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忽忽,一连过了数日。此时天气好转,已经出了太阳,初春的阳光并不刺眼,将洛阳城内的人们照得暖洋洋的,难得的好天气。许多人不再窝藏家中,而是来到街中行走,东都洛阳这一天因而变得热闹起来。
洛河因为上游积雪的融化而变得急湍,却丝毫不影响来往的船只,南来北往的货船似乎无视乱世的年代,依然从早到晚经过东都码头,御下一船船东都急需的物资。这说明商业在任何时代和环境下都是难以抑制的东西,并值得发展。
这几天东都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越王杨侗调派军队和百姓伐木筑屋,开启了国家建房、民众免费入住的新时代。由于杨侗的迁移政令,东都城外数万百姓成了东都居民,而许多由于战乱而失去了房屋、土地的百姓,都在越王的领导下生活条件逐步得到解善。依靠这次军民合作的筑房行动,不单使越王杨侗获得了大量的民心,还使军队与百姓融合这一理念得到初步实驰。
一支军队若是脱离了百姓,必然不会是一支胜利之师,杨侗此刻四面临敌,唯有东都万众一心,军队斗志高昂,这样才有可能杀出一条血路,重拾河山。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杨侗并非没有遇到阻力,譬如来自细节上的琐事——如何分配住房、如何调解迁移民和原住民之间的矛盾、如何让士兵更加贴近老百姓、如何教育好下级军官改变军队中存在的一些陋习,这些都需要杨侗认真仔细地拿出方案来解决。
民部尚书韦津虽然德高望重,但处理这些事情仍然是没有经验,显得力不从心,幸而杨侗拥有过人的精力,再加上召贤令的颁布,一些人才开始受到朝廷重用,杨侗也开始组建幕府团队,事情才逐步得到解决。当然,一些局部问题仍然需要长时间的调整和改善,但这已经不影响大局了。
军队建设和社会民生都朝着杨侗设想的方向进展。
来自工作之外的阻力,杨侗除了重建卫尉寺,加强治安管治外,小贵子的内部调查行动也升上了一个台阶,一些不安定份子被查了出来。杨侗杀了一批人、抓了一批人,肃清了内部可能存在的内患和叛乱。
包括长秋监段瑜、朝议郎段世弘在内的数十名官员、内侍都遭到了处治。杨侗开始清理宫中队伍,遣散了大批宫女和太监。这些人都调拔到杨侗设立的作坊,从事织衣、织布等相关工作。杨侗怜悯冬天百姓取暖不足,下令将宫中堆积如山的布匹、丝绸全都制成衣裳或床单,拿出去分发给最贫穷的百姓。
孤儿院的设立,让流浪在这座城市内的孩童得到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这一举措,更是为杨侗仁君的形象加分。
西苑十六宫的宫主全都迁入内宫,以免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落入敌手。杨侗无意美色,这些人他一个指头也没碰。侯英、谭婉清经常和这些宫主走动,每每言及的话题便是杨侗。杨侗给她们增加了防卫,从而可以放心她们的安全。时处乱世,女子多薄命,杨侗虽不亲近美色,但也很关心她们的生活和安全。
许多宫中女子都迷恋上了这位仁慈、体贴、勤政的王爷,每每对着杨侗办政的宫殿望穿秋水,希望有一天,杨侗能够看到自己。
久久见不到杨侗的侯英变得很忧郁,经常一个人站在花园内望着花朵发呆,还好有谭婉清经常在身边开导,不然很可能重走自尽的老路。
刘玉秀在宫中住了数日,耐不住宫中的枯燥和烦闷,回家陪老爹去了。杨侗挽留不住,再加上自己每日确实事多,最后也就没有强求,反正她住在城中,自己有空去看她就是。临行将黄桃树的剑法册子交给了她,刘玉秀拜谢而别。
杨侗其实有些奇怪,黄桃树为何要留下一套克制剑法的刀法呢?难道将来让自己对付刘玉秀不成!
