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术,乃妖界十大妖术之一。闻说中了傀儡术的范儿,就会受那下术之人的操控,身不由己,相当于其的傀儡,故名曰傀儡术。
我陨若此番来魔界,倒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且不说没得逛我想往的那魔界市集,入了魔宫,却教一黑一白两颜色撇下,迷了路,现在可好,还神乎奇乎地中了甚傀儡术!
我是真琢磨不透这桃华意欲为何。
我的身子不由我使唤,慢慢朝前走着。
竟是往那被封印的男子走去。
“陨若。对不住了。”桃华说出此话时,我堪堪在那男子面前止步。
那男子比我高出了约莫一个头,我被桃华操控着,瞅不见那张好看的脸庞,只能盯着他胸前紫衣上的缎地彩绣。男子的衣上绣着几块太湖石,上映着一枝海棠,两棵玉兰,美轮美奂,做工精致——看来这厢也是个有钱的主儿啊。
只是能说我真真是个不着调的家伙。那时,我竟把心思放在了研究衣衫刺绣图样上。待我的身子再次行动时,我才瞬间回神过来。
——我的姑奶奶桃华大祖宗,您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啊!!!
我便那样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悠悠地抬起,而后伸出,缓缓抱住了眼前的男子。
那厢被花瓣封印着,我拥抱的,不过是裹着他身子的那层花瓣。
花瓣似冰晶,泛着幽幽冷意。在我抱住的瞬间,从心坎到外头,通通打了个哆嗦,但唯独脸皮,却“噌”地一下红透了,热烫无比——我可是让上弦牵下手都会脸红的货,抱住一男子,这刺激对我来说着实太大了些。
我抱着他——唔,或者当是说,我在桃华那妖孽的操控下抱着身前那人。而后,我竟微微踮起脚尖,缓缓地像那被封印着的男子的唇畔贴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冰晶花瓣,我双眼瞪大,透过那层透明的花瓣,我甚至能瞧见,那双绿眸中倒映出我瞳孔的火红。嫣红糅杂了几分翠绿,染成了另一种晦暗的色泽。
我的脸烫得灼人。
吻还在继续,漫天的桃花,飞舞得更是猖獗缭乱,纷纷扰扰,却再不能乱了我的眼。
我圈抱着他,虽是隔着一层冰似的花瓣四唇相接,但不知为何,我竟觉着唇上火热烫人,彷佛我是直接吻在他的薄唇上,而非隔着那一层冰晶。
我闭上了眼——我甚至不知,这回是我自己的意愿还是受那桃华的操纵。
唇齿间,传来软软的触碰;口鼻间,桃花香依旧浓郁,却多了一股炙热的气息;后背,突然被人用力钳住,彷佛让人紧紧抱着——
唇瓣厮磨,辗转缠mian,醉人,亦是罪人……
男子幽幽的翠绿眸光,灼灼闪烁,竟比那桃花还要妖娆上几分。
我突然睁大眼——
这人的封印……竟然解除了?!
现在哪里是隔着一层花瓣在亲吻?!分明……分明是我与那人真刀实枪地上阵了!!!
