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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鬼节(中)

平地里搭起四五尺高的戏台上三个穿着各色花花绿绿戏服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卖力地唱着逗趣的曲调,戏棚的后台里则一片杂乱喧嚣,换装的人们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陌生人的闯入。林子清拉着莫名奇妙的赵佶钻进正忙着换装的演员中间,眼看猴二的主人也跟着追了过来,她慌慌张张让赵佶帮她遮挡着,自己则随手从衣架上捞起一件戏服就套在了身上,并且对赵佶叮嘱道,“等会儿那个人追过来了,你一定要帮我挡着他。”

“究竟何事让你如此慌张?”赵佶十分的困惑。

“你别问了~~总之是很麻烦的事情,一时说不清楚~~~”林子清不耐烦地说着,手里还一刻不停地边整理着衣服和头饰,边顺带往脸上拍了些戏子们化妆用的****,这下应该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她这厢才换好装,前台就急匆匆地跑来一个穿着寿字纹杏色戏服的老妇人,在一片喧嚣中踮着脚观望,看到林子清的一袭素色海青衫,忙跑来扯着林子清的衣袖就大声喊着,“找你半天了,末泥马上唱完了,下一个就是艳段儿,快快快!!就要开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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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轮明月,千年如一日般地照耀着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在银白的月色下,一切都如梦似幻般美妙,都说戏如人生——

可是,谁能告诉林子清,这台上究竟唱得是哪一出?!现在的她,只能傻呆呆地垂着白绸做的袖子,望着台下乌压压攒动的脑袋,背上直冒冷汗,已经有嗤笑声从台下传来,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急得班主团团转,一个劲儿地跟林子清使眼色。

就在这当头,荒腔走板一声长叹,拉曲儿的宫调一转,但见戏台子上的绣帘一掀,莲步轻移出一位高挑的俏生生的小娘子,正穿着一身粉色绣花的华丽长裙,娇羞无限地用衣袖半遮着面庞,她这登台一亮相,立刻就博得满堂叫好声,只听她捏着嗓子随着拉曲儿的音调,轻柔婉转对林子清扮成的小生唱道:“张郎~~~~~~”

蟑螂?这是什么戏词儿?林子清更懵了,仍旧接不上话。

那穿着戏服的小娘子便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子清,似乎很不满于林子清的无知兼痴傻的表现,接着,她抖开了长袖,露出一张画过妆,粉白俊俏的脸庞,张口继续唱起来:“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林子清忽然觉得这声音,这五官,看起来怎么如此眼熟哩?就在此时,又从帘子后走出一人,比林子清矮上两三寸,穿大红衣裳,头上挽着双环髻,身段灵巧,上来便唱:“则见他钗蝉玉横斜,髻偏云乱挽。日高犹自不明眸,畅好是懒,懒。晚妆残,乌云彩掸,轻匀了粉脸,乱挽起云鬟。将简贴儿拈,把妆盒儿按,开折封皮孜孜看,颠来倒去不害心烦。”

林子清一下子认出来了,那脸抹得跟猴屁股一样红,穿着丫鬟服饰的戏子,不就是高俅么!再细细看那娇羞妩媚的‘小娘子’,她忍不住想大笑,都说女扮男装容易惹桃花,没料到,男扮女装也这么惹人怜!那段王爷扮起女子来,比林子清自己穿女装时还要妩媚动人!

赵佶看到林子清极力忍住笑的神情,偏偏又娇嗔无限地给她飞了一个媚眼,这一下林子清可再也撑不住了,扑哧笑出声来。

高俅一看要砸场子,忙起来救场,走到林子清身前唱道:“见你闷恹恹,脸儿黄肌儿瘦气息低微。向门儿我这里轻弹指背,散相思的五瘟使来叩柴扉。红娘权做青鸟使,管叫姐姐来看你一遭儿~~”

“喂,你演得不会是红娘吧?”林子清略有领悟低声问高球,又指指另一头儿羞怯立着的赵佶,“那边的难道是崔莺莺?”

