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衣少年当即也不敢贸然动手,只是抱拳恭敬的说道:“这位道友见过了!在下是血魔门弟子常厉,不知道友是哪个门派来我禹东历练的高徒?”
那钦差陈大人原见这大牌的仙师终于出手了,心中很是激动,却不料这仙师对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在那恭恭敬敬的说话,而周边一干高手也是无人敢插话,这情形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却见那半大孩子也是像模像样的回了个礼,清声答道:“在下林木炎,这是我哥石屹。我俩无门无派,只是生活所迫,流浪至此。我兄性急如火,见不得歹人作恶,倒不是有意前来闹事,望道友海涵!”
俩人正是一路东行的石屹、林木炎兄弟俩。俩人一路流浪,一年多来全靠卖艺、打点零工过活,只是还有一事要办,便路经这海州城。
常厉只是个炼气期弟子,看不透林木炎修为之前哪里敢动手,心中暗想:散修?散修就好!只是摸不清底细,还是莫忙动手,待通知师父前来,再作计较。再说,门中这几日在海州城里还有大事,切莫添了乱子!
想到这里,常厉又谦卑的笑了笑,又做了个揖,客客气气的说道:“今日与道友相遇,便是有缘。既然道友有这番雅兴管这凡人之事,在下也不好坏了道友的兴致。”
说着便是转过头去,冲着陈大人喊道:“那胖子,过来!”
陈大人汗如雨下,双腿瑟瑟发抖,却也不敢怠慢,匆匆从那台子上跳了下来。只是腿脚发软,一尺来高的高度,竟是落地不稳,摔倒在地。慌忙又是赶紧爬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常厉身边。
常厉拱拱手,笑道:“这头蠢猪,在下已交予道友了。煎炒烹炸,就看道友手段了!在下先行一步,告辞了!”
说完,真就是施施然走了。
那陈大人仍是毕恭毕敬的站着不敢走开,只是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竟然是吓得哭了!
在场数千人俱是傻了眼,也不知那常厉是何等人也,竟然喝斥这朝廷钦差如猪狗家畜;而这堂堂钦差居然也畏之虎狼,全然不敢有拂逆之意;更是这半大孩子,使出一手神仙法术,逼得这常厉将一个钦差大臣拱手相送……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等怪事!
此刻,钦差、太守、侯爵在座,江湖好手林立,这局面操控之权却是落到这两个卖艺的穷小子手中,众人皆是屏息以待,要看这俩兄弟如何处置这钦差。
石屹先前虽叫得欢,但此时真要他拿主意时,他却搔首弄姿,想不出个妥善的办法来。林木炎倒是清咳一声,开口道:“这位大人,你下令肃清会场、整顿市容,本也无可厚非。但你手下兵士,却趁机欺压百姓、抢劫财物,这御下不严之罪,你却是开脱不了干系。你便交出那行凶恶徒,交予衙门定罪,再赔偿各位乡亲的财物和汤药费。事了之后,你写一‘罪己状’贴于城门告示处,向苦主们赔罪,你看这样可好?”
秦千岳闻言大赞一声:“说得好!理当如此!”
陈大人先前早被石屹的“拆了骨头”、常厉的“煎炒烹炸”之言吓破了胆子,现下听这孩子之言,居然如此就能了事,自是忙点头不断。
李书儒见秦千岳支持,陈大人又答应,乐得借坡下驴,赶忙安排了一系列审讯、赔偿事宜,当场着令手下官员领在场百姓去衙门办理。
如此,仙师离去,钦差也进了衙门,这少年英雄大会也就开不下去了,众人议论纷纷的三三两两散去,只留下秦无寇、石屹一干人等。
秦无寇越看这俩兄弟越觉得对眼,当下便起了结交之心,上前拍了拍石屹的肩膀,豪爽的说道:“石头兄弟,你为民请愿,大哥佩服!此刻也到了饭点,不如大哥做东,陪大哥喝上几杯如何?”
