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然胸中悲恸害怕憋闷,忍住呕吐的冲动,往后退了一步。这时,一只滑腻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身前。竟然是那个像个蝙蝠精一样的秃顶男人。
秃顶的男人根本没有看那个人类女子被杀的经过。似乎这已经司空见惯。
他被冰然撞了个正着,一把抓过冰然,发出一声油滑甜腻的笑声,浪荡地对对面带昆仑奴面具的男人道:“昆仑,这个女人,我喜欢!送与我了吧。”
昆仑?
这是这个男人的名字么?
昆仑冷冷哼了一声:“蝠王,这是我准备送给暗王的女人!”长臂一伸,将冰然拽出蝠王的怀抱,藏在自己身后。
暗王?难道她来到了嶓冢山,那个暗王的地盘?冰然顿时冷汗直冒。
蝠王空空地伸了会儿手,便收回手臂,漆黑眸子却冷冷地闪了一下,哼笑道:“如今暗王出世,我等都筹集天下美女送与暗王,你难道想私藏这个女人?”
“她是妖类!”昆仑扭头,看了一眼藏在身后的冰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似是安慰,对蝠王哼道:“暗王不喜欢南疆女人,只喜欢中土女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蝠王神色不快,怎奈自己身手法力确实比不得暗王座下第一勇士昆仑。索性放弃了。浪荡的视线不甘心地在冰然身上从上到下扫过一遍,笑道:“昆仑兄,我看这个女人有些面熟。你不觉得?”
冰然被他色眯眯地看,不禁往昆仑身后缩了缩身子。本来挺怕他,此刻这叫昆仑的男人倒像是自己的保护盾了。
昆仑察觉到冰然的害怕,对蝠王哼了一声,鄙夷道:“你这色鬼 ; ;,跟哪个女人不面熟?!”
蝠王又多看了一下冰然的脸,冥想了一会儿,脸色突然发白,然而这情绪波动只一瞬便平复下来,蝠王立马笑道:“哈哈,昆仑兄,方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暗王快要到来,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话毕,竟然是直接离开他们,往别处走了,越走越远,仿佛他们是避之不及的瘟疫似的。
好自为之?这似乎话里有话。
昆仑看着蝠王越来越远的背影,神色便凝重起来。蝠王定然是跟暗王报告去了,而这个叫秦冰然的女人,恐怕马上就要暴露给暗王知道了。此刻昆仑感觉到一股未知的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来。
冰然自然也看到昆仑的眼神。却是问也不敢问的,慢慢地挪离了他,躲到墙角一边去了。
突然,昆仑冲过来抓起冰然的腰,将她扛到肩上,大步奔跑着出了紫云洞。
“放开我!你这死昆仑奴!”冰然大喊。怎奈昆仑手臂就如铁坚硬,丝毫不松开。
昆仑奔跑如飞,火速跨过一道山涧,来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将冰然往地上一扔。
冰然摔得两眼冒金星,大声喊起来:“你这个残暴的恶棍!”然而看到他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碧色眼睛,便不敢再乱喊乱动。
“在这里不要乱动,我会来接你!”昆仑看了冰然一眼,便走出洞外,只听一声巨响,一座大石落在洞口。竟然将洞口封住了。
一片黑暗,牢狱囚笼。
黑暗中,如果换做别人,早慌死了。而冰然倒不慌,因为前世杀手训练让给她从十六岁那年,便生活在黑暗环境下,目力超常,自然不会因此害怕。之所以手无缚鸡之力,只是因为心绞痛。
然而空气冰冷刺骨,令人胆寒的气息也环绕在周身,挥之不去。
如果那叫昆仑的男人将自己忘了,自己岂不是饿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冰然肚中有些饥饿。本就心绞痛的她,身子骨被昆仑那蛮力一摔,散架了似的。
她静静地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周围静静的,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有规律的律动。
砰
砰
砰……
这仿佛还能证明自己活着。
肚中的饥饿感倒还能忍受,可是身体的寒冷越来越严重。恐怕昆仑也没想到这寒冷能冻死人吧。
不知怎的,寒冷和孤寂中,冰然突然想到了慕云流。
他对自己很温柔。可是,他三番四次失忆了,每一次失忆,对她的感情就少一分。他最后还和太子妃冯希媛圆房了,接受了母亲给他定下的媒妁之言。
冰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但是如果大神从天而降,把洞口的石头搬开,救自己出去,就好了。冰然痴痴地想着,慢慢地像个小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瑟缩在地上。脑中开始昏沉。
“冷……”冰然喃喃喊道,身子蜷缩得更厉害,她可不想这么冻死在这里。想爬起来,可是身体没有力气。
那种阴冷而孤寂的感觉,像咒语一样紧箍着她的身躯。有点……毛骨悚然。
“我冷,怕……”
万籁俱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石壁后面传来,幽凉幽凉的。
心跳几乎停跳了一拍,谁,谁在说话?
