴致,现在建他若无其事,悬吊着的心也就放心下来。
瞧见父亲脸上的笑容,林桦心里也高兴,当个孝子,处处迎合着父亲,让他们得到满足,那也是好事一件,何必去为他们图添烦恼。林桦暗暗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在大宋干出一番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