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点了点头,又似无意地看了聂芷云一眼,正欲开口,聂芷云才走上前去:“家父知道老太君得了消渴症,特意从王神医那里为老太君寻了一些治疗的偏方,这是王神医开的药,只是我见老太君额间有黑青痕迹,不知是否是因为长期头痛按摩所致,若是因为如此,那王神医开的药中有几味药性强的,许是不适合,还望老太君在服用时让家中大夫细细看了再服用。”
诸葛晨眸光一亮,他从未告诉过聂芷云老太君有头疼症,聂芷云还真是心细如发。
老太君的眸底也有着掩盖不住的笑意:“你有心了,你既是知道王神医开的药方,想必更是清楚每味药的作用了。”
聂芷云恭敬道:“家父去王神医处时云儿确实跟了过去,遂略知一二。”
“那好,等下把刘大夫请来,看下需要替换了哪些药物去。”老太君说着,眉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诸葛晨见状道:“云妹,你且在这里和刘大夫为老太君检药,午膳时我来寻你。”
说着,诸葛晨看了老太君一眼,见她没有异样,方向外走去。
诸葛午见聂双双虽然极力平和着面色,脸色却有些苍白,当下不着痕迹地瞪了聂芷云一眼,开口道:“双双,我带你去府上转转,老太君,您好生休息着。”
聂双双和老太君告辞之后幽幽地看了聂芷云一眼便也离开了。
聂芷云猜测着老太君的意思,知道她可能单独有话对自己说,现在更是肯定了。
否则以诸葛府的实力,老太君又如何请不动王神医呢?还需聂芷云一个从未学过医的来指点药材。
老太君看向聂芷云,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说话。
聂芷云便顺着老太君的意思坐在了她身边的凳子上。
“真像。”老太君情难自抑地开口道,随即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抚摸聂芷云,却又感到有些唐突,便又放了下去。
聂芷云见状,身子不动声色地向前移了移,她知道,老太君是说她像她的母亲鲁冰颜,只是,老太君不主动说出来,聂芷云也不敢说。
毕竟鲁家的事情人尽皆知,聂芷云若是没有诸葛晨护着,只怕也活不到现在。
想着,聂芷云看了一眼似在回想着什么的老太君,旋即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地给老太君行了一个大礼:“当年多谢老太君的搭救,才有了今日的云儿。”
老太君却笑了:“若是晨儿知道我待他受了这大礼,只怕不依呢。”
本来聂芷云也只是猜测,当年诸葛晨为鲁冰颜求情的事情是不是老太君的授意,现在看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因为若不是老太君的授意,她为了保全整个诸葛府,应该会对诸葛晨的做法抗议,并与之产生间隙,此刻听到聂芷云这般说,更是会愤怒甚至有些惊悸,生怕会因此而连累了整个诸葛府,可是老太君却神色淡然,可见当时她对鲁冰颜的亲情确实是真的。
聂芷云想了下,道:“老太君是晨哥哥的老太君,没有老太君的栽培,便没有现在的晨哥哥,那么更加不会有现在的云儿了,所以归根究底,老太君才是云儿最大的恩人。”
聂芷云说了最大,老太君却已经明白了聂芷云的心中所想,当下意味深长地看了聂芷云一眼:“你母亲虽为才女,若是有你这口舌,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聂芷云心中一怔,只当老太君是看透了她的这些小心思,怪罪于她,也不敢再说话。
老太君却伸手扶了下聂芷云是,示意她坐着说话,聂芷云这才重新落座,却是不敢再和老太君耍心思,且不说老太君长期浸浴内宅,什么心思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且说聂芷云因鲁冰颜,所以和老太君的关系有些非同一般,作为晚辈,着实也不该和长辈耍心思,对于老太君,聂芷云直觉的和她坦诚会更有好处。
见聂芷云不说话,似是被自己吓到了,老太君恢复了平和的面色:“晨儿对你情真意切,我看,你也是个重感情的孩子。”
聂芷云知道老太君是怕自己负了诸葛晨,沉吟了下才道:“不瞒老太君,当今时势并不太平,纵然云儿和晨哥哥结成正果,只怕不久之后还会分离。”
老太君微怔地看向聂芷云,眸中更含了怒火:“这些话,你怎敢在外人面前言语!”
聂芷云再度跪了下去,只是看向老太君的目光却没变:“老太君,诸葛府世代名将之家,老太君您本人亦非寻常之辈,云儿知道,这时势,您比云儿看的更加清楚!”
