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到得白沙城外楚麓山脚下时,已是五天后的事情了。一路上,石屹、林木炎二人是住店吃饭、端茶倒水,尽心尽力的照顾田清流,盘缠自是石屹那打铁辛苦挣来的几两银子。
在山脚下,三人下来马车,徒步朝那山上走去。到得山顶,却是见一个小小道观,一个大殿,几排小屋,三五个道童手持扫帚,在门前扫地。台阶前立着一个牌坊,上面的匾额书着“潇湘观”三个大字。
石屹左顾右盼,啧啧赞道:“师父,咱们山门不小呢!怕有好几十间屋子吧,比白公城外那道观大多了……”
田清流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一下,却不答话。径直穿过那大殿,走到大殿后一片空地处停了下来。那空地上除了稀稀拉拉长了几丛草,就是几块破石头,也不知道要来这里干嘛。
石屹、林木炎也是纳闷的跟在后面,只见田清流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就发出一道光来,射向面前虚空之处。
过得好大一会儿,那虚空之处才泛起一圈圈水纹一样的波动,石屹想这又是什么法术,当即瞪大了眼睛仔细看。
只见得那波动越来越大,最后竟凭空幻化出一个直径丈余的圆洞来。从那“洞”中匆匆走出一个身穿淡青色道袍的年青道士来,低头垂目立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说道:“恭迎师叔回山!”
田清流哼了一声,冷冷道:“怎么这许久才出来……”说着抬脚就往那圆洞里走。
那年轻道士只是低着头,不敢答话,额头上全是冷汗。
石屹和林木炎忙跟在田清流身后,迈进那个圆洞。
刚一进洞,石屹只觉得眼前一花,顿时惊呆了:刚才面前还是一片杂草乱石的空地,现在却站在一个偌大的山谷前。
当中是一条宽阔的汉白玉铺就的大道,旁边是种满了奇花异草的苗圃,艳丽的花儿竞相开放着;再旁边则是一片片幽静的小树林,那四季常青的松柏之间建着一座座精美的亭台阁楼;偶尔有潺潺小溪流过,便有那雕龙画凤的石桥……
石屹跟着田清流沿那大道一路走来,看得是目不暇接,想是那白公城里的白公王府也没这般奢豪华美。
田清流回头看了看石屹那惊诧的表情,轻蔑的笑了笑,问道:“这个道观还过得去?”
石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傻笑着说:“师父哪里话!太过得去了!咱观里常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善人家,却是捐得如此多的香油钱?”
“钱?钱算什么东西?”田清流不屑的说了一句,又是转头看看林木炎,却见他是神情淡定,不禁心中大为满意。
大道的尽头是一片富丽堂皇的宫殿,正是潇湘派的正殿——潇湘殿。大殿正中供着太上老君的神像,侧壁还有个神龛,供着一副画像,画像上的人仙风道骨、衣带当风,是潇湘派的创始人——潇湘子。
田清流带俩人分别给太上老君和潇湘子上了一炷香后,说道:“咱们潇湘派筑基期以上便可自行收徒。现下不是门派招收弟子的大期,掌门和众长老你们俩是见不着了。此刻便回洞府吧!”
于是三人便离开大殿,慢慢一路走来,来到另一处山谷前。门口一块巨石上刻着“瑞天境”三个字,旁边是一棵苍劲的古松,谷内却是云雾缭绕、仙气渺渺,还真有点人间仙境的味道。
刚走到谷内,一个脸颊精瘦、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已是迎了出来,大老远就说道:“师弟,山门轮值弟子传音,说你未用令牌进山门。难道这番下山,遇到了什么麻烦?”
原来,田清流本有门派令牌可以打开山门禁制,只是他这次在白公城遇袭,储物袋丢失,令牌也在其中。不得已才用独特的传音之术,叫那山门轮值弟子打开禁制。这种情况很是罕见,故这男人一开口就问是否有麻烦。
田清流咳嗽了一声,却是有些尴尬。
那男子一瞟田清流腰间,惊呼道:“师弟,你竟是连飞剑带储物袋一齐丢失了吗?”
田清流苦笑一声,说道:“师兄见笑了!小弟此番下山,偶得一块上好的铁精,却被贼人盯上。那贼人也有筑基期的修为,还有一厉害灵器。小弟被他暗中偷袭,差点丢了性命,飞剑和储物袋都让那贼子劫了去!”
这问话的男子是田清流的师兄,唤作岳峰。他听得田清流的话,面色已是有些凝重,沉声问道:“什么灵器这般厉害?”
