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珠见石屹突然焦急的跑开,也是不明所以,出声大喊着追出店铺,却是不小心将账本带落在地。
追石屹不着,回头去拾那账本,却见中间夹着的一页纸掉了出来,捡起一看,正是林木炎所留的一封信:
“石头哥:父母养育我多年不易,身为人子,不忍他二人曝尸荒野,自当要前去将他们好好安葬。只是我知那恶人多半会埋伏在左近,等我自投罗网。若真如此,我自当与那恶人拼命,死于他手,便也能和父亲母亲一道了。
前晚兄问我之事情,小弟忘了答复,诚言灵珠姐相貌端庄、品行淑良,实为兄之良配。只是兄弟之情,今生难有缘再续,还望石头哥勿以我念。木炎留字”
李灵珠读完,泪如雨下,当下也是拿起一根哨棍,往石屹跑的方向追去。
~~~~~~~~~~~~~~~~~~~~~~~~~~~~~~~~~~~~~~~~~~~~~~~~~~~~~~~~~~~~~~~~~~~~~~~~~
石屹心里盘算:衡州离此五百余里,林木炎脚程慢,两天一夜未必能赶到,自己跑快点,说不定能追得上。定是将他打晕也要强带回来,不能让他枉送了性命。
念及于此,石屹更是撒开腿狂奔,虽是脚伤未愈,仍是钻心的疼痛,只是想着能追回林木炎,莫说是跑断双腿,就算是一命换一命那也认了。
石屹不知疲倦的跑了五个时辰,破晓时分,那座破庙终于是出现在了眼前。
他毫不停顿,一头冲了进去。殿内却是空无一人,陈设仍是于那天打斗时一模一样,林儒秀碎成几块的尸体散落在地,林黄氏则竟是被冻成了一座蓝幽幽的冰雕!
“莫非来晚了?老天真的如此不开眼吗?”石屹如身遭雷击,颤抖不止,悔恨的泪水决堤而出。
俺怎么这么蠢?明知木炎他不对劲,也不好好看着他。是了,俺心里只想着李姑娘,俺成天只想着怎么干活挣钱讨李姑娘欢心,却忘了木炎的想法……
石屹心如刀绞,看着冻在冰块里的林黄氏那充满期盼和慈爱的眼神,觉得有负重托,真是恨不得立刻就一头撞死在她面前!
这时,却有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石屹忙往下一蹲,一根杯口粗的冰锥从左肩穿透而出,又将前面的墙壁击出一个大洞。
石屹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转身看去,正是林寒川阴恻恻的立于大殿另一端。
这一击本是奔石屹后心去的,饶是他躲得快,才将他左肩击伤。看那鲜血喷涌的透明血窟窿,只怕是半边身子难以动弹了。
“居然叫你小子来送死,木炎小小年纪,也是这般聪明啊!”林寒川一脸失落,哀声叹道。
“木炎没来吗?”石屹虽是伤口血流不止,却是心中狂喜,心道:“是了,多半是木炎中途又想明白了,折返回家了。以后有灵珠照顾他,那也是让人放心了……”
石屹只是为林木炎的安全松了一口气,却全然忘记自己此刻正身陷绝境。
“凡人小子,你若告诉我木炎的藏身之处,我便饶你性命如何?”林寒川背着双手,沉声问道。
“你这杀亲兄弟的冷血怪物,休想从俺口里得知木炎的下落!”石屹按住肩头的血洞,厉声说道。
林寒川想了想,从袖子里扔出几锭金子在地上,又说道:“你不过一苟活的乞丐,何必为了一不相干之人送了性命!这有些钱财,足够你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了。你说出木炎下落,便拿这些金子去罢!”
“呸!”石屹用力吐了一口唾沫,愤然说道:“俺石屹虽是没饭吃的叫花子,也知道兄弟之情、朋友之义!你快些将俺杀了,好让俺化成厉鬼来咬死你!”
林寒川看着石屹决然的表情,知道再也是逼问不出,喃喃说道:“也罢!方才见你从南边而来,我花些时日细细寻找,也必将找到木炎,何必再跟你这猪狗般的凡人多费口舌……”
说着,已是抬起了手臂,就要做法将石屹杀死。
“住手!”庙门外却响起一声大喊,林寒川回身一看,只见林木炎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托着一个榴莲大的陶瓷罐子。
“木炎!”石屹见这小子居然还是来了,心中一阵绝望,失声惊呼。
林寒川见林木炎现身,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想着一个区区凡人,一个八岁小孩,便与那砧板上的肉有何区别?也是不急着抓林木炎,悠然说道:“木炎啊木炎,你真叫二叔我失望!居然跟这凡人一般愚蠢,逞这可笑的义气!”
“林寒川,你放这人走,我跟你回去就是了!”林木炎冷冷道。
林寒川狰狞一笑,森然说道:“木炎,你有何资格跟我谈条件?几日前,这凡人居然打我一拳,我不将他碎尸万段,如何消心头之恨?”
