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寂在这出神入化的仙舞中,不知是谁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酒杯,接连着缓过神来的众人都举了双手,潮涌般的掌声将云宁等众人湮没,这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聂芷云的存在。
“聂芷云舞蹈精湛,更是将这传说中的洛神飞天舞跳出了一种超凡的境界,将其意蕴发挥的淋漓尽致,实乃堪称仙舞,朕,重重有赏!”东旭皇帝看向聂芷云的眸中带着无法掩饰的赞赏与惊憾:“朕赐你极品南海珍珠一颗、玉如意两对、金王母蟠桃盘一只、如来舍利子一串。”
众人听到此皆唏嘘不已,虽然这每件赏赐都价值千金,但是最令众人讶异的是皇上居然赏赐给了聂芷云如来舍利子一串,这舍利子有七七四十九颗,每一颗都不说价值连城了,亦是难以寻觅,而且东旭最为信奉佛学,得此赏赐,除了这如来舍利子本身的价值之外,更是一种对聂芷云的尊敬。
皇后扫了一眼神情各异的众人,心知肚明,又深深地看了聂芷云一眼,方柔声道:“聂芷云跳的不是舞,而是跳出了众人参了百年也猜不透的佛学,所以这如来舍利子,聂芷云得之无愧。”
一句话,成功地让众人减弱了对聂芷云的敌意,毕竟,皇后说的是实话。
聂芷云对着皇上和皇后盈盈行礼后方走至云宁的身边:“云宁公主,我们的赌注可还算数?”
“当然,”云宁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在这种场合,她依旧要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本公主金口玉言,下午就会将三国比试令送至府上。”
“如此,多谢了。”聂芷云淡然道,随即看了一眼柔情相对的诸葛晨,转身下去换下舞衣。
聂双双盯着聂芷云的身影,似要灼烧出两个洞来,她一向不学无术,如何会跳着洛神飞天舞?难道,她以前的一切跋扈无能都只是假装的?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不成?
可是,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假装的,只是这样就不能解释今日的事情了。
聂双双的眸子越来越深邃,眸底的火焰似要颇眶而出般,不过,不管事实怎样,她今日都不会让聂芷云活着离开这个皇宫!
而云宁至此时都如同魂游太虚了般,怔怔地看着聂芷云离开的方向,连南风王交代她的事情也忘记了,满脑子都是她输了,输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还输在了她最擅长的古琴上。
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失败,亦是她,今生的最大的败笔。
她得此颜面扫地,全拜聂芷云所赐!
一口银牙似要咬碎般,云宁的面上也闪过一抹狰狞,聂芷云!她不会让她太过逍遥!来日,方长!
诸葛晨,只会是她云宁的!
云宁转眸看向诸葛晨,那个俊美似天上的太阳般的男子,可是诸葛晨的目光却总是时不时地看向聂芷云离开的方向,这更让云宁心内冒着酸泡泡,眸底愈见冷芒。
这个庆功宴,她是待不下去了,她还好好回去准备一番,争取在三国比试上挽回自己的颜面。
想着,云宁微微侧目,雀儿已经会意地向前倾斜了身子,云宁在她耳际说了一些什么,雀儿便向皇上的位置走去。
有小太监把雀儿的话回禀了皇上,皇上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云宁一眼,便微微点了点头。
云宁称病,提前离场,却没有给这个庆功宴带来一丝涟漪,聂双双却注意到了,她看着云宁有些不稳的身子,嘴角含了一抹冷笑,这个梁子,云宁和聂芷云是结下了!
这时诸葛午看了聂双双一眼,聂双双巧笑倩兮,会意起身,却是让诸葛午看的一阵面红舌燥。
聂双双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一杯酒,她周边的人或怜惜、或鄙夷地扫了她几眼,聂双双也不以为意,在兰香的搀扶下向外走去,她的步姿有些不稳,看上去却似不胜酒力所致。
不多时,聂双双便回来了,回来后又是一点不小的动作,众人也只当她是为了吸引众人视线所致,对她的目光中多少存了些鄙夷。
聂双双视而不见,这和接下来要发生的好戏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只想着,她的心便激动地似要飞出来般。
不多时聂芷云便回来了,众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向她身上瞄去,聂芷云只淡然地喝着酒,余光无意中瞥见诸葛晨的位置是空的,当下也没在意。
酒过三巡,聂芷云看着推杯置盏的众人,她承认,她不喜欢这种众人都带着面具的宴会,再者,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可以离开了,没必要再继续将就下去。
正想着和红袖一起离开,转眸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四目望去,却依旧不见红袖的身影。
聂芷云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即便红袖要出恭,也绝对不会不告诉她一声便离开,也即便,方才聂芷云并不在场。
蓦地,一束冰冷的光投射来,聂芷云猛然抬眸,看着聂双双眸中闪过的厉芒,心底一沉,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肆意蔓延。
一定,出什么事情了。
果然,一个小太监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知绊倒了什么,竟是摔了一跤。
众人抬眸望去,德妃见是自己宫中的小太监,当下厉色道:“你这小蹄子慌什么!也不看看什么场合!扰了皇上等人,仔细你的命!”
