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哥何出此言?宋大哥的绸缎店最近不是一直生意很好么?”另一名年纪较轻的人奇怪问道。
中年人再次叹了一口气,“王老弟不知道哇,这生意是为了生财,可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算你再有生财手段也是白忙一场。”
年轻了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给那位宋姓中年人倒了一杯酒,很是诚恳地说道:“小弟初来京城,有许多规矩不懂,还请宋大哥指教指教。”
那宋大哥矜持一笑,略有些得意,“请教不敢当,不过王老弟初来京城,其他的可以不知,但有一样护身符却不得不求,否则莫说钱财,就是性命也难保。”
年轻人更感奇怪,“护身符?什么样的护身符这样厉害?”
“看来王老弟确实不知道,这护身符如今不仅那些家大业大的财主须时刻备着,就是京里一些官职稍微低些的官员也要靠着它升官发财。”
“竟有这等事?”年轻人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异,忍不住扯那中年人的袖子,“宋大哥你卖关子了,快告诉我这护身符到底是什么。”
宋大哥笑了笑,见年轻人一脸着急,心里更感得意,饮了一杯酒,四下里看了一眼,压低了身子向王老弟倾去,同时放低声音说道:“乌衣巷知道吧?这东西就是从乌衣巷流传出来的,是一本记载凰都权贵之家人员关系的册子。当然,普通人手里的不比乌衣巷的真本精致详细,可就是最简单的一些名字,现在也要一百两才能买到手。哥哥我两年前通过熟人得到了一本,当时只要十两银子,现在,哈,现在就是有人用五百两我也不换。”
王老弟听得目瞪口呆,醒过神来之后满脸不信,“一本小册子能值那么多银子?还被称为护身符?是不是言过其实了吧?”
宋大哥见他不信,仿佛受到了污辱一般,伸手从怀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物,往那年轻人眼前一晃,同时哼一声,愤愤不平地道:“一本小册子?你如果小看了这一本小册子,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他生气,王老弟喏喏不敢出声,只是眼睛盯着他拿出来的东西。
“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宋大哥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手上册子的封皮,看得出那册子已经很旧了,然而保存的极好,几乎看不出一丝褶子。王老弟摇摇头,中年人笑了,“这是摧人送命的毒药,但,更是救人性命的灵药。它可以令人平步青云,一夜之间暴富,也能让人眨眼之间倾家荡产。信它的人,可保平安,不信它的人,嘿嘿,教训犹在眼前。”
说着将那护身符递过去,年轻人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那一个个映入眼中的名字,光只是年到便已觉心惊肉跳。年人人翻完,脸上已是毫无血色,怔怔抬起头,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中年人最后那句话。
“方才说的眼前教训——”
宋套姓男子将护身符收回,再次贴身放好,意味深长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嘿然一笑,“你来京这几日,难道没听到坊间的传言?这件事情,但凡有耳朵的人,只要不是聋子,都已经知道了。”
年轻人悚然一惊,“宋大哥说的,是那白姓客栈老板?”
“我就说,你不可能没听过。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除了那客栈老板家破人亡的事,还有什么。只因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仅害得自己身死,妻子惨死,还让为他出头的人身受牢狱之灾——性命不保也是迟早的事。”
“我听说,是他妻子被调戏,这才愤而出手。这等事情,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也不能忍下的吧。”年轻人眉头微皱,显然不认同宋大哥的说法。
“嘿嘿,忍不下也得忍,不看看那是什么人,是他一个客栈老板能打的吗?别说只是调戏,就算把人抢回家中,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吞。”
年轻人眉头紧锁,脸上现出愤恨之色,这种事情怎么能忍。中年人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低下头饮酒,眼中掠过一抹讥诮。
离他们不远的那一桌,随着两人的话,穆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握住荼杯的手越来越用力。他身侧的窦西园与崔长两人,此时也是大气不敢喘——然而脸上也浮现一丝怒色。虽然那个人没说出名字,但他们今日出宫本就是为了那一则案件而来,所以只听只言片语,已可猜出两人说的是谁。
或许是想通了,知道自己光顾生气是徒劳,年轻人重又看向姓宋的中年人,“宋大哥,听你的意思,害死客栈老板的人是谁你是知道的?”
宋大哥喝口酒,挑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中,望着他只是点头,含笑不语。
年轻人更觉奇怪,“那是谁?我虽然听别人到处在议论,可是没有一个人说出害人者的名字。不是大家都在猜测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吗?难道他们知道是谁,却没有说出口?”
“这次你到说对了,当时那些消息一个个传出来时,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后来消息越来越多,一条条加起来,只要是在京城呆久了的人,就是小孩子也猜得出说的是谁。”
“是谁?”年轻人紧张地问道。
中年人却是微微一摇头,并没有直接说出名字来,用手指了指自己怀里,“刚才你看过了,那第一页上的是什么人,应该还记得吧?”
“你是说——”年轻大惊之下便要脱口而出,宋姓男子抬手止住了他,认真看着他,微带警告地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不将那个名字说出口的原因。”
年轻人呆愣半晌,良久才呼出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中年人又是一杯酒饮尽,语气淡漠地道:“这样的人,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能惹得起的吗?人家动一根手指,就能让我们面临灭顶之灾,这种力量,又岂是我们这些卑微的凡人能够抵挡的?”
年轻人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只是无力地抬了抬手,默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