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屹不再一路寻觅,而是全速前进,很快便来到三百里外的一处山涧。
只见两边陡峭的山崖,夹着一条暗河,轰隆隆的流水声震耳欲聋。山崖之间的缝隙不过两丈余宽,却深达数十丈。头一探过去,便觉得一阵阴风扑面,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石屹从上头望去,只见黑漆漆的一片,又运足目力,才见反射着淡淡银色光芒的一条带子,想必就是那崖底的河面。
石屹先在崖顶仔细寻找了一番,没有收获,便顺着那峭壁,一步一步往下爬去。
刚爬了几丈,就听见前方外传来一声怒喝,抬头一看,只见十数丈外一道银色的亮光正围绕着一道黑影在上下飞舞。那黑影一伸一缩,进退快捷,似是一条大蛇。
石屹忙爬得近了,才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背靠对面的山壁,站在一处凸出来的山石之上,手舞足蹈的使出法诀,指挥那道银光。
石屹也看出来那道银光乃是一柄飞剑,而飞剑攻击的对象,则是一条黝黑发亮的大蟒蛇,盘在石缝之间,水桶般的身躯长约十丈,浑身的鳞甲微微竖起,直如全身长满倒刺一般。一张嘴便喷出一股墨黑如漆的瘴气,那飞剑一等瘴气逼近,就马上后退,好像生怕被那瘴气污染了一般。
石屹虽是不认得这是三级妖兽黑水蟒,却也看出那使飞剑之人力所不支,飞剑所行路线已是歪歪扭扭,全无章法了。
石屹见是修仙之人,本不想过去,可一想,万一此人是李奶奶孙子,他若丧命于此,老人家岂不是伤心透了?便隔着老远喊了一声:“前面可是李大哥?”
那人听见有人呼喊,忙应道:“在下正是李若曦!”
话一出口,已是心神不甚集中,那飞剑躲得慢了一瞬,竟被一口瘴气喷到,顿时一歪便落下山涧。没了飞剑威胁,那黑水蟒全身一展,已是横跨整条崖缝,一口朝李若曦咬去。
李若曦落脚之处,不过是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哪里有地方可以闪避?当即纵身往悬崖一跳,也顾不上是不是会摔死山涧之中。
石屹见状,大喝一声,全身已是腾起赤红的烈焰,一手攀住峭壁,一手抽出自在棍,呼的一声就甩了出去。
自在棍如一道霹雳,正中那黑水蟒脸盘大小的蛇头,竟是贯穿而过,一下将蛇头钉于那峭壁之上。
扔出棍子后,石屹便一个虎扑,直朝半空中跌落的李若曦抱去。只是那李若曦下坠速度实在太快,眼看就够不着了。
李若曦也是看到此人是为救自己而来,当即法诀一捏,手中嗖的一声射出一根蔓藤,一下卷住石屹腰间。
石屹忙伸手一抓,附着玄灵火气的手掌,如刀切豆腐一般,一下抓进峭壁的岩石之中,俩人下坠之势嘎然而止。
石屹一把扯断腰间的蔓藤,运起神力一甩,将李若曦高高抛起数十丈,落于那崖顶之上。自己又爬到那黑水蟒尸身前,拔出自在棍,连蛇身一道扛于肩头,单手爬上崖来。
李若曦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瘦弱的瘸腿少年,将一条水桶粗十丈长的死蛇重重的往地上一抛,震得地面扬起丈余高的尘土,当真是威风凛凛。
石屹也是看清了这个李奶奶的孙子,只见他面白无须,眉目清秀,穿着神水宫的那身蓝色短衫,只是颜色较浅,不像元彬的那般深而已。想必刚才他也是力气用尽,此刻正满头大汗,喘息不止。
他见石屹看过来,忙抱拳说道:“感谢兄台救命之恩!不知兄台如何知道在下?”
石屹顺手扯了一把草,将自在棍上的血污擦拭干净,说道:“俺本是来山里寻草药的,路过李家村,李奶奶托俺寻你回去。”
李若曦哦了一声,看了看地上的蛇身,道:“难为奶奶她老人家了。我本见她年纪大了,眼力不好,想来此寻条黑水蟒幼蛇,取出蛇胆给她老人家服用,当可明目健身。不料却遇上这条成年蟒蛇,它已是三级妖兽,相当于炼气九层的神通。在下惭愧,区区炼气五层的修为,如何是它对手?本以为今日要命丧于此,却侥幸得兄台搭救……”
李若曦说到这里,却是想起来面前这貌不惊人的少年刚才可是一棍钉死了一头三级妖兽,不由得语气一顿,瞅着石屹上下打量,左右看不出他什么修为,神色渐渐奇怪起来。
石屹听李若曦话语停顿,便也抬头看去,却见李若曦正眼神古怪的打量自己,心头一惊,马上放下棍子跳了起来,飞快的将自己衣衫解开,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又伸手去解裤腰带,准备把裤子也脱下来。
李若曦本是看着这少年,疑惑于他的神通,却不料他突然之间就解开了衣服,隔着老远就是一股汗臭飘了过来,又看样子还要解裤子。李若曦不由得也是心头一惊:难道这少年有那龙阳之癖,在此荒郊野外的,要对自己用强不是?
