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众人打得兴起,都心心念念的想要清除身边异己,好自得先机。这倒是极难做到的,暂且不说来者各自身怀技艺,且大多不能详细了解来者源自各处的八方各派的门道,最多也就能达到略知一二而已,怎能算得知己知彼,这使得这里的争端更多了一层艰难。
这正中七人的目的仿佛与其他众人有所不同,但又不得缘由。他们似是要与所有人为敌一般,打的无所顾忌,又似顾虑重重。绿衣少女和黄衣少女身手矫健,竟然胜过这里不少英豪,让人刮目。小小年纪这般修为,实在不可多得。由此,更是引来更多的刀手、剑客们的攻击。黄衣丫头使得一手好剑,但她对每一个敌手都未用最狠最毒的招式,每一招都不至于置人于死地,打得这帮莽夫羞愧难当。绿衣少女生性顽皮,不止胡搅乱缠,还玩弄些小伎俩使得他们动得费劲,打得辛苦,却又奈何不得她,她自是得意窃笑,玩的兴起,不当这里是有多凶恶的所在。
白衣男人虽然武艺超群,但面对数量众多的高手,云集此处专门击杀针对于他,体力上也着实吃不消了。那五大三粗的黑汉子挥着血淋淋的板斧,双目炯炯,搜寻任何一个近身的目标。酣战两个余时辰,人也所剩无几了。那一桌的七人都在,那长枪四壮汉也在,蛮族三组合依旧蛮力四射。
就在此时,一个持剑男子积蓄了一股极炽的剑气飞身冲来,白衣男人腰身向后一避,闪过这一击,但却无法躲过这股炙热的焰气的伤害,前胸灼伤了一大片,另外三把剑同时也闪着橙、绿、蓝三色不同的光焰冲射过来,是另外三个人。看来这几人都是剑气高手,剑人合一的极高境界竟被他们使得如此顺畅。白衣男人眼中闪烁出了一丝悲凉,但依旧奋力迎战。还有三人在不远处,这莫非就是闻名于世的剑道七圣,白衣男人眉头一紧,奋力还击。
忽然,又来了两把长枪,呼啸着挥过来,男人只觉眼前光焰飞舞,人影憧憧,似梦似幻,手中剑竟然有些不听使唤了。黑柄斧大汉的身影、数柄长枪、很多把剑、好几根鞭子都落在自己身上了、眼前、臂上、额头上……
跌跌撞撞的,男人边打边退,直退到账房门口,门帘后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过他的肩头,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将他拖入门内。只一瞬间,男人便消失不见了。
一人挥剑削下帘子,侧身一看,没看见任何人影,只能看到脚边的大滩大滩的血迹,入内两三步便没了痕迹,连去处都无法判断,就这样消失在了帘子之后,他扭头看向众人。眼见尸横遍地,一个手里提剑的瘦削男人捡起白衣男人掉落在地上的那柄银丝缠绕的光闪闪的沾了些血迹的宝剑,看了看,轻轻一甩,剑上的血迹竟全数甩落,剑身上依旧锋利耀眼,就像刚出鞘的样子,也像极了白衣男人气度非凡的样子,一干众人无不惊叹,同时也不无怨恨的看着拿剑的男人,他们七人太厉害,其他人无法与之匹敌,这般绝世宝贝落在别人手中自然心中不舒坦。也没奈何,谁让自己技不如人,今日能活下一条性命的都已经是要烧高香的了。
那三个楼梯上的人早就移步他处,看着剩下的众位高手,中间的男人轻笑道“国师府领赏去吧。”转眼,三人没了踪迹。
这时,谁也没有想起,白衣男人领进门的小男孩,都红着眼只注意到男人的一举一动了。这孩子躲在桌下,听着桌布之外喊杀声、厮打声、哀嚎声不断,想到刚才他爹那复杂的眼神,忍住没有冲出来,手中紧攥着刚才只咬了一口的点心,心中纠结起伏。待到稍微安静的片刻,钻出来,看着满眼的混乱,急目找寻着爹爹的踪迹,一个手里握着金钩的小胡子扭脸之间看到了这孩子,眼里闪出一道凶光,冲将过来,想要一把捉住这孩子。
忽然一蓝袍道人不知何时现身于这酒楼,云展一舒,撩过小胡子的面门,那小胡子急忙一避,险些让这如剑刃般锋利的须丝划破面目,险些瞎了一双小眼睛。额头顿时冒出豆大汗珠来,定神才看清楚,这哪里冒出来的一位鹤发童颜的道人,正神情淡定地抱起小男孩,转身冲出了大门。众人都一愣,不知所措。
道人抱着孩子疾行了半个时辰,见一平坦山坡处,停下。道人放下孩子,一言不发,孩子惊恐万状,看着道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直盯盯的看着他。
二人对望了一会,道人先开了口,“孩子,你们父子缘分已尽……莫要多念了。”言罢,轻叹了一口气,眼望远山。
小男孩顿时泪如雨下,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珠边哭边看着这道人,哽咽着问道,“道长哪里来的?怎的……说这些……话来唬人……”哽哽咽咽的,话都没说利索。
“并非是要唬你,缘尽便是缘尽,怎能胡乱的唬人。”道人慈眉善目的,晃了晃脑袋,伸出右手,掐算着些什么。
接着又说,“孩子,你可愿跟我修行啊。”
“你命该归于我道门,此番相遇确为缘分化得,你我有师徒之缘哪。”
孩子啜泣着抬头看了看道人,“我兄长远游未归,若不回家,他何处寻我?又怎能知晓我爹遭难?”
“这些你便不必多想了,各有定数。徒劳多虑。”
“走吧,孩子。”
小男孩紧皱了下眉头,思索了一番,待要开口,又未说一句,像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句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低下眉眼,轻声嗯了一句。
天色渐暗,夕阳也渐渐淹没在了群山的背后,这一老一小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显得分外孤独。偶尔几声野兽的嚎叫,归鸟群鸣着归巢,天空中一片片移动的黑点朝着一个方向远远的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