高俅悄悄点点头,林子清泛起了嘀咕,难道这唱得是《西厢记》,可那不是元代才有的吗?后又转念一想,对了,好像《莺莺传》这个故事唐代就有了,宋代人会把它编成戏剧也不是什么奇事。

高俅扮成的红娘,眼见林子清扮成的书生愣是不出声,转过身在背后暗地狠狠地扭了一把林子清的胳膊,林子清冷不防吃痛,大叫了声“哎呦”,惹得台下哄然大笑。

林子清回瞪了眼高俅,心想:“这厮,我还没揭发他,他倒先欺负起我来了!得意什么?”

说归说,林子清终归不会唱戏,她顶多会唱两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要不然就是“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想了想,傻站着实在不像样,她便学着开口道了声白:“敢问小姐有何事烦恼?~~~~”

赵佶扮成的‘崔莺莺’眼睛一亮,愣了半天没接上词儿,还是高俅反应快,立刻又唱了一大堆文绉绉的戏词儿,林子清愣是一句也没听懂,敷衍中就见高俅扮成的红娘两手分别拉着林子清和赵佶就双双下了台,台下的看客沉默了许久,在三人下台后,突然爆发出不绝于耳的叫好声。

戏班子的班主嘴巴都快笑歪了,嘴里嘟哝着“怪事,那几个浑球也不知跑哪里野去了,今日多亏各位相助啊~~~”(戏箱子里面,那三个班主口中的‘浑球’正被人反绑着,听到此言,无奈嘴巴被塞住,只得呜呜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班主在后台给他们三人一人发了一串铜钱。赵佶随手把钱丢给高俅,林子清则爱不释手地捧着这串铜钱翻来覆去的看,乐不可支,心想:“没想到第一次兼职挣钱,居然是在宋代!工资竟然是古代珍品的铜钱。”林子清小心的取下其中一枚,就着灯光看上面的字,只见铜钱的一面还刻着四个字——熙宁重宝。“难道现在是熙宁年间?这究竟是哪一年啊?”林子清开始痛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好好上历史课。

三人卸了装离开戏台,猴二的主人也不见了踪影,林子清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古人的夜生活这么有意思的,这是她穿越后这么长时间来,笑得最开怀的一次,她心里暗暗可惜,要不是相机丢了,还可以趁着三人没卸妆,一人拍一张留念,她只要一回想起男扮女装的那主仆二人的模样,就觉得乐不可支。

一路上,林子清时而低低抿嘴笑,时而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赵佶十分不满:“有这么好笑吗?能听到本王唱戏是你的福气。还没问你为何管崔莺莺叫小姐呢”

“有什么不对的吗?”林子清愕然。

赵佶笑着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高俅插口:“小姐是专门用来称呼妓馆中的女子的~~”

林子清傻眼,亏她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表现得多好呢,转念又暗自好笑,没想到这个时代与她原先的时代也是有共通点的,小姐这一词竟然不是个好称呼,原来中国自古就有这一说了,这么说来,21世纪也算是返璞归真~~~她正尴尬地想着如何解释,突然不远处一声炮竹炸响,吓得她猛一回神,抬头正撞上赵佶那两眼笑的亮晶晶定定地正望着自己,沿途的灯火映着他的俊俏面容忽明忽暗,林子清心里没来由地漏跳一拍,赶紧别过脸转移视线,呐呐道,“那~~你们是怎么称呼的?”

“应该叫娘子啊!”赵佶笑吟吟地说。

“娘子?那男的呢?难道叫相公?”林子清大受触动,顺口就问。

“小清你愿意这么叫我也未尝不可啊!”赵佶的笑意更深了。

林子清被这声‘小青’引得打个寒战,侧脸白他,以为她真傻啊,旁人正说着,她忽然脚步一顿,指着前方问道:“哇!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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