说着,手中蓝光又起。
石屹大声说:“木炎,你切不可跟他回去!”石屹虽然不知道林寒川到底要带木炎去做什么,只是想到林儒秀夫妻宁可死,也不愿林木炎去那什么神水宫修行,想那去处必是险恶万分,今日也断断不能让林木炎落入贼手。
想着,石屹就强支起身子,要与那林寒川拼命。
林木炎却是冲石屹一摆手,对林寒川说道:“林寒川,你已杀我父母,若今日又杀了我兄弟。你想,他日我若修得神通,岂会放过你?”
林寒川一惊,心想以林木炎天水灵根之资质,来日前途不可限量,如今结下深仇,来日必遭报复!只是他也觉得冤得很,家族长老认为林儒秀夫妇追求那凡人生活,必是林木炎修仙路上的一大羁绊,下令要除掉二人。自己只不过奉命行事,却惹下来日的一个大麻烦。
想到这里,竟是有了杀林木炎的心思,只是看着林木炎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不禁又想道:自己资质有限,只怕是很难有筑基的机会。以林木炎资质入神水宫,必得器重。家族也将与神水宫结好,有神水宫倚仗,自己便有了筑基的机会。
想来想去,这林木炎又是自己筑基的机缘,实在是杀不得!
左右矛盾之际,手中的蓝光却是渐渐暗了下来。
“二叔!”林木炎一声轻唤,林寒川才回过神来。
林木炎柔声说道:“你若今日放我这凡人大哥离去,再允我安葬父母,我便跟你回去。来日也不再找你报复。你看如何?”
林寒川想想如此这般那是最好不过了,看了看林木炎,委屈的说道:“木炎,二叔也不瞒你,杀你父母乃是奉了家中长老之命……”
又瞟了瞟石屹,说道:“便饶过你罢!还不快滚!”
林木炎又是看着石屹说道:“石头哥,咱俩总归不是我二叔对手,送了性命也于事无补。我去那神水宫修仙,也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虽是清苦点,却也是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说是吗?”
石屹心中虽是说一千道一万个不愿意,可也想不出什么言辞来反驳,再加上林木炎这段话隐约有那委曲求全、再图来日的意思,也只能是点了点头,往门外走去。
与林木炎擦肩而过时,只见林木炎侧头看来,眼中泪光点点,尽是万般不舍之意。
石屹走到门外,又是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见林木炎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晃着,在手中那陶瓷罐子上一划,那罐子便“嗞嗞嗞”的冒出了阵阵白烟!
石屹见状,心胆俱裂,大喊一声:“不要!”反身朝林木炎跑去。
林木炎已是朝林寒川扑去,将罐子塞到林寒川怀中。
原来这瓦罐竟是民间捕鱼时用来炸鱼的土炸弹!
林木炎走的那日,从枕头底下翻出石屹藏起来的那当衣服所得的一两银子,从那鞭炮坊买来火yao,置于一瓷瓶中,再将瓷瓶放入瓦罐,中间填实铁片碎石,制成这土制炸弹。又花一文钱雇来一人冒充他表舅,骗得石屹、李灵珠二人安心。这才揣着zha药来会这林寒川,竟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石屹自是见过他人用这般土制zha药在池塘中炸鱼,当下明白了林木炎的用意,叫他如何不大惊失色!
当即是如猎豹一般将林木炎扑到在地,翻过身来将他死死压在身后。
林寒川虽见这瓦罐奇怪,却是无半点法力波动,也不十分在意,听凭它滚落在自己脚边。只是见石屹如此激烈的反应,出于谨慎,马上是法力外放,在身上形成了一层法力护罩,随即又是手一抬,发出一枚冰锥射向石屹的心口。
林木炎见此情景,已是面如死灰,想今日千算万算,没算到石屹会来找他,并且还后来居上,抢在了前面。现在石屹这般一扑,已是引起了林寒川的警觉,这法力护罩形成,那土炸弹便是再也伤他不着了。
只见那枚冰锥闪电般射中石屹心窝,却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直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而那枚冰锥,竟是化作点点银光,消散于无形。
林寒川只觉得那“叮”的一声,如在魂魄识海深处响起,荡起一圈一圈的音波,心神彷佛被摄住了一般,法力也是不听指挥的在体内乱窜,护罩自也是无法力支撑而消退了。
却见石屹心口处的棉衣破了一个大洞,棉絮、碎布横飞,那衣服里滚出一个破布包裹成的布团,也是散作片片碎屑。
而那碎屑中掉出一枚龙眼大小的紫金色铃铛,落在地上又是发出一声“叮呤”的响声。
林寒川这时正要重新凝聚法力,这声铃铛声响起,又是让他心神一片空白。
终于这时,林寒川脚边的那陶瓷瓦罐轰然爆炸了,火光伴着浓烟乍起,一阵强劲的气流席卷而过,千百片铁片、瓷片、碎石子四下迸射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