忙站起身子,神色紧张的准备反抗,却见那少年一边摆手一边大声说道:“李大哥,俺是受李奶奶之托来寻你的,不想与你打斗。你且看清楚了,俺身上可是什么宝贝也没有,你不需起那杀人夺宝的念头。俺身上是有点银子,可是俺大哥四年前赠俺的,俺兄弟二人省吃俭用用了四年,所剩也是不多了……”
石屹一边说,还一边抖动着衣服,以示自己身上确实没有藏东西。只是他早已偷偷将那枚土遁符塞到发髻里,心里暗暗想道:这可是能钻地的宝贝,切不能叫李大哥看到。若是他动手来抢,打伤了他总是不好跟李奶奶交待。
李若曦终于是明白了这少年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何意了,却是哭笑不得,委屈的说道:“我等修仙之人名声真的如此不堪么?兄台救了我性命,我又何如会谋害于兄台?”
石屹闻言马上穿上衣服,赔笑道:“不会就好,不会就好……”
俩人消除了误会,便是攀谈了起来。石屹也跟李若曦讲了自己来寻找十魄草的事情。又把那株枯死了的十魄草拿给李若曦看。
李若曦拿着那根死草,紧锁眉头,若有所思,过了良久才说道:“石头,这种灵草我应该是见过……”
石屹大喜,连忙问道:“李大哥,真的么?你在哪里见过?可带小弟去么?那处这种草可多么?离此地远么……”
李若曦等石屹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问题后,却是许久不接茬,苦笑了一阵方答道:“我是在门中做杂务的时候,帮师叔照看药园子时见到过的,数量倒是不少,有那么十几株。只是这门中师叔大多是不好讲话之人……”
石屹一听是在神水宫里,顿时有些泄气了,他虽是胆大包天,可也不敢想去神水宫跟修仙者要这灵草。
此时天也渐渐亮了起来,石屹趴在悬崖顶往涧里望去,虽还是云雾缭绕,可总是看得清楚多了,便又沿着山壁慢慢爬下,仔仔细细的寻找起来。
李若曦也跟着爬了下来,帮着石屹寻找。他虽然不如石屹身手矫健,但是所幸修行的是木系功法,对植物敏感度要远超石屹,所以辨别时往往扫一眼就了然于胸,反而比石屹快速得多。
俩人一块区域一块区域的寻找,在这偌大一片山壁上,石缝沟壑不知几万条许,杂草荒草更是数不胜数,要再其中找出几株草来,当真是于大海捞针无异。
虽然俩人都是可以借助神识来寻找,可这神识覆盖的范围总归是有限,必须得一点点爬遍整个山涧才行。
而且这鹰蛇涧估计是黑水蛇的聚居之地,时不时就从石缝中、草丛里蹿出一两条小小的黑水蛇来,石屹偶尔不注意被咬上一口,却是只留下一点淡淡的浅白色的痕迹,连皮肉也伤不着;李若曦就有些尴尬了,这黑水蛇都是有剧毒的,他可是招惹不起。
从清晨一直搜寻到黄昏,俩人连根灵草的影子也没见着,一齐垂头丧气的坐在一块光石板上歇息。
石屹满怀希望而来,却一无所获,看着日头西沉,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李若曦通过跟石屹的交谈,知道他是要找十魄草去救兄弟,而且似乎还必须在半个月之内找齐五株活的,不由得有些不忍,想了良久,终于站起身子来说道:“石头,李大哥承蒙你救了一命,无以回报。此刻,我便赶回山门去,看能否找那师叔讨要一些十魄草来。若是他不肯,我再去周边坊市寻找一番,兴许能寻觅到也未尝可知。”
石屹眼睛一亮,感激看着李若曦,正要说话,李若曦却是手一摆,接着道:“石头,你暂且还在山中寻找。我将蛇胆送回给奶奶就立刻动身回山门,无论成功与否,三日之类我必可回返此地。咱们便约好三日后的黄昏在此地相见吧!”
说罢,俩人动手剐了那条大蛇,取出蛇胆,李若曦便使出御风诀回神水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