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明的时候,一行人浑身湿透地从稽河上走上来。水沫以是最后一个从河里上来的,他略一先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才伸手将漂浮在水面上的椭圆形木桶移到边上。从中取出干净的衣服换好,这才抱起桶的孩子。
他这边弄好,其他人也都换好了。唯有头发不能再短时间内干掉,但这也不影响大家美好的情绪。
柳青海眼睛雪亮一眼就看见水沫以信步而来,“水沫以,你怎么还是一身白啊?以你这相貌,啧啧啧……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的。”
他这话倒是讲的不错,如果现在这里有任一一个是女孩子的话,水沫以现在这副模样,全完是为了人家犯罪而准备的。
天刚蒙蒙亮,丛林中的雾气尚未散去。雾气不是很浓,却也给人一种神秘地感觉。远处绿叶盎然间,一袭白衣如画飘飘行来,身形轮廓深陷不一,勾勒着那气质陡峭如尖雪。
慢慢地他越来越近,精致的五官抛开了白雾,露出他那不能描绘的容颜来。出升的金光秀如霞,映衬的那人好似踏着金光而来。一刹那周围四景仿佛成了背景,时间在那一瞬间定格,那人带着无语言比的容颜,悠然举步在无暇梦幻之中。
柳青海等人无疑不被他的光华震住,若不是同性相斥估计水沫以要晚节不保。
水沫以不以为然,“那就好……你都能在人群里一眼瞧出我来,那我就便放心了。”
“……什么放心了?”
水沫以目光瞬间柔情无限,眨了眨眼,“这样雅雅就能一解相思之苦了。”
柳青海的嘴巴变成了O型。
一行四人走了大半天终于走出了深山,基本上除了柳青海和水沫以的对话后,其它时间一律都是安静的。许尘和无夜十分敬业,一双眼睛时刻警惕着四方,根本就没有空进来插嘴。往常的时候也许还有偷懒的机会,不过那是在影卫密切看守之下的。现在水沫以的身边就只有他们两个,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柳青海看了看日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阳光太晒了,以至于全身都是汗。呼出一出气,全完是喷出一口火啊。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汗积成河了。
柳青海走到水沫以的边上,仔细的瞧了一瞧。刚才他便发现水沫以的后背汗湿的白衣紧贴在上,完美的佝偻出他那清秀的线条。而他的身前,白衣随风飘荡,一幅神清气爽哪有半点灼热的迹象。
果然水沫以雪白的脸上有浅浅的红晕,那不是被太阳所晒导致而是运功过度所引起的。视线再往下,一双暗紫色的眼睛亮晶晶。
柳青海十分钦佩,似乎往昔那个令人绝对无情厉害的如同一场梦一样,到现在他才承认——这个人是真的变了。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虽说问的是你们,但是柳青海的目光却没有从水沫以的身上移开,“若有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不然错了这个机会可别怪我没有提前说啊。”
水沫以抬起目光扫了他一眼,眉眼中尽是随你便的意味。可是这道目光却在一半的时候忽然间突变,变成了一种不可置信的神光。
水沫以怜着气息道,“不知道青海兄已和家人相认了没有?”
柳青海突然一震,他怎么也料不到这会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水沫以既然问了,肯定不会是乱说一通的。他悲哀的假笑,“哪会……他们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我。”
一个任性妄为抛家弃国,将责任事业全部丢弃的人,哪有脸面出现在家人将士面前?那个被钉下千古罪名,被人唾弃当做反面教育的人,哪会有资格在出现?
不是柳青海自嘲,若是出现在家人氏族之前,没有用另一番事业作为弥补,他将一辈子被隔在家门之前。
水沫以默然,“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柳青海笑了一笑。“谢你吉言。”
“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
水沫以目光灼灼,“你可否不要去争取与家人相认的机会?”
柳青海满脸疑惑,“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昨天夜里我跟冥霄讲的话,我说‘没有人知道笙音真正的去向’。其实我是骗他的。就算雅雅没有告诉我笙音的去向,但是我也却能猜出。那个孩子是被轻言救出,也是被轻言送走。我之所以没有告诉冥霄,是因为冥霄此人不能全信。”
水沫以走到绿荫下,睁着一双深邃的淡紫色眼睛,诚恳地望着柳青海。知道他现在非常惊讶,水沫以便不再说话,让他自己消化。像他那般精明的人物,只要稍微提点一下,脑子转转也就明白了。
柳青海很认真的在思考水沫以的话。他对冥霄也是有所耳闻。传言中那是一个杀性很强的能人,可以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如今水沫以又是有求于人……
唉!想来冥霄对于水沫以也是恨之入骨,哪会真正地想要帮他。
柳青海这一想,便把潜在的一些规则也便想明白了。他们两人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每人都留一手,那是无可厚非之事。
不过柳青海还是十分模糊,苦巴巴地,“那管我认亲何事?”