石屹看了看林木炎,俩人一齐咽了一口口水,神色顿时有些尴尬,支吾了几声才轻轻说道:“俺们兄弟俩不会喝酒……”
秦无寇哈哈大笑,一把揽住石屹的肩膀,就往山下走去。李乐瓷、林惜雪也是含笑上前一人拖住林木炎的一只小手,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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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楼于海州北城门外一里外,建于浙水江畔一处峭壁之上,临风眺水,极目楚天,端是一处胜地。加上厨子极善于烹调鲜鱼,几道以鱼为主料的拿手菜冠绝整个苏杭行省。
秦无寇多年军旅生活,清苦无比,此刻一想起望江楼的鲜辣鱼羹,忍不住口水横流。
秦无过驻防海州,自是望江楼常客,刚一进门掌柜的就把小二喝住,亲自迎了上来,将六人引至顶楼靠江边窗口的雅座内。
秦无寇毫不客气,先点了那道鲜辣鱼羹。这道菜做法简单,就是直接舀的这浙水江之江水,将现捕的鲜鱼投入,扔进几块老姜,大火煮至酥烂,鱼肉从骨架上散落,化作细白的鱼羹,然后洒上辣椒末与香葱末,加上特质调味料,就可以装盘上桌了。雪白的鱼羹上,鲜红的辣椒与碧绿的香葱相映成辉,弥漫着鲜鱼的清香,端是叫人食指大动。
李乐瓷点了一道麻辣烤鱼,不但外焦里嫩,而且一闻那股呛人的辣椒味,就让人鼻尖渗出几点汗星;
林惜雪则点了一道苦瓜鲈鱼煲,清淡却不失鲜美,也是望江楼的招牌菜之一。
秦无过又点了一些下酒小菜,因有两位姑娘,特意要了一坛龙岩沉缸。沉缸乃邻国特产,酒质呈琥珀光泽,酒味甘甜,不像其他酒那么烈。
美酒佳肴当前,新结义气兄弟,又是佳人相陪,秦无寇心情大悦,大讲一些军中趣事,秦无过则在一旁插诨打趣,引得李乐瓷是咯咯直笑,林惜雪则是抿唇颦笑,不住给众人添酒。
几杯小酒下肚,秦无寇正觉腮红耳热之际,迎面一阵江风吹来,立觉神清气爽,放眼望去,烟波浩瀚,天水一色,想起自身少年得志、前途大好,不由得一阵自鸣得意。
林木炎虽是饿极,却也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偶尔陪众人说一两句话。李乐瓷、林惜雪俱是喜欢这个长相漂亮、乖巧懂事的孩子,不住的往他碗里夹着菜。
只有石屹,顾不上说话,只是扒着一碗白米饭,稀里哗啦的狼吞虎咽,那盯着菜碟子的眼神,比面对着鲁震东的时候还要凶狠得多。
秦无寇怕他噎着,便插话问道:“石头,这禹东的菜肴可还吃得惯?”
石屹停下来连忙的点头,却是说不出话来,使劲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才答道:“吃得惯!吃得惯!只是辣椒放得少了,下饭便要多吃些菜,甚是不划算。”
众人一愣,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嘴里却不禁有些苦涩。
林惜雪看着林木炎,只见他正埋头扒拉了一口饭,又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石屹,闪亮的眼神中是满溢而出的崇拜。
林惜雪怜惜的叹了一口气,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将粘在林木炎嘴角的一颗饭粒拈下,轻声说道:“你俩这一路真是吃了不少苦……”
“苦?”石屹正伸出筷子去夹菜,闻言又停住了,很是认真的摇摇头:“不苦!一点不苦!俺兄弟俩都有力气、肯干活,时常能吃饱饭。”
说完,便将盘子里剩的鱼头夹起,将鱼眼挑出,送到林木炎碗里,自己再欢快的啃着那个鱼头。
桌上四人俱是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心里发酸,又觉得眼角有些发潮。
秦无寇忙岔开话题:“木炎,你可是修道之人?”
林木炎还未开口,石屹却是抢答道:“老秦,俺兄弟虽然会法术,却不是那修仙的混球!俺们木炎读过书、会写字,以后是要做状元的!”
秦无寇四人闻言莞尔,秦无过则是拿石屹打趣道:“木炎做了状元,你又做什么?你又不识字,给木炎抬轿子吗?”
石屹听不懂秦无过的挪揄之意,反而一本正经答道:“俺虽不识字,但是俺会打铁。到时候,俺就开一个打铁铺,挣钱给木炎娶媳妇。”
林木炎脸一下红了,急忙说道:“我才不要呢,留着给你自己娶媳妇……”
话刚说出口,却突然嘎然而止,生生将下半句咽进了肚里。
那石屹本欲伸出筷子夹菜,却闻言一下定住了,两只筷子不断的相互挤压,发出咔咔的声响,拿筷子的手更是在不住的颤抖;林木炎也是赶紧埋下头,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米饭,眼圈竟有些红了。
秦无寇不知二人为何突然如此,只是觉得气氛一下子沉重下来,又忙开口说道:“石头,你们左右无事,到大哥家中住上几日如何?”
石屹听得秦无寇唤他,才抬起头来,恢复了以往神色,答道:“俺们还有事,俺们还要出海去找神仙。”
“找神仙?”众人惊讶的出声重复了一遍。秦无寇皱眉问道:“石头,你们找神仙作何?这世间真有什么神仙?你们可别是让人骗了。”
石屹一脸得意之色,眉飞色舞的说道:“有的!真的有神仙!还有妖怪呢!俺就有一个妖怪朋友,被人用法术囚禁了。俺们听说东海有仙山,便想去仙山找神仙救俺朋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