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和粗大的椽木乱七八糟的眼着砸落下来。
我抱着头,在水下拼命的蹬着双脚,浮上水面。睁眼一看,却已然顺水漂出了好大一段路。就在我的身边,恰好漂浮着一段椽木。
我抹了把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抱住了椽木。这才有空察看四周的环境和搜寻其余三人。
水面上雾气蒸腾,哪里看得清周围情况。耳中所听,尽是水流的哗哗之声以及通天浮屠倒蹋的碎石椽木砸在水里的扑通扑通的声音。
我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很快我就听到大海的回应。我不作他想,连忙用手划水,循声靠了过去。
很快,就看到大海喘着粗气,出现在我面前。我吃力的把大海拉到椽木上。再喊其余两人的名字,却无人应声。
我不由的有些担心起来,从那么高的地方混着木石摔落下来,一个不好,恐怕不摔死也给砸死了。我心中黯然,却也不想放弃,一路顺水而下,一路喊两人的名字。期待奇迹的出现。
我和大海两人的装备,都在坠落地下河的时候丢失了,如今是一无食物,二人照明。椽木顺水而下,渐渐的深入到一片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
不辨东本,不分南北。
我们两人喉咙都快喊哑了,依然得不到两人的回应。我半截身子泡在水里,只觉得水温渐冷,身体慢慢的麻木,牙关也开始打战。
大海阻止了我继续叫喊,说:“老板,不用叫了,他们两个怕是凶多吉少了。现在,我们还是尽量保存体力,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我不再出声,趴在椽木上,连动一下手指都没力气了。只有本能的求生欲望支撑着我还努力的抱着椽木,不至于松手落在水里淹死。
渐渐的,我去意识开始模糊,没有了时间概念,也没有了空间之感。就仿佛存身于一片虚无之中,唯有耳中哗哗的水流声,还显得有些真实。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条地下河好似延伸到无限无的地方。或者,我已经死了,灵魂坠落到了奈何桥下的忘川河中。
。。。。。。
**********奔跑,盲目前行,没有目标。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扇门,我狂奔而去,吃力的推开。炫目的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抬起手,遮在眼前。
“阿爸啦,阿爸啦...”
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又飞快的远去。不多时,我听得一声撩动布帘子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遮住了炫目的白光。
我把手从眼前拿开,定睛看去,只见得一个藏民露出一脸憨实的笑意,就站在离我身边。
“我这是在哪里?”
“你终于醒了,先不要说话。你的身体很虚弱,得好好休息。”藏民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对我说道。
随后,他坐了下来,为我扯了扯身上的羊毛毯子,接着说:“你都睡了五天了,要不是我从江边把你捡回来,你早就死了。”
我吃力的道了声谢谢,脑中渐渐的回想起此前的事情来。左右扭头看了看,却不见大海的踪影,心中不由的一沉。
藏民见状,咧嘴一笑,说:“你是在找那位叫大海的阿啦古都?”
我一听,连连点头。在藏区住了三年,知道‘阿啦古都’是兄弟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大海,那么大海应该没事。
藏民大笑着对我竖起大拇指,说:“大海,厉害。他三天前就醒了,现在正帮我看羊呢,很快就能回来。”
随后,藏民又跟我说起捡到我们的地方,原来,我们是被地下河水冲到了雅鲁藏布江中。这眼前的中年藏族汉子叫扎西,也就是他江边一小段平坦地段牧羊时,救了我们。
“你们,可真是命大啊。你们从几十米高的瀑布上被冲下来,都能活命,一定是活佛保估。”
我正待回应些什么,门帘一撩,大海拉着一个藏族小男孩的手,走了进来。劫后余生,我和大海一番嗟叹。
我在扎西的蒙古包里休养了足足半个月,这才康复的七七八八。其间,我和大海帮着扎西牧羊的空档,跑到江边搜寻了好长一段,终还是不见易莲两人的踪影。
我和大海也终于要向扎西一家告别了,热情的扎西一家在我们提出辞行的当晚,杀了一头肥羊款待我们。
宾主尽欢之后,我和大海留下的身上仅存的一把手枪当作礼物送给了小扎西。本来我想把那枚金印送给扎西,但他执意不要,只说太贵重了。
第二天,我们迎着朝阳出发了。扎西骑马一直把我们送到能搭到汽车的公路上,又陪着我们等了大半天,直到帮我们送上一辆过路的破破烂烂的客车,这才回去。
一路颠簸,转车。直到五天之后,我们才到了巴塘县。休息一晚后,我和大海坐上了去CD的长途汽车。
长途汽车一路坏,一路修,直到一天一夜之后,我们才踏上了天府之国的土地。半日之后,我和大海惜别一番,把他送上了回云南的火车。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我有些无所适从。在喇嘛庙里一住三年,那里的清静和CD街头的热闹截然相反。
我茫然四顾,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找我二叔。他恨死了我和父亲,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不会收留于我。
思索良久,终于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去碰碰运气也好。假如二叔还认我是他侄子,至少不会让我露宿街头吧。
我身无分文,连公交车都坐不起,直走到后半夜,一以脚都走得起了水泡,我才走到春熙路,依着记忆找到了我父亲开的古玩店。
如今,它是二叔的了。我站在门前徘徊良久,这才鼓起勇气上前拍门。好半晌,一个老头披着衣服,睡眼惺忪的开了门。
屋里昏黄的灯光照射出来,老头就骂,“哪个娃娃,大半夜的不困觉,跑来敲啥子门。”
等他看清我的相子,又疑惑的问我,“你找哪个?”
我干笑两声,说:“老人家,我找我二叔,请问,他在吗?”
“二叔,我这里没得啥子二叔,你快点走,半夜三更的找啥子二叔。”老头冲我直挥手,把我往外赶。
我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店门上的牌匾,徐记杂货店。顿时,我满脑子的疑问,这里明明就是我父亲开的品古斋,怎么变成杂货店了?
“老人家,这里不是品古斋吗?”
老头闻言,本来就要关门的动作一顿,转了转昏黄的眼珠,说:“啥子品古斋,那个姓周的败家子,两年前就把店子卖给我了。”
随后,老头又想想了说:“你是来找他的哦?”
我点点头,有些心痛的看着店门上的‘徐记杂货店’,说:“他,是我二叔。那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老头翻了翻白眼,说:“他住哪儿我不晓的,不过看这个时刻,你去小官庙看哈。”
我还想说些什么,老头已经推着木门,嘎吱吱的关上了。我摇摇头,脑中想了想去小官庙的路,转身走了。
我其实知道那个地方,听那老头的话中之意,应该是叫我去小官庙的古玩鬼市。此时已是凌晨两三点的样子,正是鬼市开市的时候。
而我二叔是败家,但却被我父亲带进了古玩行当,想来他是把我父亲留下的店子给败了,所以才跑把混鬼市。
我一路左拐右转,一路上的路灯渐少,到最后就看不到一盏路灯了。黑灯瞎火的,我只能摸黑前行。
远远的,只看到在静夜之中的一条几十米长的小街上,时不时的亮起灯光。宛如忽明忽暗的鬼火,我知道离鬼市已经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