那小太监面上一白,眸中愈发恐惧,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字。
德妃对待下人一向苛责,此刻见这小太监灰了自己的颜面,当下更是一字一顿道:“这奴才如此不懂规矩,冲撞了宾客,扰了众人雅兴,来人啊,将其拖下去,让他好生学学规矩!”
这好生学学,便是要把他发配到暴室去了,这一去,便是有去无回了。
这宫中本就人命比草贱,更何况是一个抹煞了德妃颜面的奴才,自是,死不足惜了。
当下也没人说什么,这小太监却猛地跪了下去:“娘娘饶命啊,宫中出事了啊……”
德妃眸光一厉:“出什么事情了?”
“死人了,有人吊死了,好恐怖……”小太监有些语无伦次道,可是这却更加挑开了众人的好奇。
德妃面色一白,看向皇上,皇上的脸色微变,原本宫中死个人根本不算是常事,可是这个人却是被吊死的,还被这作死的奴才一张扬,弄的众人皆知,若是他不处理妥当,那置皇威于何在!
当下便沉声道:“萧总管,关上宫门,不许再有任何人出入,加派巡逻的人手,一律捉拿可疑之人!”
“是!”
皇上已经起身离席,众人也都跟着离开,聂芷云看着聂双双微扬的嘴角,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翔宁宫内,一个小宫女吊死在梁柱上,衣衫有些凌乱,看上去生前似乎和人争执了一番。
而她的脚下边赫然躺着已经没了意识,不明生死的红袖,她的怀中,还有着大量的珠宝。
聂双双轻轻地“啊”了一声,有些惊悸地看向聂芷云,聂芷云心中冷笑,却不动声色地上前,走向红袖,还好,还有气息,看来,只是晕过去了。
聂芷云掐着红袖的人中,不多时红袖便幽幽转醒,茫然地张望着,待看到身边躺着的尸体时,猛地颤了下身子:“小姐,这……”
看红袖的眼神,聂芷云已经知道了她是被栽赃的。
“你是红袖?聂芷云身边的丫鬟?本宫认得你!”德妃突然开口道,眸底却蓄着冷芒。
红袖立刻跪在了地上,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此刻却不多说话,免得越描越黑。
德妃见红袖不开口,以为她是被吓傻了,还没缓过神来,便接着道:“你试图偷窃本宫宫中的钱财,还杀死了宫女,你该当何罪!”
红袖身子轻颤,却是连自称都忘了:“我没有,我是见小姐的手帕掉了,想去捡起来还给她的,却看见假山后面有个白色的影子,就跟了上去,结果到了这里,突然被打晕了,娘娘,您相信奴婢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哦?那手帕呢?”德妃冷厉道。
“手帕,手帕,”红袖四处摸索着,却哪里还有手帕的影子,看着众人眸中的质疑,立刻面如死灰,若是此刻她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那她还真是可以蠢死了。
红袖却只是看向聂芷云:“小姐,你相信奴婢,奴婢没有。”
这时候聂双双却猛地上前跪在了德妃面前:“娘娘,求求您饶过妹妹吧,这都是丫鬟手脚不干净,和妹妹没有任何关系啊,臣女可以以人格担保,妹妹绝对不是这等会盗财噬命之人啊。”
盗财噬命?好一个盗财噬命!
她这么说,却只会让人更加相信这是聂芷云授意的,否则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来的这个胆子来德妃娘娘的宫中盗窃东西?
即便不是她授意,可是这红袖毕竟是她的丫鬟,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丫鬟尚且如此,可见这主人平日里也好不到哪去。
一时间,众人对聂芷云的好感尽数散去,只剩下了鄙夷,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聂芷云冷冷地扫了聂双双一眼,避开她拉向自己的手:“姐姐,咱们聂府规矩严明,一个烧火的丫头遇事都会临危不乱,就是因为她知道主子们一定会还她清白,现在皇上还没开口彻查真相,你倒是自乱方寸地开口求饶,知道的,只当我们姐妹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做了什么,心虚地要误导皇上呢!”
聂芷云这话不可谓不尖利,一则说明堂堂太傅之女竟是比不上一个烧火的丫鬟;二则说明聂府的人都是规规矩矩的,纵然真做了什么,也是南橘北枳,在府上不偷,来了宫中便偷,可见是宫中的人影响了聂府的人;三则则是让众人对聂芷云的怀疑转移到了聂双双身上,否则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为何不是拼命地为自家人洗脱罪责,而是认错求饶呢?
这个聂双双的用意还真是让人狐疑。
聂双双的脸色微变,无限委屈哀怜地看了聂芷云一眼,便红了眼眶,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让人怜惜。
这时候一个娇俏的女子突然开口道:“对了,之前聂双双确实有离席过。”
她这么一说,许多人也都附和道,确实曾看到聂双双离席过,因为她离开和归来确实造成了一些响动,引起了众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