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落雨立刻跪下道:“奴婢的卖身契在小姐手中,又是在官府备了案的,所以奴婢今生都只能是小姐的人。不敢有其他念想,不瞒小姐,奴婢原本也只想着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便再无奢求,可是承蒙小姐厚爱,竟是对奴婢如此上心,小姐不弃,这是奴婢的福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奴婢还是懂得,若是小姐信得过奴婢,奴婢自当为小姐赴汤蹈火,不求荣华富贵,惟愿永伴小姐左右,不负小姐信赖。若有违背,便让落雨一家都不得安生。”
听听,这话多么情真意切,连毒誓都发了,又怎会不让当初看似跋扈,却无比渴望真情的聂芷云心动?
聂芷云心中冷哼,能拿家人随便起誓之人,又怎么会忠心?对待家人如此,又何况是外人?若是当时聂芷云能多思考一下,便也不会被这落雨骗惨了去。
说到底,不过是聂芷云太过相信了别人,才导致尝尽了背叛的滋味。
心中想着,聂芷云眸底却含了一分感动,却也并不是十分的相信,只道:“你先起来吧,眼下红袖身子不便,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让你去处理呢。”
落雨知道聂芷云这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想要考验自己呢,当下却有些欣喜,因为若是聂芷云直接信任了她,落雨反倒是觉得有问题呢。
不怪她多疑,毕竟她若不是事事谨慎,也不会得吴氏这般重用。
落雨想也不想地开口道:“小姐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早膳后,秀荷端了聂芷云最爱的花茶进来,见聂芷云神色松缓,嘴角动了下,终是没忍住地开口道:“小姐,昨晚兰亭苑出了件大事呢。”
秀荷比红袖等人都要年幼几岁,小孩子心性,是个嘴巴不甘闲着的,聂芷云看到她端了茶水进来,便知道她有话要说,能憋到此刻,等聂芷云把茶喝完了再说,也算是不易。
虽然聂芷云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今日心情好,也不忍落了这小丫头的兴致,便接口道:“哦?什么事情?”
秀荷见聂芷云有兴致,立刻蹦豆子似的说个不停:“听说昨晚二小姐去了大小姐院子里,可是大小姐却只用剑南春招待了二小姐,二小姐便说大小姐藏着掖着上好的令饮茶不给她喝,就是因为看不起她,大小姐说自己冤枉,自己根本没有令饮茶,结果二小姐便擅自翻大小姐的房间,却在她的卧室翻到了一小包令饮茶,大小姐却说这茶根本不是她的,后来这事闹大了,还闹到了老爷那里呢。”
秀荷说的津津有味,聂芷云却听的想笑,她原本还以为聂飞燕是个有脑子的,却不想手段这么幼稚。
谁不知,自从元氏进府后,府里什么好东西不是都到了她的院子里?因为这事聂双双去聂正成那里那里闹过几次,反而却被训斥了,所以也都一直忍着,这令饮茶只一克便要十两银子,那可是一个普通百姓家庭一年的开支了,饶是他们聂府这等大家族也不是每个月都能喝到的,确实算是茶中的奢侈品了,尤其是到了不懂品茗的聂飞燕手里,更是暴殄天物。
她不喜茶,却也不能让别人得了这好东西去,所以听闻这茶一到聂府,便去管家那里要了去,她既然这么做,却也不怕别人能寻到这个漏洞,因为只要有钱,再珍贵的茶叶还是都能买到的,更何况还是茶季呢,所以聂双双有茶,自然可以是从府外买回来的。
秀荷不等聂芷云问下去,已经继续开口道:“然后老爷训斥了大小姐,说是二小姐刚回府,怎么就不能让下她?她在这府上生活了多少年?要什么好东西没有?看来,老爷到底还是偏向二小姐的,毕竟长期不在身边,刚回来是会多宠爱些的。”
秀荷说的顺嘴了,竟是连自己心里的评论都说了出来,说出口了却也没发觉,俨然忘记了下人是不能在背后议论主子是非的,重则可是要被逐出府去的。
可是她毕竟人小心小,只看到了表面,这个聂飞燕终究还没蠢到家,没无限是聂双双偷了她的茶叶,聂正成也未尝就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聂飞燕在污蔑涅双双,可毕竟无伤大雅,他也不辨挑明,倒是伤了与元氏的和气,而且,他也未必就没有借此事打压一下吴氏的想法,毕竟吴氏已经掌家多年,算是在府中根深蒂固了,若是元氏突然掌家,未免会让人不服,倒不如现在开始一点一点地让对吴氏死心塌地的人渐渐倒戈。
看来,这聂正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让元氏做主母了,聂芷云想到与他的赌注,就是不知,聂正成会如何组织她在三国比试会上大放光彩呢?
