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兰纤挽着沉鱼的手臂,朝着凤栖梧所住的小别苑走去。一路走一路不由得心中暗暗得意,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片子终于好日子到头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旁的这位醉红楼现任头牌姑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很是无害,但相信能坐稳头牌位子这么多年,也绝不是个等闲之辈。将消息透露给她,再适合不过了。
到时候就算是十娘有意偏袒凤栖梧,怕是也得顾忌几分沉鱼的感受吧。
俞兰纤一想到凤栖梧之后可能面临的悲惨的境遇,就不禁暗自偷乐。
二人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了小别苑的外围。沉鱼樱桃般红粉水嫩的双唇轻轻地抿了几下,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的顾虑:“我记得楼里的姑娘们都说,凤姑娘的屋前布了一个奇怪的阵法,一般人踏进去只会在里头打了几个转之后,又回到最先的原点。就连十娘都在那个阵里吃了几次亏,之后就算找凤姑娘有事,也只是站在阵外唤几声而已。兰纤,你是怎么靠近凤姑娘的小屋的?”
“阵?沉鱼姑娘你是说她们屋前布置的那些盆景吗?”俞兰纤想了想,对答道,“这个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原先想去她那儿的时候,总是被门前的那些盆景挡住。最近几天偶尔路过别苑的时候,总能听见一些清脆的瓦片碎裂声,今天再看,那些碍事的盆景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喏,沉鱼姐,不信你自己看。”
说话间,二人已经踏进了别苑。沉鱼顺着俞兰纤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本立在屋前的一片盆景果然已经悉数不见,之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屋,大大方方地暴露在二人的视线之下。
沉鱼的眼底滑过一丝不意察觉的笑意,对于俞兰纤所说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小屋里隐隐约约地,传出了女子轻声细语的谈话声。沉鱼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无奈屋内声音着实太轻,除了依稀能分辨出的几个称呼之外,其他的一概听不甚清。她和身旁的俞兰纤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又朝小屋靠近了几步。
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纱,果真如同俞兰纤所说,沉鱼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泡在浴桶里。屋内蒸汽氤氲,还有点点花瓣的清香。她纤手虚虚地握了起来,轻轻叩上了小屋的门。
“凤姑娘,凤姑娘在吗?”沉鱼在屋外柔声地唤道,一对水汪汪而惹人怜爱的大眼睛则是一动不动地将视线落在那道人影上。
听见了屋外的动静,屋内之人明显是有些慌乱,甚至还一时失手,打翻了置在旁边架子上的水盆,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凤姑娘?凤姑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屋外叩门的沉鱼立即关切地出声道。
俞兰纤脸上流露出一副将有好戏看了的神色。她故意作出一副急切的模样,道:“沉鱼姐,我看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万一凤姑娘在里面出了什么事的话……”
沉鱼低着眉思索了片刻,似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凤姑娘,打扰了。”
得到了沉鱼的首肯之后,俞兰纤猛地将门一把推开。屏风后,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背对着二人,露出了光洁的皮肤。二人径直冲到屏风后面,急急地道:“凤姑娘,你……”
“你们做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女子气愤地回过头来,看见不请自来的沉鱼和俞兰纤,不由火冒三丈,“没看见我正在洗澡吗,出去!还是醉红楼的姑娘个个都有偷看人洗澡的怪癖?”
俞兰纤正等着揭穿凤栖梧身上的伤早已痊愈的真相,看见那女子转过身来,赫然是青黛,不禁大惊失色:“你……怎么会是你?你家主子到哪去了?我刚才明明看见是她在里面,怎么变成你了!”
“兰纤!”沉鱼秀丽的双眉蹙起,袖子底下的手悄悄地拉了一把俞兰纤。可她手上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俞兰纤那张嘴。没等她制止住,俞兰纤已经将肚子里的话全部地倒了出来。
“噢——,”青黛轻蔑地拖长了尾音,一副了然的样子,“我说刚才怎么感觉有人鬼鬼祟祟地在窗外偷窥,原来是你啊。”
俞兰纤此时急于出气,已经完全脱离了沉鱼的掌控。她绕过青黛,在四周搜寻着:“什么偷不偷窥的,你家主子呢,刚才还在的,这会儿怎么不敢出来见人了。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什么受重伤休养,哼!我之前可是看到了,她身上早就不见一丝伤痕,泡在澡盆子里舒舒服服地洗澡呢!”
青黛竖起了眉眼,一下子伸手拦住了还要往里走的俞兰纤:“荒唐!在这儿洗澡的从一开始就是我。我看是有些人嫉妒我们家姑娘,整天守在外头看到些风吹草动的,就给她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不不……青姑娘你误会了,我听说凤姑娘未尊医嘱沾了水,怕出事所以才来看看,”沉鱼见事情出了岔子,并不如之前所想的那般,忙打起了圆场,“我知道凤姑娘素来爱干净,可是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沾上了水,只怕伤口恶化。凤姑娘这么美的人,倘若身上留下了疤痕,岂不是太可惜了?”
青黛的目光在眼前这位醉红楼头牌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随后不屑地移开了视线:“那现在你们可以请回了。我家姑娘,不需要你们在这儿假惺惺的!咦,你不是在马车上得罪了我家姑娘,然后被抛下车的那个丫头吗?”
从二人一进屋来,青黛就觉得俞兰纤有些眼熟,苦苦思索着却一直未果。方才终于灵光一闪,回忆起了这个女子的来历。
“难怪老盯着我们家姑娘不放,原来是怀恨在心,前来报复的啊!”青黛丝毫不客气地一语指出俞兰纤的来意道。
被青黛认了出来,俞兰纤压根不当一回事:“没错,是我又如何?你家姑娘要是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别再装了,刚才就是她,我全都看见了。你们承认还是不承认其实都什么没关系,等我一会儿禀报了十娘,看你们还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等着接客吧!就这么什么事都不做的住在青楼里,享受着大家小姐的待遇,你家姑娘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