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沈梁还未回到桌边的半途中,视线余光忽然发现南面人群中竟然有一架摄像机在冲着自己!
怎么会有这东西在这儿?沈梁不禁愕然。脚步随之也放缓了下来。
难道张万龙的意识这么超前?竟然能想到几年后在红白喜事上才有的摄像录制?沈梁微一琢磨,觉得事情远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听刚才那个张万龙的儿子张扬的话来看,张万龙显然并不是个对父母很孝顺的家伙,他把他父亲的葬礼搞得这么隆重肯定有其他什么目的,这种事在十几年后不是很多人都惯用的用来拉拢人心扩展交际的手段么?已经屡见不鲜了!而这个年代摄像机的普及远远达不到十几年后的水平,在林原这个县级市里能拥有这稀罕物件的恐怕只有市电视台才能找到!看来事情远远不是表面上显露的那么简单!
沈梁抛开不管张万龙会利用他父亲的葬礼会做什么,但沈梁知道,要是这卷录像带一旦在电视台播放的话,那自己以后别想再过正常人的生活,随着自己不断会被很多人认出来,生活也会被很多莫名其妙的的事情搅乱一团。而带给自己的麻烦恐怕远远还不止这些!天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又能知道张万龙花了这么大代价请来电视台的人给自己录像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恐怕到时候不但自己深陷其中,就连父母也会深受其害,这不是沈梁想要的!
在打定主意之后,沈梁竟然完全不顾背后像疯狗一样扑上来的张扬又打在自己脊背上一棍子,连再次流下的鲜血都没有擦拭,冲着那台摄像机就扑了过去。
或许在场很多人都对摄像机很陌生,甚至不知道这个玩意是如何能把现场发生的事记录进去的。可对于领先十几年记忆经验的沈梁来说,这东西已经不稀奇。就和十几年后连收破烂的都有手机一样,已经成为普通百姓家都能买得起的物件。
因此在沈梁猛扑上来之后,那个摄像还未缓过神来之际,沈梁已经快速熟练地把那卷带子从摄像机里取了出来,并且从带子缝隙中拉出里面带条一下扯了出来!
全盘带子随之全部被拉出,再也没有任何用途!
“你干什么!?”摄像看到满地的黑色带条顿时傻了眼,他就是一个电视台摄像的,无权无势,本来这次排到张万龙这里还想能借此拉近跟领导的关系,这下可好,一切都随着那卷带子被毁而随风消逝了。
沈梁已经把全盘带子里的带条全部扯出,随手扔给那摄像,淡淡的笑意再次浮现在脸上,却因为满脸的血渍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不好意思,累你白跑一趟。不过我告诉你,在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下你们就擅自录制关于我的戏曲,已经触及我的切身权益,哼,如果要追究起来,这点您该比我清楚吧!”
“你,你还懂这个?!”摄像一下被沈梁无比镇定的样子给震住了,刹住前扑的身子,愤怒无比的表情也被惊诧之色所代替。
的确,现在的林原市是比较落后,对于很多人来讲法律都是一个模糊笼统的概念,好似是日常生活中遥不可及的东西。但很多早一步涉猎到此的人却深知法律的条文和触犯后的下场,这个摄像原本也已经把自己学过的东西忘记的差不多了,但沈梁这话一出口,立马让他醒悟过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非要追究起来电视台可是真不在理上!未经允许,任何人和任何单位不得侵犯公民应有的权利!
感觉背后急促的脚步声逼近,沈梁转身面对,张扬拎着哭丧棒面色狰狞不堪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而老张紧跟其后却追不上他。
沈梁面对着张扬毫无惧色,直接上前迎了上去。
“来啊!打啊!你张家不是只手遮天没人敢惹么?打啊!”此时的沈梁已经想通了,事已至此得罪张家已经是不可挽回!与其忍受欺辱,不如索性撕破脸面,破釜沉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看他能怎样!
这一突兀转变,本来气势汹汹的张扬不禁被沈梁声嘶力竭的嘶吼给震住了,握着哭丧棒站在那里,竟然不敢再下手。
“到底怎么回事?!”
张万龙面陈似水地走了出来,看到张扬握着哭丧棒再看看沈梁满头的鲜血,顿时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张,张总!您看看这,这,唉!我回去咋跟周主任交代啊,这可都是这小子扯的,我拦都拦不住啊!”摄像哭丧着脸眼神中掩饰不住恐惧,要不是怕日后给自己惹出更大的麻烦,估计他看到张万龙就吓得扭头就跑了。
看了一眼被扯得一团乱麻似的带条,张万龙狠厉的眼神旋即转到沈梁身上!
“你扯的?!”
“是我扯的,怎么?还要经过你同意么?”沈梁丝毫不惧,迎着张万龙的眼神碰撞了上去。
张万龙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语气中所夹带的寒意就是离得很远的老朱二妹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我的地盘上,尤其是在我父亲出殡的日子里闹事,你该知道下场会咋样吧?”
