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山寨中一片静谧。山中生活清淡,没甚娱乐,都是早早的熄了烛火歇息。
几条人影弓着身子在黑夜里潜行,为首之人异常谨慎,每走几步都要隐入黑暗中小心地探查四周,几次下来没发现什么,山寨里静悄悄,所有的人沉睡在梦乡里。
“我说小傅,这人都睡得跟死猪似的了,咱们没必要这样做贼一样,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没得还误了时辰。”蓦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总算知道自己行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稍稍控制了音量。
前面的影子明显吓了一跳,做出个噤声的手势,探头看了四周——该安静的还是安静一片,一切都被掩在了无声的黑夜里——松了口气,回头恨恨瞪了说话之人一眼,压低了嗓音喝道:“我们是囚犯,囚犯没呆在关押的牢房里,深更半夜的在外面跑——不是做贼是什么?四当家,临行前史师爷说一切听我的,若出了差子,大当家怪罪下来,您皮糙肉厚的不怕,我可经不起折腾。”
这一行人正是找上门来,后被李半月扣下的苗不愚等人。那领头的叫傅元,也是风林寨的一名智囊,在寨里素有“小师爷”之称。苗不愚虽名不愚,却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做内应的大事,史思亮自不敢托付于他,上青牛山时叫傅元隐在人群当中,就是为了让他随机应变,见机行事。几天下来,他们趁着打猎的机会,将青牛山跑了个遍,傅元自觉已将虎啸寨的底细摸清,于是寻了个机会,将消息送出去,并约好了时间。
苗不愚听了,气呼呼地扭过头去,瞧见右手边的茶花,一斧头劈下去,白色的花便在夜色里飘落了满地,口中尤自嘟嚷着,“他姥姥的,仗着俺哥哥看重,不将俺老苗放在眼里。等端了李元德的窝,爷爷非将你揍得屁股开花。”
傅元眉头一皱,嘴皮动了动,忍住了没说,向后一招手,闪身躲在前面的阴影里,向着寨门方向靠近。不一会儿,山寨大门已然在望,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穿出云层小半的月亮,今夜如此平静,事情之顺利让他心里有点不安。
大门外便是大当家和三当家带着自家兄弟埋伏着,只要他打开大门,便可领着大当家占领虎啸寨的库房,将此刻还陷在睡梦里的虎啸寨众头子轻易捆将起来。
这初夏的夜晚,没有风,山寨里一片宁静,回头看了眼他们来时的路——黑黢黢的一片,静得有些可怕,仿佛有什么怪兽隐在黑暗里,只等他们近了便张嘴一口吞下。傅元咽了口唾沫,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正想发信号让外面的人静待片刻,苗不愚和另外几个风林寨的人已经兴奋地扑上前去,拉开了寨门。
木制的寨门被拉得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响,在这静谧的夜里听着格外清晰,傅元脸一沉,刚想喝住,外边已有人低斥道:“轻点声!想把所有的人都惊醒吗?猪脑子!”
傅元听出是大当家的声音,冲在最前面的苗不愚想不到今日立此一功,大哥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不是夸奖,反而还挨骂,瑟缩了下,不敢乱动弹了。
风求眠怕迟则生变,看到傅元也不废话,只是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傅元知道到了这个时候犹豫反而误事。不愧为风林寨的第二智囊,对风求眠见礼后,也不做态推让,干脆利落地分派起任务来——在虎啸寨这几日,此间的地形已熟记于心,由他点将再合适不过。
最后留下包括风求眠在内的十七人,傅元往后方直直指去,压低声音说道:“大当家,李元德和他的两个拜把兄弟就住在后头,我们现在过去,趁其熟睡刚好将其一网打尽——大当家武功高强,这几个兄弟都是寨子里的好手,到时就算有变也可将李元德等人轻易拿下。”
风求眠却皱眉不语,傅元眼珠一转,知道了他的顾虑,脸上不由的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声音里掩不住得意道:“大当家不必担心,就算这寨子里有人功夫了得,中了我的独门迷药,哪怕他武功再高,也会浑身软棉棉的使不上力气。”
风求眠露出喜色,“当真?你何时下的迷药?为何当初不报与我知晓?”
傅元面露得意之色,“傍晚下在了井里,那样无论是吃饭还是喝水,都免不了要灌下我的迷药。因为得觑着机会,掌握好时机才能动手,所以事情未成之前不敢报之大当家。”
“好,拿下虎啸寨后,记你大功一件。”风求眠大笑着一挥手,好像虎啸寨已经成了他襄中之物。
“哥哥,还有俺了,那冷脸小子虽然厉害,但俺若不是要故意败在他手里,他却是连十个回合都支持不住的。”苗不愚举着斧头站出来,不忘表功。
风求眠淡淡瞟他一眼,刚要开口,蓦然有人大大地叹了口气,一个略带童稚没好气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
“唉,真搞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来偷袭的还是来聊天的。我蹲得腿都发麻了,你们还在这里罗罗嗦嗦——莫说我们没真的睡,就是真睡成了死猪,也会被你们嗡嗡的声音给念醒了好不好?”
风求眠等人大惊,还不等他们彻底反应过来,四周蓦然亮起无数火把,本来静悄悄没个人影的山寨,突然间从各个方向涌出无数的人来,将风林寨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火把映照下,一个小小人影排众走出,脸上挂着浓浓的不耐,平日里总盈着笑的眼睛,此刻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风林寨等人,清冷冷的多了几分寒意。手把算盘,小脸含煞。
风求眠看到说话的是个男童,不由有些怔住。莫独极其不耐烦地看着他,撅着小嘴很是不高兴地说道:“风大当家,你把别人想的太笨,把自己想的太聪明。有吞我虎啸寨之心,奈何你手底下的这些兄弟一个比一个笨,我本想装作看不见,可他们太不配合了,拿着炭笔在寨子里乱晃,画地图时也不兴找个隐蔽点的地方——递消息的法子就更蠢了,那样随便找个地方将图纸埋了,也不管后边有没有人看着,而上面写的东西连我这个小孩子都能看懂,都不知写点秘语啥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大半夜的不睡觉,陪着你们在这里玩官兵捉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