聂芷云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但是眼下,这个口无遮拦的秀荷若是再这般下去,祸从口出,不仅于此,只怕迟早是会拖累到聂芷云的。
重生的聂芷云只想着复仇,自然不愿再做什么善人,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酿成大错,当下便重重地放下了茶杯。
秀荷吓了一跳,看着聂芷云眸中的厉色,终是想到了自己犯的错,立刻跪下道:“小姐饶命啊,奴婢是无心的。”
“若此下次你再无心地把我的秘密说给了别院的人听呢?”聂芷云厉色不减。
秀荷立刻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小姐饶命啊,奴婢定然不是那吃里爬外的人啊。”
这倒是真的,她心思单纯,并且心直口快,最容易被人利用了去,自然不能不让聂芷云想要好好敲打一番。
聂芷云任由她磕红了脑袋,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道:“很多错事也都是无心之中就犯的,可是真正犯错了,便是一句无心之过就能挽回的吗?”
秀荷脸色苍白,似是意识到了自己性格的弊端般,立刻道:“小姐教训的是,奴婢下次一定谨记,再也不随便说话了!”
“若是方才你的话传到了母亲的耳朵里,她为了自己的威严可是要绞了你的舌头去的。”
秀荷吓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小姐饶命啊,奴婢以后就是哑巴,再也不开口说话了。”
聂芷云看着被吓了个半傻的秀荷,终究只是个小丫头罢了,当下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你是我的人,我又怎么害你?只是你需记得,人多口杂,这种话,以后切莫再在外人面前说了,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是,是。”秀荷连不迭地点头,随后更是见鬼似的慌忙跑了出去。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红袖见状,自然猜到了发生了什么:“秀荷一向有口无心,小姐别与她介意才是。”
“你怎得出来了?”聂芷云抬眸淡然道,她知道,很多事情她不用向秀荷解释,她心中也跟明镜似的,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巧地进了来。
“奴婢还是不放心那个落雨。”红袖直言道。
“哦?”聂芷云只当她是发现了什么:“你平时可是经常向我提点她呢。”
红袖咬了咬唇,终是开口道:“奴婢向来蠢钝,若是再不机警些,只怕不用小姐赶,奴婢就自动离开了,免得连累了小姐,所以小姐也别怪奴婢多心,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奴婢深知人心隔肚皮,所以看人自然更多了几分猜忌,这落雨行事敦稳,自然是没话说的,但是就是太无欲无求了,所以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或许是奴婢太过敏感了,这世界上也不乏真正清心寡欲之人,反正,小姐多留心些便是,奴婢也会多上心的。”
聂芷云有些怔怔地看着红袖,她只是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却就对一直隐藏的堪称毫无破绽的落雨起了疑心,可是自己前世经历了那么多,竟然到死都没发现落雨是颗钉子,如此蠢钝,也难怪会死的那般惨了。
不过,这红袖也忒聪明了些,若不是聂芷云知道她一直忠心耿耿,只怕也会多提防她了。
红袖被聂芷云看的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又不敢开口询问。
聂芷云有些感慨地收回了目光,淡然道:“那红袖,你跟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红袖听聂芷云问出这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奴婢跟在小姐身边,是因为小姐救过奴婢的命。”
“哦?”聂芷云疑惑,却也没多想,毕竟她救红袖的次数多了去了。
红袖只当聂芷云是不信自己的话,便解释道:“小姐可能都忘了,奴婢刚来府上的时候,才十岁,小姐当年也才八岁,可是有次奴婢无意发现了一个嬷嬷偷了大夫人的东西,那嬷嬷便想溺死奴婢,后来小姐经过了,便下水救了奴婢,小姐怕那嬷嬷会再报复奴婢,还把她赶出了府去,从那以后奴婢就记得了小姐,所以当管家问奴婢,愿意去哪个小姐那里伺候的时候,奴婢毫不犹豫地就说来小姐这里。”
聂芷云陷入了沉思之中,细细想来,却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当时也只是她的学问得了聂正成的几句夸奖,心情好罢了,所以见那丫头可怜,救了她,至于把那嬷嬷赶出府去,是因为那嬷嬷是吴氏身边的,平时总是会欺负她的母亲,所以她逮到她要害人的机会,便直接擅自做主地把她赶了出去,却也正应了那嬷嬷的期望,她隐隐还记得那嬷嬷临走之前,好像还说什么劳什子感谢她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