水沫以眉宇间隆起淡淡风雨,“莫轻言在江湖上宿敌颇多,天下间已然没有了她的安身之处。我便想着她定是将笙音给抱去了莫家。后来派人前去查证,果然如此。不过三个月前我再次派人前去的打探的时候,却发现莫家上下根本没有了笙音的影子。”
“等等。“柳青海打断了水沫以的话,“据我所知,莫轻言可是被家人撵出来的。她家里人怎么会肯收留她带进去的人?”
“撵她出去的可是莫家主事,并不是莫家所有人。至少他的弟弟莫无风却是十分依赖这个姐姐的。”
“你的意思是……是莫轻言的弟弟收留了那个孩子?”
水沫以点点头,“的却如此。想必雅雅已经把所有的线索全都藏好了,我就不信这其中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
果然是符合雅儿的做法,这下子他也就有的找过去了。柳青海这般想着,好奇的问,“你,准备怎么做?”
水沫以眼中闪过一阵阴霾,那个莫无风是个棘手的人物。就他所掌握的情况看,那个还算是孩子的少年,在仆人中似乎有着不可动摇的位置,几乎与莫家主事平起平坐。
两年前好似发生了一件事,更是加固了莫无风在家族之间的位置。
那个少年……
“当然是拿来逼的。无论如何也要逼他说出笙音的去向。”
听着这种话语,柳青海眼中飞快的闪过熟悉的神光,“你要怎么逼?”他很有兴趣。
“用整个莫家。”水沫以冷冷道,“依照莫柳两家现在的交情,你妹子定然知道莫家在暗处的生意分布,我想要用那一部分隐秘在暗处的生意,来要挟莫无风。我想就算是那个孩子在怎么奇特,他也不可能冷眼看着整个莫家覆灭吧!?”
柳青海差点跳起来,“你的意思是……用我的消息换取?”
“我想你家妹子会肯的。”
“好。”柳青海想到萧雅所要在意的东西水沫以定会帮她守护,莫家作为湘国的经济命脉,即便是让他知道了莫家所有生意的出口处,也便不会有什么事。如此一想,也就答应了他。
然而柳青海终究是想错了,他也终究还是低估了水沫以的能力。他万万没有想到,水沫以就是借此机会,覆灭了莫家,摧毁了柳家,掌控了整个湘国。不过这是后话。
得到了柳青海的应允后,两人便分道扬镳,柳青海有他自己所要做的事,而水沫以更是要抓紧时间。
因为一个月后,就是湘国静城十年一度的选美大赛。这也将是打入莫家的最好时机。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洛冥山的尾部最高点站着两个清隽的男子。他们目触了水沫以一行人从稽河山里出来后的所有过程。
“礼茗你是说,冥少主让你取消对那个女人的主意?”
礼茗弯着一双月牙的眼睛,眼睛尾部的弧度天生有些修长,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女子的秀气,削弱了他浑身散发而出的混沌之气。听到身旁人的话,他眨了眨眼睛,“是啊!少主不可救药了。忠将军,恕在下不能从命了。”
礼茗抬眼望去,忠之君的面部线条似乎十分刚硬。看到礼茗投射过来的目光,忠之君笑了笑,“我是该相信你先前说的话呢,还是该相信你现在说的话?”
“我两次讲的都是实话啊!忠将军可不要误错了意。”
“是吗?”看着天生笑脸的男子,忠之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就不再过问……只是刺杀那个孩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礼茗想了想,“我只有一次机会,自然是要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我既然答应了君上,自然会全力以赴,不负重托。”
忠之君知道此人一言九鼎,说出的话犹如出弓的箭,绝对不可能反悔。只是……看着礼茗时,那一双杂色的眼睛里了莫测非常。
远在山底下的几人已经远离了他们的视线,水沫以回头目光不知道瞥向了哪里,再回过头来时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