沈梁双手握住沾满血点的白衬衣猛力一撕,顿时露出堪比少女般的雪白肌肤,微微一侧身,把印着五个手印的肩膀给张万龙看到。
“闹事?张总,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戏子,唱戏混口饭吃,我敢跟您闹事?是你欺人在先!”沈梁低沉的声音一下暴躁起来,声嘶力竭。
“看到了没有?这是你手下那个老东西抓的!拿了你的钱我当然会尽心尽力的把堂会唱好,可我没有卖给你们张家!威胁?好啊!我们惹不起你们,我们忍了!从上午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有一刻的停歇么?抹了还让这小子打的头破血流!你张万龙好威风啊!难道就会拿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杀鸡儆猴么?有本事你今儿个把我弄死在这!敢么?!”
沈梁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周围,上千人围观的现场竟然死一般的静寂!几千双眼睛此刻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场中间,都在猜想,这个敢在张万龙父亲出殡的时候大闹的沈梁会被张万龙怎么对待!
张万龙一双三角眼几乎赤红的要喷出火来,如果不是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着,院子里还有几个政府部门的在,他真想一刀把眼前这个疯狂叫嚣挑衅自己威严的戏子干掉!可是,不行!那么多眼睛看着呢,他知道,即使自己真的在林原有着很多人没有的权势地位,但很多事也只能暗地里进行,朗朗乾坤之下出手弄死人,张万龙还真的没有这个胆子。
“你他吗的再叫——”
“滚回去!”眼看按耐不住的张扬再度被沈梁激怒,年轻气盛完全不顾其他挥着哭丧棒又要动手,张万龙一声厉喝,站在一旁的老张赶紧拉住张扬,半夹持着把他拖进内院。
张万龙冷不丁的呵呵笑了起来,慢慢地走近沈梁身边,一脸狰狞牙关紧咬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小兔崽子,老子今儿个让你离开林原我就跟你姓!”
赤裸裸的威胁令即使早做好心理准备的沈梁也忍不住从心底里打了个冷战!不过再世为人的沈梁岂是这么好被人糊弄?那双纯净明亮的眼睛再次与张万龙暴虐毒辣的眼神相撞,丝毫不畏惧!
一抹笑意在沈梁唇间慢慢浮起,直至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然连张万龙都感到心底莫名地有一股不安泛起,
闪过张万龙,沈梁拿起沾满血渍的狠狠地擦掉脸上的血污,丢到地上之后,面对上千双眼睛缓缓自东向西扫过,嘶哑的嗓音响起,虽然不大,却依旧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小七,大名沈梁!今天在张万龙这里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吧?那好,我就直说一句话!”
沈梁霍然转身,凌厉无匹的眼神直视着张万龙说道:“从今天起,如果我沈梁本人包括我的家人出现任何意外或者闪失,张万龙,你休想逃脱干系!”
“你威胁我?!”张万龙眼中怒火高炽,恨不得一拳把这小崽子打死,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却不能!
沈梁呵呵一笑:“我哪敢!谁还敢威胁你啊?跺一脚林原市都颤三颤的大人物!你不是不放过我么?好啊!我今天就把话放到这儿,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以后我沈梁和我的家人出现一点意外,张万龙,一旦追究起来你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嫌疑!”
声音不大,可沈梁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如铁锤一般砸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许多人虽然表面上不敢表露半分,可据是在心底里发出一声叹息:张万龙这次真的栽倒家了,沈梁这话说出口,就意味着如果以后出现任何意外,张万龙都会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而成为调查的第一犯罪嫌疑人!
看着张万龙气得全身直打哆嗦,沈梁冷然一笑,迈步向他靠近几步,冷声说道:“张总,林原市你可以只手遮天,可林原市上面还有地区呢,还有省城呢,你以为谁都可以卖你面子么?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所以在出门之前我就做好了安排,如果我在你这里出现任何意外,那些我早就写好的信就会直接邮寄到省城!到时候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不信你就试试看!”
张万龙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精心勾勒的巧妙布局竟然会闹到如此地步!见沈梁一副浑然不惧本色,张万龙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原来你早就做了准备?你一来就是打算拆台的是吧?!”牙关紧咬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本来就长相极为丑恶的张万龙此刻更是让人看见那张狰狞恐怖的脸感到由心的恐惧!
沈梁猛吸了下鼻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错了,这只是我们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保命的唯一办法罢了,你们要不是仗势欺人,那些东西就不会有任何作用。”
张万龙死死地盯着沈梁看了好大一会儿,任谁都看得出他在极力压抑着狂怒。忽然张万龙呵呵一笑,对着沈梁点点头,眼神里竟然出现令人诧异不解的赞许:“好好好!果然不愧老话说的好,英雄出少年!好好好!你们走吧,我张万龙不会为难一个跟我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的。走吧。”
看着戏班里的几个人近乎仓皇的骑上车子离去,上千人的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看着一行人上了车子,几分钟之后就消失在视线中。
“大祭——!”
随着张万龙的手下叫做老张的一声大吼,所有人的视线这才转回来,可场上已经没了张万龙的身影,只留下地上一根断为两截的哭丧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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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章了,汗,啥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