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北和璃秋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千默替他们高兴,也为自己难过。毕竟,蓦然回首还在灯火阑珊处的人能有几多,时间永远拿“傻子”无奈;而她自己,却又小看了这股力量,以为笑尘终会忘掉白沁,事实总常给人一记耳光。逝去的青春和错置的感情,袭卷起一股莫名的悲伤。她的世界下过一场雪。
周五下班,千默赶最后一班车回九份。走之前在客厅留下一份CDdemo和一行地址。十二月本该棉袄加身,但天气似乎比往常要热,稍多穿点就感觉躁心。该冷的时候不冷,也是个问题。况且心中有事,心情更容易糟糕。回家的路,沿途风光总是旖旎而美好,而今天,千默却无心顾及窗外风景,刚打电话回家,又是无人接听。阿公阿嫲到底有啥事?她不敢想。
从停车场往山下走,远远望过去,院门紧闭,家里没有上灯。若是往常,阿公早站在院口等她,家中老猫总会黏着脚踝蹭个不停。一瞬间眼睛有点湿,心中隐隐不安,好希望听到阿公再喊她一声乳名,然后自己拍拍心口:“想多了,虚惊一场。”。走进才发现,院子栅栏上挂着一块木牌,白色铅笔字在手机灯照下,很是清晰:主人外出,有事请拨……。
外出?能去哪儿?这是阿公阿嫲生活了一辈子的山城。千默急忙转身往山下街市跑,山路崎岖,几次差点绊倒。九份老城依旧热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竖崎路直奔阿妹茶楼。茶楼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游客纷纷在能剧面具前驻足拍照。此刻,千默的心再也感受不到九份的文艺,恐惧令她心生悲情。见到老熟人,经打听才知道,阿公一个多星期前就中风住院了。老猫也寄养在这里,身后的猫舍里,折耳猫萎靡地耷拉着头。
极力控制着感情,别过老熟人,千默一路跑回家,何时泪满襟,她不知道。不能想更多,拎着简单的行李,狂奔而去。几辆私车赶着夜市接送游客,千默拦下一辆。
“去,去瑞芳矿工医院,拜托您快点。”,顾不及放下手上的行李,千默焦急地说道,夹着轻轻地鼻音。
“这个天色,急也急不了。姑娘,再要紧的事安全第一的啦。”,司机大叔好心提醒着:“系好安全带,这条路白天都不好走,何况晚上。”
千默已经听不进任何话,眼泪止不住地流,偷偷把头埋在靠背后,无声抽泣。过去的事她无心去想,将来的事更不敢想。情分上,阿公阿嫲是她最重要的亲人,远远超过父母感情。老人年纪大了,千默却一直回避可能的问题。没有给自己打过预防针,任何突发的事都可能令她奔溃。她的世界正雨雪交加。
赶到医院,已近十一点。午夜医院大厅,静得令人害怕。循着指示,找到住院部。问过值班护士,终于找到阿公病床。轻轻推开门,阿公安详地睡着。阿嫲听到开门声,猛地抬起头,她不敢深睡,顶多靠着床沿眯一会儿。换液,翻身,拍背,阿嫲一点都不敢马虎,她在用自己全部的心力实践对老伴儿不离不弃的承诺。床头灯光昏暗,阿嫲没看清来人,等到泪人儿走近,竟也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