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扶桑岛有阴阳客
长剑横拍,女鬼消散无踪。在徐清和手中不过威力平平的撼岳催到了虬髯大汉手中,却足以开山裂地。
“此剑名为星辰,为陨铁所铸,长三尺五寸,重八十三斤。”虬髯大汉站在一片鬼气缭绕之中说道:“今日但以此剑,还君一片朗朗乾坤!”
“帝都之畔,佛堂之中,却有妖邪作祟!”戴季陶朗声吟诵道:“文明之国,千年华章,遍地哀鸿遍野,被人称之为野蛮。”
“卖国者当杀,愚民者当杀,专横者当杀,专权者当杀。此四人者神州赤县国民之公敌也。欲救华章夏服之亡,非杀此四人不可。杀四人而救全国之人,仁也;遂革命之初志,勇也;慰雄鬼在天之灵,义也;弭无穷之后患,智也。革命初成,不少健儿,以全国之国民而无人敢诛此四贼,以救全国人民之生命财产,以保五千年荣誉之历史乎?吾殊不敢以此诬我国民也。”
“但因我辈中人,首当其冲者,强军备以刻外辱,自然少卖国之人;倡教育而启民智,故无无愚民之人;修法律方普民主,是以不见专横之人;全制度并设内阁,天下不见专权之人。”
戴季陶此刻立于佛像之下,出口如含天宪,双目煌煌之威闪烁,不知比那一尊泥塑的菩萨威严多少。不说虬髯客随着他每一个杀字而剑气更盛数分,便是徐清和傲然立于一旁,也随着他的话而热血沸腾起来。
然而少年始终没有出手,同样虬髯客与戴季陶也像遗忘了他一般,仿佛这华丽佛寺,浩荡天地之中,仅仅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事实上,此时此刻的天地之中也确实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不!或许还有此刻鼓着掌走进庙门之中的华服中年人!
来人身穿素白色狩猎服,头戴乌帽子,手持白骨笛,身前有一龙一虎两魂环绕,腰间配紫色蟒带,胸前有睡狐栖息。
这是……扶桑阴阳寮,大阴阳师!
“在下花开院良太,见过二位阁下!”中年人躬身向着二人行了一礼,秀气的面容上自有一番雍容华贵:“我已经放过了二位一马,为何二位却偏偏要自寻死路呢?”
说到最后,男子秀气的面容之上,竟然多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虬髯客驻剑而立,凛然道:“除魔卫道,为我蜀山之本分!”
而戴季陶却比他更加直接:“第一,这是我国之领土,不容阁下放肆,第二,枉自取人性命,自有法律约束!”
花开院良太无声的笑了笑:“扶桑武道多有取自蜀山之法,听闻顶级的剑豪有斩杀阴阳的威能,只是不知道而今的蜀山是否还有这样的力量,扶桑制度大多法自神州,只是不知今时今日的神州还是否有半分当年万国来朝的气度!”
“我相信一定有的!”
虬髯客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犹豫,然而戴季陶却毫不犹豫的答道:“昔年之神州不过河洛一地,祖先筚路蓝缕方才有了万国来朝的气象,我们现在困于一地,自然也会还有龙腾于渊的一天!”
“很好!”中年人鼓了鼓掌,淡笑道:“我也希望看到这一天,只是如此先生不该更加的惜命吗?我从将近二十年前,甲午海战之后便布局于此,关乎我成就古往今来最伟大的阴阳师的核心便在此处,二位如果现在愿意离开,我还能放你们一马,不然的话,我只能送二位归西了!”
这里的归西,自然不是回归西川,而是西方极乐世界,也就是扶桑人所谓的成佛了!
虬髯客看着花开院良太狠狠道:“我曾经说过,饮尽世上美酒,杀进世间不平,先前已经放下过一次夙愿,如今好不容易捡起来了,莫非先生还要我再放下一次?”
“不管如何,先生在我神州土地之上以妖邪杀人,难不成还有什么理由不成!”
“天道循环的道理我也是知道的!”花开院良太也不恼:“声色迷人,权势诱人,名利醉人,若非他们为五色所迷,我的式神又怎么会将他们吞下呢?鬼无害人心,人却有取死之道,这难不成不是阁下先前所说吗?”
“荒谬!”戴季陶怒斥道:“阁下以陷阱将别人引入犯罪,这等手段,莫非称得上堂皇吗?若是贪财好色就算是该死,也不该死在这样陷阱之下。命数或有天定,然而路却是自己的,我戴季陶若是连你这等明目张胆的歹徒也不敢管上一管,进入京都也不过徒增笑料耳!”
