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影掠过藤架轻灵地落在地面上,闷热的空气中带起一股灼热的气流,佛过渗汗的肌肤顿时浑身一震。这种不讨人爱的日子里不请自来者,定是有事相求。
鼓起的白衣飘然落下,一头乌黑的青丝竖直垂在后背,白衣人转过身来,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对着神情恍惚的冥霄温柔道,“沫以不请自来,还望少主见谅。”
冥霄浑身一震,想起数日前轰动天下的大事:“夕容”之乱。传言中那夜有偷盗者潜入夕泽皇宫,盗取天下至宝先皇遗骨。国君全力镇压还是功亏一篑,皇太子被盗,夕容道被毁,日夕那国失去帝王之脉,陷入沉痛之中。
现在看来,那“偷盗者”十成就是眼前的男子了。白衣人手中那个孩子……便是雅雅留下的骨血吧!
冥霄嘴角忽然有些苦涩,喃呢道,“不请自来?”一双眼睛刹那间发亮,挖讽道,“最好是不请自来,我这冥堡怕是还容不下你这座大山?”
水沫以走进几步,沉肯道,“冥少主你不必介怀,当年事当年以了,沫以这次前来乃是有事相求。”
冥霄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在听到当年事时,脸色一暗。这人还真以为他冥霄是那等不容于人的人吗?愿赌服输,他不是输不起,只是那一次输掉的是永远不能换回的东西,心里不免有些不甘罢了。
眼角微微一撇,“还有事,居然是你办不了的?就连步谋那等谋士也是你的手下败将,我还真想不出是什么事。”
当年事大抵是有些不能忘怀的
水沫以那话是特意道出口的,冥霄并不是一个容易应付的角色,若是稍一不小心,也许他这次将会白白过来。现在的他和四年前的冥霄一样,同样是输不起的。
那一年萧雅还没有嫁给水沫以,水沫以的身份也还没有公开,他游走在江湖之上,谁都不晓得他就是日夕那国的七皇子,那个谋宫窜位夺得太子之位的皇子。
他与冥霄比武,赢者放手萧雅。最后水沫以终是战胜了冥霄,其实那个时候萧雅已是怀有水沫以两个月的身孕了。
想起这些,水沫以眼中浮现出微弱的光芒。“冥少主,我知你不是那般之人,若然此番我也不会来见你。”
这番话的涵义冥霄时想得到的,他在说如果你不是这样子的人,离云草盗得就行,根本无需此举——争得你的同意。
冥霄微微发怔。
水沫以将目光转到面色发紫的婴儿身上,沉声道,“大哥在云儿身上下了化肠之毒,我只有用内力将那毒性暂时压住,这世上唯一能够化解此毒的就是离云草。”
冥霄面色一变。
“你放心,雅雅并没有吧你们两个的秘密告之与我,这些都是我自己先前查到的。”水沫以抢在冥霄出话之前及时讲解,这些确实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只是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我想请少主看在雅雅的面上,救这孩子一命。只要冥少主能够救这孩子,你让沫以即刻自刎在你面前也是行的。”水沫以郑重的凝视着面前的微微错愕的男子。“沫以说话,向来算数。”
冥霄愣是后退了两步,“以前你从来都是只为自己考虑,即便是雅雅你也是能利用就利用,下手毫无犹豫。这也是我为何会与你争得原因。可是……你,你现在居然说出这番话,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你别忘了,当年你在我们面前,扮演的是何角色?”
水沫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你这放手天下,放手踏星楼,真的是放下了吗?我可不希望,我一回头你又是那高高的在上的君主!”
水沫以看着孩子,目光悲凉。“以前,你也说是以前,那和现在是不一样的。在这即便是以前,我也没有可以瞒过你们啊!是你们自己没问而已。沫以向来是有问必答的。”
这句话倒也没错,冥霄忽而笑了一笑,“你说的没错,是我们疏忽了。想来那个时候雅雅是知道你身份的。你这般光明正大来找我,不怕我将这个消息公布于世吗?”
水沫以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你也不会希望看到雅雅出事。此番我什么也不顾,为的就是能够顺利找到她。雅雅的性子你也知道,真的一旦下定某事,十头马也是拉不回来的。”
话音落下,一时间寂静无比。
“那传闻果然是真的。”顿了一顿,冥霄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弃你离去了?!哈哈……哈……水沫以,你也有今天。”冥霄仰天大笑,汗水流进眼眶边,在阳光的折射下,冥霄只看见数个太阳。复而他又猛的停下来,怒气冲天快步走到水沫以的面前,一把揪住他胸前白衣,恶狠狠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为什么还要伤害她?!你说啊!!”
水沫以目光沉痛,“知道又怎样?冥霄我不是小孩子,明白世间的险恶,倘若那个时候我不是日夕那国的君王,雅雅可能会有那般安逸的生活吗?也许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是那确实唯一可以保证她安全的办法。”
一个顺应预言的女子,一个掌握帝王之脉的女子,注定一生都是不可能平凡渡过的。
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想要她的人何其多,我要是没有能力保护她,当时你又怎会轻言放弃。说到底,我们都是为了雅雅好。如今她这一离去,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就让她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吧!”
水沫以这番话着实说的没错,也着实说到了冥霄的内心深处。当年若不是想到这一层,他断不是会这么容易收手的。
她要的始终不是一场平静的生活,由其是经历过那一场颠覆人生道德观念的大火之后。
冥霄慢慢地平复下心中的激动,“好!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当年你这么在意的江山,今日怎么说放就放?”
水沫以轻柔道,“这天下得到手了倒也没有了想象中的滋味,觉得是雅雅重要,那么放手便放手吧!我从来不是会让吃亏的人,向来也是拿的起放得下的人。”
水沫以一边说,一变拍着睡梦中开始难过起来的孩子。冥霄说的没错,今日的结果他不是没有预料到过,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一天回来的这么快。快到他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曾几何时,雅雅当初唱的歌又复响彻在耳边——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这也是他水沫以毕生最为奢望的事。
冥霄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眼眸里有丝不舍。
水沫以眼波里温柔似水,“我知你为了养活离云草费了不少精力,如今依旧未曾看见离云草长大,依旧是五片叶子。我记得当初此草乃是由雅雅的精血所成,那一片为救云儿的叶子我有办法让它重新长回。”
冥霄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水沫以轻柔慢语地说,“我保留了当初雅雅生产云儿时的脐带之血,今儿正好派上用场。”
脐带之血也就是雅雅的血气,冥霄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