妖他个神君老儿的!!!我心里骂出了平生的第一句粗口。
这就是传说中的……调戏与反调戏么……
封印一解除,那双原本翠绿的妖瞳忽而一眨,须臾,眼底浮上另一种暗绿。那男子瞧都不瞧我这“救命恩人”一眼,竟是抬掌念诀,手心中冒出一簇火焰,在我尚未来得及将情势搞清楚时,便直直朝那桃华打去——
——我这才看清楚了,紫衣男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火焰在离了紫衣男子手心的一瞬间,忽变成一团滚烫的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桃华扑去。
桃华大抵是早料到那紫衣男子的行动,微微一笑,腾空而起,那火焰威力在仙术等级中尚算不得厉害,便只是燃了一簇桃花花瓣,没伤着桃华姑娘。
“你也恁是小心眼了。我不过是做了个功德予你,何必这般动怒呢?”桃华又变作先前笑呵呵的模样,毫不怕死地继续耍着嘴皮子作弄那紫衣男子,分明就是存了心激怒他。
“你太多事了。”紫衣男子这才开口,声调冷得骇人。许是太久未开口说过话儿了,这紫衣男子的声音带着不甚明显的沙哑,倒让他的声线显着有几分低沉悦耳。
“你这番又是何苦呢。”桃华状似吊儿郎当地道,但那口吻却严肃了些许,“我这般安排,难道不好吗?难道你当真希望按着神君的安排,让她从九婴那将你兑换了去?梵音,我明白人皆有私欲,你有你想守护着的信念,而我亦是如此。”
这回可轮到我诧异了。原来这让我调戏了的男子便是神君要我换回的人——梵音。只是听着他与桃华的话,倒是有那么些深味儿,不好琢磨。
“桃华。你太任性了。你不曾问过我是如何的想头,却只一味做着自己以为是最好的事。”那紫衣男子——也就是那梵音,似乎微微敛了怒火,脸上一派平静,吐出尖锐之言,让对面那美艳的桃华脸上瞬间褪了几丝血色。
“桃华,你又在胡作非为了不是?”桃林外响起另一道声音,比梵音更低沉几分,嘶哑几分,透着一股淡淡的威严,教我敏锐觉着,来人定是个大人物。
事实不出我所料,来的这位,的确是个大人物,很大很大的人物儿。
怎的也想不到,这莫名其妙一场际遇,竟将那魔尊九婴都给引了来。
早几千年,在未和青鸾闹不快前,曾有那么一回,他来找我唠嗑时,无意中将那话题扯到了魔尊九婴身上。
详细的原话儿我是记不清了,独记得青鸾说那魔尊甚是好辨识,只因他面上戴着半边的金色面具,面具上在眼角下处还缀了一颗朱砂痣般大小的浅色晶石。故我在见着来人的第一眼就认出,这人定是九婴。
只不过,想这青鸾告诉我的一切定也只是他听见的些传闻罢。我忖着,他若是见了九婴本人,定不会只记得那金色面具,因为来人除却面上那显眼得很的半边面具,躯体更是裹着一身坚硬庞大、磷光闪闪的铠甲,甚至这九婴的头上,竟还戴着个类似头盔的玉冠,将每一道发丝收纳得极好,未遗漏任何一缕发——这若当真是魔尊九婴,也只能说,他这身装束,真真有些像是活在一铠甲中的魔。
“九婴……”桃华的叫唤,肯定了我的揣测。
桃华唤了那一声后,便小跑着朝魔尊九婴迎上去,却不想那魔尊只是定定瞪着解了封印了的梵音,一时目光深沉,喜怒难测。
我心中却是一哆嗦,寒意上窜,总觉着这魔尊来者不善。从他见了梵音后,似乎隐隐有了怒气,只是那怒火教他很好地压制住了。
魔尊倒是没对着梵音发难,只是扬手为自己造了个结界,那原本朝他奔去的桃华被结界弹开,狼狈地摔落在桃林之中,扬起一阵尘土。
我本欲按兵不动,先观看观看情势再决定行动,不料这情势却是瞬息万变,让人措手不及。
耳边起了一阵风,吹刮起数片花瓣,花香浓郁时,魔尊九婴身上忽发出一阵强烈的怒意,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竟然就感到脖颈处一紧,一阵窒息感传来。
我喘不上气,灵台一波接着一波的刺痛着。
九婴分明还站在我几尺之外的地儿,但他却用着强大的念力制造着无形的杀戮。
我被他的术法所钳制,整个身体悬空浮起,吊在半空中,窒息感愈来愈强,几乎教他活生生用着念力屠杀。
我可以向着上天起誓,当时我当真不晓真相。
若我知晓魔尊九婴发怒欲杀我,只因他本欲以梵音为条件,胁迫神君予他一物——即是我那锦囊中的东西,结果不想半路窜出了程咬金,他的如意算盘教我和桃华给生生打坏,否则他断然不会怒极想杀我。
若我知晓魔尊九婴只是想要那锦囊中的东西,我定双手奉上。
只因……我真真觉得,一个锦囊抵我陨若一条命,实在不实惠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