早在之前,老太君就把身边的人都赶了出去,本来她以为她最多只和聂芷云说说有关她母亲的事情,却不想,现在竟然扯到了朝政上!
老太君看了一下紧闭的房门,才微微安了心,并不接受聂芷云戴的高帽:“你要时刻谨记,你是晨儿的未婚妻,你是我们诸葛家的媳妇!”
这话告诫意味颇浓,老太君的面上也似布了层寒霜般,那冷厉的眼神饶是重生的聂芷云看了也有些惊心,聂芷云却神色不变,淡然地迎着老太君的目光:“诸葛府多年来,盛宠浓厚,而嫁到诸葛家的不乏贤德舒雅、颇有持家才能的大家闺秀,云儿才得疏浅,有愧于晨哥哥的厚爱,晨哥哥对云儿而言,不止是未婚夫,更是恩人,可以说没有晨哥哥,就没有云儿的今日,所以云儿自然要竭尽所能回报晨哥哥,所以云儿才斗胆把眼界放的高了些,还请老太君责罚。”
这话倒是把老太君给逗乐了,眼界放的高凭什么就要受到责罚,虽然聂芷云讨罚的态度诚恳,可是言语中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意思,老太君放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有一次老太君央人秘密地给自己做了一套软铠甲,后来被她父亲知道了,她父亲盛怒,罚她跪下,老太君跪倒是跪了,口上却说着“巾帼不让须眉,为何男子能上战场,女子就不能”之类的话语,最终把他父亲气了半死,不过最终还是同意她去了战场。
想到此,老太君对于眼前的聂芷云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情,回想了下,若是当时鲁冰颜也有这等性子,也不会闹得如此下场,鲁冰颜太过于清高了,清高到甚至什么都不屑,即便是被冤枉了,她也会抬起美丽的头颅任由敌人在自己脖颈划上一刀,甚至不屑去与不相信自己的人解释。
而聂芷云却恰恰是相反的性格,她同样不会解释,却也不会认人拿捏,甚至会在想伤害自己的人的身上插上一刀,让那些人用血的代价亲眼看到,她聂芷云才是正确的。
老太君看着聂芷云眸中坚韧的目光,她甚至有一种直觉,眼前敢直视她目光的女子并不是一般可以相夫教子的女子,她也许不会是个传统的合格的妻子,可却一定会是诸葛晨的贤内助。
也是,诸葛晨这等“战神”,一般的女子也和他不般配,老太君也就转变了想法。
毕竟虽然她不经常出门,可是对于朝堂上的时候却是一清二楚的,自古哪一朝时代的更换不是要付出流血的代价的?
本来他们诸葛家多年来承蒙皇上的器重,虽然家风严谨,个个严于律己,但是会不会走上物极必衰的道路却是不可得之的。
想着,老太君又重新打量着聂芷云,良久之后才道:“你先起来吧,否则等会晨儿来了,见你跪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聂芷云知道老太君这是原谅自己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前世她对这个老太君的了解并不多,所以现在斗胆向老太君说这些也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的,但是事实证明,她这次赌对了。
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在诸葛府的地位却是不容小觑的,否则方才诸葛晨也不会直接带着自己就见老太君了,甚至连他的父母都没有拜见。
聂芷云自认为自己的小心思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老太君的,与其让她以后发现了会怪罪打压聂芷云,倒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反而说不定还会支持聂芷云。
“朝堂上的事情,我们诸葛家一向效忠皇上,绝对不会做出那等叛国之事,若有违背,便是我们整个诸葛家的公敌。”老太君神情严肃道。
但是到最后却似乎又有一丝无奈,老太君只深深地看着聂芷云,眸中有了些许疲惫,聂芷云看的奇怪,只觉得老太君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却无法告知自己。
想着,她也不问,就在这时候诸葛晨却进来了,说是午膳已经备上了。
老太君身子不便,不愿去和众人一起,聂芷云正欲起身的时候,老太君却突然似随意地握住了她的手:“聂府是你父亲在执家,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聂芷云有些怔然地看向老太君,可是老太君却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并且闭上了眼睛,诸葛晨虽然心中也有些奇怪,却什么也没问。
聂芷云仔细地思忖着老夫人的话,心中却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尽管那想法一闪而逝,可是却在聂芷云的心中种了根!
聂芷云拜见了老太君的父亲和母亲,因为不是第一次见他们,所以聂芷云倒也不显拘束,只是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