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志,我们勉强不得。月大人将他扫地出门,他必是与月大人赌了气的,凡是与月大人私交好的人,他一概不会投,这正是他的傲骨。所以,他也只有去投独孤父子,才是唯一的出路。”承瑾语气淡淡地说,似是漫不经心,“独孤珉父子当朝举荐月惊云,月大人的心情一定不会太好吧?明天下了朝,咱们一起去拜会他,安慰一下。”
“是啊,气得都快晕过去了!哼,独孤珉与独孤城可算是得意了!”尉星文恨恨地说,“皇上当堂准奏,封月惊云为正五品定远将军,明日就随军出征。”
明天就出征。怪不得,尉星文他们这般急着找自己商量。事已当朝定下,绝无更改的可能,看来这次柔然之战,又要被独孤一派把功劳划在名下了。承瑾在心中微微一叹,却又无可奈何。
“还有一件事。”尉星文收起了一脸的忿恨,将表情调整得平静下来。
“什么事?”
“我今天去看珂尔基,竟见到东宫里的人。”尉星文说。
东宫里的人?他说的是多兰与乌娜吗?“是不是被皇上赐给太子的那两名罗纳美女?去看一下自己族中的王子,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承瑾端起杯子,将已然冷掉了的茶水喝了下去。丝丝凉意伴着茶香一起滚下了喉咙,别有一番畅然。
“罗纳美女倒是有,但是还有东宫内的侍卫与执事参军柳如通随往,这就值得玩味了。”尉星文看着承瑾。
承瑾果然动容。执事参军,这是负责总理东宫侍卫护军、及政客往来的重要官员,他也去看珂尔基……
“看来,太子想借这两名罗纳美女做桥梁,拉拢珂尔基。”尉星文说。
堪称“*”首领的独孤珉其子挂帅北征,伐柔然、救罗纳,太子又在东宫内对珂尔基示好,太子乾承瑛想要拉拢珂尔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如果拉拢成功,估计他下一步计划就是在罗纳可汗死后力争把珂尔基推上汗位,之后自己便可以得到一支境外的强力援军,使“*”与“定王党”兵力相当、权势相当的平衡得以打破,占领绝对优势。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办法,换了别人,也会这样做的。
但是,珂尔基又岂是能轻易被拉拢的?即使被拉拢成功,珂尔基又是否会忠心耿耿地效忠呢?这个野心勃勃的人,绝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的!想要打珂尔基的主意,绝对是与虎谋皮,岂是那么容易的?
如今,且看太子下一步还有什么动静吧。
此刻的定安王府内,来兮也听到了月惊云被独孤父子举荐做了将军、明日便会随军出征讨伐柔然的消息。她无法像承瑾那般冷静,无数复杂的思绪一同涌上心头,折磨着她每一条神经。
“玄鹰、赤豹,你们听来的消息千真万确?”来兮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
“绝对可靠!”赤豹与玄鹰回答。
“走,咱们去找二哥,我要当面问问他!”来兮起身就向屋外走。
一乘轿子很快便被抬到了曲江池畔的那处小小院落,接着,木门被叩得乱响,伴着女子的呼喊声:“二哥——开门!晚风——开门!二哥!快开门!是我——”一声比一声急切。
月惊云打开门来,见到的是来兮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脸。还没来得及问一声“你怎么来了”,脸上便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耳光,热辣辣的疼着。
挨了打的月惊云没有恼,他只是轻轻地用手掌抚上了那印了五个手指印的脸宠,默默地站到一旁,将来兮与身后的赤豹、玄鹰让了进来。月惊云的这般反映,令来兮的心刹时凉得彻骨。她多希望他恼火地责问自己“为什么打我?”甚至,他可以还手,打她一记同样狠实的耳光。但是,他没有,他默默地接受了,不发一语。这只能说明,他投靠孤独父子的事情,是真的。因为他心虚,所以默默地挨了来兮一巴掌,没有恼火,没有辩驳,更没有还手的意思。
“是真的?”来兮迈入门槛内,没头没尾地问了这样三个字。
“是真的。”月惊云也回答了三个字,翩若流云的面容上布满复杂的神色。
“为什么?”来兮又问了三个字。
月惊云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如果承瑞休了你,你会再嫁给他的兄弟或是朋友吗?”这个问题很不像话,很不吉利,但来兮已然顾不得考虑这些了。她的答案当然是——不会,所以她懂了,二哥不会投靠与父亲关系密切的人,所以他投靠了他的死对头,独孤珉。
“我不想再在街市上与那些恶少无赖,受人欺凌,我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我不能让晚风跟着我受苦。所以……”月惊云望定了来兮。
来兮一时语塞。是的,月惊云没有错。承瑞说过,人各有志,二哥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
来兮与月惊云对视着,就这么伫立在小报的院中,夜色清冷皎洁,晚风微寒如梦,两个人似乎都有千言万语,却又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呆立了半晌,来兮才挤出几个字来:“刀剑无眼,要小心。”
月惊云点了点头:“我会的。”
有轻推门扉的声音传来,从屋子里走出了晚风那亭亭玉立的身影。依然是一身白衣如雪,在月色下愈发显得飘逸空寂,清雅如仙:“王妃来了?怎么不进屋里坐?”她的脸上仍然是那副宠辱不惊的表情,淡淡的,静静的,仿佛世间一切都不足以影响到她的情绪。
来兮看向她:“听说二哥明天出征,所以来看看。”
晚风微点了点头:“我刚为惊云缝好了征衣,正要叫他试一试,有话请到屋子里谈吧。”二哥明天就要走了,去腥风血雨的战场,为什么这个女子脸上依然能保持这般冷静,看不到半点离别的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