“无趣!”花开院良太不理会戴季陶,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放在眼中,他的目光移向了虬髯客,细声问道:“先生千金一诺的壮举令人钦佩,只是此刻距离燕京尚有一段路程,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莫非先生要行这等不智不义之举?!”
虬髯客轻轻笑了笑,转身看向了戴季陶,前所未有的温柔道:“季陶小弟,我在蜀中还有一个儿子叫做徐易玄,还请你多多照顾,若是有机会……算了!”
虬髯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了话,转过身又对着花开院良太说道:“我自然不会做出这等不智不义的事情,此地距离燕京不过五十来里,再往前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只要能够灭杀你,季陶自然可以顺利进入京都之中,而我也能践行自己的愿望,这不是两不耽误嘛!”
“哈哈哈哈,就凭你!”花开院良太似乎听到了什么十分搞笑的笑话,竟然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容却在下一刻变得僵硬乃至于惊悚:“你……你疯了,三十年苦功,修道人长生的希望,你……你竟然弃若敝履!”
虬髯客的面容之上出现了一缕豪迈的笑容哈哈道:“我天赋不高,修剑学道到了今日也不过堪堪突破了草木竹石皆可为剑的境界,虽然也算修道中人,岁数却不过百年,与常人无异,季陶说得对,我辈所求为何,不求长生不老,但求死而无憾。”
“我剑虽不强,可是蜀山上下宁折不弯的剑心却决不可弃,南朝梁武帝举佛门之力不行,邪剑仙以掌门性命相挟不行,净天魔教下沉悬空山不行,八旗联军轰踏我山门不行——你又凭什么行!”
“兵解!”
虬髯客也是蜀山人,甚至于也是巴蜀徐家庄的人,他自然没有徐清和的修道练剑天赋,然而就像他所说,蜀山派千年来宁折不弯的剑心他从来不曾遗忘过,而这,才是蜀山派长盛不衰的真正脊梁。
虬髯客不过堪堪突破了草木竹石皆可为剑的境界,甚至连万剑诀都用的很艰难,然而随着他肉身功力倒灌元神之中,他却成功的控制住了每一分剑光。
御剑伏魔!
但以心中正气斩杀万千妖魔!
花开院良太的修为自然在虬髯客之上,一龙一虎的式神甚至是他借助扶桑国力强硬逼迫天师府交出的龙虎合修之法,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会遇上如此疯狂地剑修,更没有想到御剑伏魔对于他的克制效果竟然如此强大!
虬髯客自然死了,元神出窍之后失去了肉体的凭依,除了仙人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活下来,花开院良太自然也死了,不然虬髯客不会放心的留下戴季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世上。
而徐清和却依旧没有出手,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当虬髯客拔出长剑斩向那倩女幽魂的时候,他便已经感到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他知道,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这已经发生事实。
所以虽然晶莹已经布满了他的眼眶,然而却始终没有落下。
姑获将这百年的历史滞留住了很长,而随着花开院良太和虬髯客的同归于尽,终于彻底消失在了人世间。
四周的画面犹如劣质的墙纸般层层脱落,显露出了本来的景象,徐清和闭上眼时还是百年前的风云激荡,而当他睁开眼时,便已经是百年后的寂静夜晚。
他的眼前只有一具尸骨,上面是已经风化的破烂不堪的狩猎服,以及一柄锋锐如昔的利剑!
徐清和走上前轻轻地拔出了利剑,即使过去了百年,徐清和依旧可以感觉到上面的灵气,轻轻地抚摸剑柄,他还能清楚地摸到楚臣二字!
即使他没有遍阅藏书阁内的道藏,他也应该猜到这到底是谁的剑,因为负责教授他剑术的一位老爷爷叫做徐易玄,而他的父亲,变叫做徐楚臣。
“太爷爷!”徐清和轻声道:“孙儿来接您回家了!”
话音落下,这被尘埃掩盖了百年的宝剑,终于再一次发出了喜悦的轻鸣,那是……对于故土和故主的思念!
少年的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个笑容,呵呵道:“别急,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只是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先解决太爷爷遗留下来的战斗!”
“这才是属于我的战斗!”
屋外数人啪啪的脚步声响起,弥漫天际的剑光自星辰剑上涌起,徐清和收回了右手龙吟剑。
因为今天的战斗,只属于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