冰然惊恐地仰起脸,往石壁看。
只见在黑暗里,石壁射出一片白光。白光逐渐清晰,就像浮现了一幅画似的,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长发似乎在随风凌乱飞舞,冰晶一样的渣滓散落在她乌黑柔亮的乱发上,在她周身散发着柔柔的,却冰冷的白光。
她脸色苍白而清透,嘴唇也一样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眼睛却幽深极了,微微泛红,璀璨如暗夜的星火,像是挤压了千万年的幽怨,却又像是灼烧着一团不羁的火。
她穿着白衣,领口却绣着一朵蓝色鸢尾,衣襟被风鼓荡,鸢尾花便在她衣领上猎猎飞舞,宛若将要飘飞出去一般。
这鸢尾花多么熟悉啊,曾经慕云沧海就教冰然幻化鸢尾花。
而被封在冰中的女人,那张惨白的脸并不叫人恐惧,甚至可以说是美丽异常,竟然有些像赵晚词。
冰然并没见过赵晚词,只是目睹过刺客为了刺杀燕王,装扮成赵晚词的模样。
所以冰然认得出来,这洞壁上的幻象,似乎是赵晚词。被冰封在东北雪域高原的赵晚词。
奇怪了!这里是南疆,怎么洞壁上会出现东北冰封的情景?
“你是谁?是赵二小姐么?”冰然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身体突然变得虚弱极了,血液仿佛倒涌似的,随着自己的身体被那个女人的幻象吸引着,总想往她那里趋近。
女人的面影依旧纹丝不动,只有璀璨泛红的双目,幽幽地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
冰然下意识控制自己不向那女人走,隐隐觉得,一旦走过去,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那拉扯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大,冰然浑身的血液快要沸腾起来,而心里竟然莫名地想靠近她。
终于,还是微微往前挪了一步,目光变得迷离起来。
耳边还是那个幽凉幽凉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从地底下钻出,又像是从洞壁的另一端传出。
“来陪陪我吧……我冷……”这声音分明虚弱而苍白。像是困在牢笼里,隐隐挣扎。整个空间都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冰然仰脸看那个女人,像是膜拜的姿势,喃喃问道:“你是不是慕云沧海的心上人,赵晚词?”
“沧海……”女人的声音有些无力,声音越来越小。可是拉扯自己的力量却越来越大。
沧海?她在喊慕云沧海的名字。
忽然,冰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看到远在东北冰封里的赵晚词,一定是这个洞壁,和火焰海一样都是通灵的。
难道洞壁也可以预示未来?
洞壁让她看到赵晚词,是不是说明赵晚词已经在东北的冰封里清醒过来,正在呼唤慕云沧海去救她?
冰然正要大步往石壁那里走,想看个究竟。突然,手指传来剧痛。似乎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咬了自己一口。
“痛……”冰然大叫一声,疼痛让她趔趄着退了一步,手指用力一甩,一个活物便砰然一声摔到墙壁上。
冰然脑子猛然清晰起来。与此同时,来自洞壁赵晚词幻象瞬间消失。
冰然一边皱眉将大拇指伸到嘴里轻轻地****,一边查看咬自己的东西。那东西此刻要么是摔晕了过去,要么就是躺在地上装死。黑暗中,只见墙角趴着一堆白花花的毛物,难道是一只老鼠?
满口的血腥。这东西咬得真狠。冰然弯下腰,仔细看去。
这,这分明是一只白老鼠。
不,不是白老鼠,而是一只浑身白色鳞甲,遍布白色皮毛,长着红色铜铃大眼的雪白麒麟。
冰然顿时认出来了,这时火麒麟啊。可是火麒麟却变得跟老鼠一样大小。
此刻被她一巴掌摔到墙壁上,早磕晕了。
“火麒麟?”
冰然伸手捣了捣火麒麟的小肚子,火麒麟才从昏厥中醒来,刚从地上站了起来,爪子便在胸前焦急地比比划划。然而冰然却听不懂牠说什么。唯一可以猜出的便是昆仑将自己捉来的时候,火麒麟跟了过来。
“你是从堵住洞口的石头缝里钻进来的么?”冰然问。
小老鼠大小一样的火麒麟点点头。
原来为了从石头缝里钻进来,牠才会变身的啊。
“哈,我的小护卫!”冰然抱起火麒麟,感激地看着牠,在牠头上亲了一口:“只有你最关心我。你一会儿顽皮,一会儿呆萌,太可爱了,姐姐也会爱你哒!”
缩小了的火麒麟被美女一亲,顿时石化,身子僵硬,砰地一声,从冰然掌心上摔了下去。
火麒麟爪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只是神思呆滞,歪着脑袋,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如果不是火麒麟长了太多毛的话,冰然就会看见火麒麟的脸…红了。
“为什么让我看你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