田清流摇摇头道:“我连那贼人模样都没看清,更莫说那灵器了!只是那灵器乃是攻击心神之用的,当时我只闻‘铛’的一声响,心神便有片刻的失守,那贼子已是迎面一刀砍来。我躲闪不及,护罩也只是放出四成,便被那一刀所破,当场被砍得昏死过去。那贼子兴是以为我死了,便将我搜刮一空而去。”
岳峰沉吟了半响,揣测道:“这摄魂钟、失神锣之类的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那大多是法宝级别的事物,像师弟这次遇到的却是灵器级别,这倒是少见……我猜至少也是上品灵器吧,师弟今后多留个心眼,以后再遇上这贼人,定要将这宝贝夺过来!”
田清流一脸愤恨的说道:“那是自然,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又说得几句,田清流便提了一下收徒的事情,又唤来一个道童,吩咐他安排事宜、林木炎二人的入门事宜,自己便急匆匆回住处疗伤去了。
这道童看着三十岁左右,白白胖胖,笑起来甚是和气,做了个揖便道:“在下楚怀玉,不知两位师弟如何称呼?”
石屹、林木炎二人忙自我介绍了一番,“师兄”、“师兄”唤得甚甜。
楚怀玉将二人领去住处,却是一座两层的小阁楼,他自己已是占了楼上两间房,便安排楼下两间一人一间。
“呵呵,用不着这般宽敞,我和木炎一间就成。”石屹看着自己宽敞明亮、家具用什一应俱全的房间,很是有些不习惯。
“石师弟说笑了,这谷中空房多得是,用不着挤着住。”楚怀玉笑笑。
石屹有些不好意思:“俺没见过世面,住不惯这般漂亮的房子,怕是皇帝老儿家也就这样吧……”
林木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起以前听人讲的那个农夫认为皇帝冬天里也是睡热炕、烤土豆的故事,心道:“石头哥还真是可爱,不知道那皇室的奢华……”
谁知楚怀玉哈哈一笑,说道:“石师弟说的是!这整个用紫檀木搭建的小楼,确实这楚南国的皇帝也是住不起的。”
石屹不知道什么是紫檀木,林木炎却是一惊,他看的书多,自然知道这一两紫檀木那是比一两黄金还要贵重!这一座给新入门弟子住的小楼居然全是用紫檀木建的,那这潇湘派将是如何的气派排场!
安排好住处,楚怀玉又带二人出了“瑞天境”,走回到刚进门的那条大道上,石屹和林木炎这才发现,原来路过看到的那些亭台楼阁都是门派里处理各种事务的场所,门口各自立着牌子,什么“藏书阁”啊、什么“杂务坊”啊之类的。
楚怀玉将俩人带进一处叫“新风堂”的院落内,只有一个弟子在懒洋洋的晒太阳,想来不是门派大肆招收弟子的时候,此处甚是冷清。
有楚怀玉交涉,事情也办理得很迅速,石屹与林木炎二人各是领了一块炼气期弟子的令牌、一瓶丹药和两套道袍,就算是入了门。
那令牌非金非木,不知是何种材料;那瓶丹药共有十二粒,也不知是何用场;只是那道袍是如丝绸般润滑,却如麻布般坚韧,一摸就是上好的布料。
石屹摸着那道袍,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想着:这么好的布料,要是给李灵珠改成裙子穿,那得是多好看。当下里便细心折好。
三人回得住处,楚怀玉又讲了一些师门的情况:原来师父田清流师从门中长老云瑞,这云瑞长老共有四名弟子,俱是筑基期修为,排行第三的就是见过的岳峰,田清流排行第四。那两名师伯都有五六名弟子,岳峰更是有九个徒弟。至于田清流却是不爱收徒,在石屹和林木炎来之前,只有楚怀玉一人侍奉他。
门中有结丹期长老四名,筑基期弟子二十三名,炼气期弟子五百余名。只是这五百余名炼气期弟子却只有不到两百名是有师父指导的,称为师属弟子,如楚怀玉、石屹、林木炎三人这般;另外三百多名弟子则称为门属弟子,全靠自己修炼。
另外门中每隔二十年就会有一次招徒的盛事,一次招取弟子十名,其中筑基期以上的师叔师伯们则会在这十人中挑选资质好的作为自己的师属弟子
林木炎听到这里,插了一句:“师父挑徒如此苛刻,想来楚师兄应是资质颇高了。”
楚怀玉却是自嘲的笑了一声:“资质?呵呵,师父收我为徒那是门中摊派……我十五岁入门,修行六十三年,如今才是炼气六层的修为,资质好何从谈起?”
石屹虽是听不太明白,却对楚怀玉话中的那个六十三年大吃了一惊,忙问道:“那师兄你岂不是有七十多岁了,可怎么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
楚怀玉苦涩的说道:“修仙之人可吸收天地灵气改善身体,炼气期修为之人通常都能活到两百岁出头,筑基期更是有将近四百年的寿元,外表自是也衰老得慢得多……比如师父,看起来四十来岁,实际上已有一百六十余岁了,而师叔岳峰则有一百九十多岁了。这可能便是修仙最大的好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