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当以箭术着称,号称瓦岗第一射手。其双足立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手挽大弓,背挂箭壶,正控弦以射,一箭又一箭朝着隋军阵营施放冷箭。他以双足控马,不时移动,身边护着上百名刚健好手。随着他的发箭,不断有隋军落马。
东都郎将方建忠见状,率领几十名勇敢部众,专朝王伯当冲来。一路避开缠斗的双方士卒,见缝插针般冲到王伯当附近。王伯当察觉之后,依着服饰,率先一箭朝方建忠射去。
箭势如虹,急如流星。
方建忠早有准备,扬刀拔开这一箭,手心微震,将身伏低,藏在马侧。此人是驻守建春门的将领,属于独孤阀的人,乃是独孤机的女婿。
王伯当一声冷笑,第二箭立马赶到,正中方建忠座骑右眼,那马狂嘶一声,乱冲一阵,轰然而倒。方建忠在地上一个打滚,避开数名见机而来的密军攻击,一跃而起,手中钢刀挥去,立时斩断三人兵器,再一挥腿,将他们尽数踢开。
“杀。”王伯当身边健士发出一声呐喊,朝冲来的方建忠部众反冲过去。王伯当开弓搭箭,正要向方建忠射出第三箭,突然一柄长矛破空而来,朝他脸颊急射。王伯当大吃一惊,一个侧翻自马上跳下,长矛挨着他的发髻而过,将一名密军生生钉死在地上。
王伯当惊魂未定,抬眼望去,只见战场上,一人正拔高而起,与单雄信大战着,而那柄长矛正是自他手中掷来。
王伯当再也不敢站在马背上,以免成为此人的活靶子。
杨侗骑在马上,见程知节的密军已经溃散,便使人寻着奉三郎,他正追杀得起劲,将他喊到身边来,道:“三郎,部众尚能战否?”奉三郎的三百部众,战至此刻,虽然击溃了程知节,却也受损严重,能活着的不过一百余人。
奉三郎丝毫没有犹豫,震声道:“能战!”杨侗手拍马背,赞道:“壮哉!三郎。”说完,一指王伯当,继道:“我们去干掉那人。”杨侗骑在马上,本身即不厮杀,自然是随时观察着战场情势,王伯当的冷箭杀了不少隋兵,他杨侗岂会善罢干休。
奉三郎循指望去,正好见到王伯当与另一员隋将战在一起,大声道:“好。”战场上冷静如厮的杨侗让奉三郎异常佩服,亦赢得了他及所有部众发自内心的尊敬。
随即收拢余下部众,以越王言语激励,大声道:“众弟兄,尚能战否?”众人举着兵器,齐声喊道:“战、战、战。”于是将杨侗夹在中间,朝王伯杀去。
此时此刻的战场,是隋军将密军围在当中,最外围仍有不少隋军在策马绕圈,并寻觅时机穿插进去,剿杀密军。而在战圈后面,李密的步兵正在牛进达、蔡建德的率领下赶过来,离此还有数里的距离。
骑兵和步兵,那速度没法比。
杨侗想先依着己方的人多优势,击溃王伯当、单雄信所部,再收整军力给予正高速奔来、费掉了不少体力的李密步兵以致命冲击。
杀掉王伯当和单雄信,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取胜利。
单雄信有了黄桃树对付,这个王伯当,杨侗就盯上了。
此战,杨侗乃是临阵最高指挥,东都出来的三个郎将,互不统属,只有杨侗才能给他们颁布将令。杨侗将令未下,他们便不敢作出别的作战方式。
杨侗此时身边的护卫也就是奉三郎这些部众以及四名禁卫。若是换成长安的那位兄弟,早吓得尿裤子跑回东都去了。但杨侗却选择非常冒险的朝王伯当部发动冲击。
“铛。”王伯当早弃了弓箭,而转手使用一根铁棍,与方建忠战在一起,二人兵器不断互击,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王伯当虽然没有单雄信的勇猛以及程知节的刚烈,却也有不俗的实力。此人乃是李密的弟子,文武双全,武力排名于瓦岗中仅在单、程、秦三人之下,尚在另一员骁将牛进达之上。所以王伯当才在李密三大悍将外可领骑。骑兵对于李密来说,是多么珍贵,王伯当的地位由此可知。
方建忠叮叮当当和王伯当力拼了数十击,却在不断后退,继而感到一股胸闷和力尽之感。王伯当的铁棍刚猛之外,多了份阴柔之力,这来自于李密的教导。李密的武力虽说不是绝顶第一,但他对阴柔力道的掌握和控制,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有和他交过手的人才知道这股阴柔之力的可怕。
方建忠的武力甚至连奉三郎都比不上,如何吃得消王伯当手中的阴劲。王伯当一声冷笑,以对局势的绝佳把握,一棍无声无息朝方建忠扫去。
方建忠勉强提刀遮拦,王伯当早改了力道和方向,一棍击在方建忠腿上,顿时将他腿骨打折,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打滚。
周围的部众见状,发疯似地朝王伯当冲来。王伯当哈哈长笑之际,又一柄长矛透空朝他击来,王伯当笑声迭然而止,狼狈不堪地朝一旁避去。
黄桃树一面大战单雄信,另一面仍可对王伯当施加压力和杀着。王伯当不得不尽力避开黄桃树,以及再也不敢太嚣张。
方建忠的部众见机将他拖走,总算救了一条命。
这些情况,一一落入杨侗及奉三郎一部的眼中。
“杀。”涛天的战意自他们身上透出,一股血战精兵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杨侗一夹马腹,马术像是突然间精进不少似的,竟可双腿控马,战马自一名诈死突然起身的密军身边跃过,杨侗扬刀,毫不犹豫,以极其古怪的姿势划断他的脖子。这是因为杨侗先行一步判断出这名密军将要作出的反应和举动,因而提前以最佳的进击路线杀了他。
虚惊一场,这引起身边四名禁卫及奉三郎等人的赞叹。杨侗的进步竟是如此神速,从一个从不经历战阵的王爷,到杀人手到擒来般的马上悍卒,历时何其之短。
这亦令他们对杨侗更加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