几天之内,卫尉寺开始发挥作用,地痞恶霸的形为得到遏止,没有人胆敢再视律法为无物。卫尉寺增设鸣冤鼓,鼓声一响,立马就得办案。新卫尉寺卿席辩每日带着精锐寺兵管治游侠,长街上、酒肆中、青楼内,到处都是卫尉寺的身影,游侠们知道杨侗已经动了真格,再不敢轻易造次,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打得鸡飞狗跳的事情逐步减少。同时,杨侗继续吸纳愿意替朝廷效力的游侠,作为情报部门的外线人员,派遣他们往来于各势力、各重要城市间打探消息、收集情报。一个由杨侗直接领导,杨兴负责,禁卫保证安全的情报部门逐渐得到完善。一些应召贤令而来的人才,或是朝中让杨侗看上并试探过的人才拔归情报部门,帮助杨侗分析情报。
为了保证情报系统的绝密性,杨侗发明了密码文,即每个汉字对应一个阿拉伯数字,每次行动前,让情报员记住汉字与数字的对应关系,书写情报时直接写阿拉伯数字,字与字之间用标点符号隔开,这种密码文,只有东都的情报部门才能看得懂,其他人看到也只能认为是天书。这种对应关系可以随时改变,即便将来别人知晓阿拉伯数字的用意,但也无法破译杨侗的密码。
这几天闲暇之余,杨侗开始粹练身体和练习刀法,他结合古代和现代的训练方法,制订了一套适合于自己的训练系统,每天都会花两个时辰来训练自己,并用另外一个时辰在谭毅的指点下练习刀法。
时当乱世,以武为尊。汉人又向来崇尚强者,自三皇五帝以降,汉人流传着的便是尚武精神。这种精神影响着每一代的汉人,若无这种精神,我大汉民族早在五胡乱华之际便灭种亡国,安得有后来的大隋立国之事耶?
尚武精神不单振兴了汉人、延续了血脉,还诞生了自春秋战国以来就有的职业——游侠。左传、春秋中,皆有有关游侠的详细描写和定义,并记载了许多相关事迹。
游侠这一职业在战国时达到巅峰,沉寂于汉武帝时独尊儒术的年代,后又于晋末大乱时复起,再至大隋建国,游侠已经遍布全国,并拥有常人难及的影响力。
杨侗执掌东都,天下分崩,各豪强、门阀纷纷收养游侠,因而游侠之间的争斗更加激烈。当两个处于不同势力的游侠碰面时,多半是生死相搏,不死不休。这一情况,随着隋室越来越微弱的影响力而愈演愈烈,乃至有了之前的东都治安之乱。
杨侗整治治安,游侠列入重点打击对象,才使情况有所好转,但游侠是不可能灭绝的,只要汉人的尚武精神存在一天,游侠这一职业就会继续存在一天。
身处这种年代,杨侗又胸怀大志,安能以一副赢弱之躯示人?怎能不努力提高自己的武力值。天下,终究是要打出来,再想像文帝得国时那般轻松是不可能了。做马上皇帝、百战天子,才符合杨侗心中的期望。
本来依他的身子骨,再怎么练也只能是下三流,但上天给了他天人感应能力,只要身体素质提高一点、反应更快一点、耐力更强一点,就没有人杀得了他。当然,这些只是理论上来讲,真正做起来,需要杨侗付出很多的努力和心血才行。练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天下也不可能三年五年就可打下,这都是一个漫长的奋斗过程,亦是一种目标和理想。人,只要有了目标和理想,再加上适当的规划,就会生出无穷的动力。
杨侗很勤奋,一半来源于上天给他的过人精力,另一半来源于对生命的不屈,对理想的执着。他每天只花两个时辰睡觉,其余六个时辰处理政事,三个时辰练武,一个时辰看书,每天都是这样,很少改变。和越王妃、**女子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很多时候,都是越王妃亲自过来看他,替他准备糕点、饭食,有时会呆在杨侗桌案旁一两个时辰,不时替他倒上一杯茶,或给他捶下肩膀。久而久之,独孤凤习惯了整日忙碌的杨侗。
杨侗身边很少有宫女伺候,一来杨侗不在意这些,二来也是独孤凤有意为之。自从侯英替杨侗整理奏章的事情发生后,独孤凤便对这方面留意了许多,连她自己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换成了上了年纪姿色已去的女子,也幸而杨侗不再亲近侯英,否则独孤凤有可能听信独孤机的话,找机会弄死侯英。女人向来善妒,自古至今皆是如此,独孤凤身边站着强大的独孤阀,独孤武都、独孤机兄弟会不时向她进言,所以在这后/宫当中,仍然是独孤凤一人独尊,这也是杨侗觉得独孤凤雍容有余、活泼不足的原因之一。
刘玉秀在宫中住的这几日,独孤凤自然知晓,也故意去跟她见了一面,见她活沷好动、性格上散发着浓浓的江湖气息,便有些不悦,与她言及宫中的规矩,规劝她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免得坏了宫中规矩。刘玉秀哪知这一套,二人自然不欢而散,刘玉秀受了这出气,又能在宫中呆多久,所以自然而然向杨侗靠辞了。当然,这件事她也没向杨侗提及,杨侗也无暇在这些小事上分心。
感情对杨侗而言,很珍贵,但不可能动摇他的理想,亦不可能为了女子而放弃江山。有时候,总会有一些得失,或许每日忙于政事的杨侗失去了许多,但,这已经是命运的安排,没有人改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