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来,太子踏足她寝殿的日子越来越少,东宫内的美女却是越来越多。官员们所赠、皇帝御赐、甚至太子自己看上了而纳过来的宫女,越来越多年轻美貌的少女们源源不断地涌进东宫,似一柄柄利刃般,深深刺入杜若兰的心中。
近些日子,皇帝又在罗纳进贡的十名美女中挑选了两名赐给了太子,异族女子热情奔放的火辣风情使太子颇为着迷,竟日日召幸这两名罗纳女子,流连不舍,使杜若兰如坐针毡。刚才,杜若兰到东宫去,假装不经意地将这一情况透露给了皇后,她知道,皇后一定会将太子召去训斥一番、告诫他不可沉迷女色。抓不住丈夫心的杜若兰,唯有借助于皇后,才能使丈夫流连在其她女人身上的那颗心稍微地往自己这边拉一拉。
世人都说女人的德行最为重要,但是世上男子哪个不爱佳人?便是当今皇帝,当年也是将那美貌无双的丽淑妃捧在手心上,令整个后宫的女人都嫉妒得抓狂。若不是那丽淑妃短命早死,怕是到今天依然隆宠不衰吧?作为一个姿容平常的女人,杜若兰与皇后一样,对美丽的同性充满着敌意。而现在,这位以美貌扬名于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大郑皇朝的月来兮,竟调侃起了她的相貌,怎不让她气恼万分?
严谨的自我约束力与修养使杜若兰没有在怒火燃烧之下翻脸,而是挤出了一个稍显僵硬的笑容,说道:“弟妹过奖,皇嫂的相貌丑陋,倒是有这份自知之明。不过弟妹说得对,妆饰打扮,应与身份相合。放眼整个后宫,除了我与母后,还没见过哪位戴过牡丹花呢,想是别人都怕压不住这花。”说着,头又向上昂了几分,那份姿态,将太子妃的架势端得十足。
见杜若兰如此,来兮朗然一笑,一对翦水双瞳弯成了美丽的新月,凝脂般不施脂粉的白皙脸庞上生动着两朵红霞:“皇嫂此话不假。不过,眼下已然立秋,牡丹花期将过,再也开不了几天了,实在有些可惜,这么漂亮的花中之王,却是耐不得风霜。所以,我还是更喜欢ju花,这花虽不明艳,又没什么香气,却是傲得很,又强得很!在寒风中,也能开得那么好,不像所谓的‘花王’,天气一冷,就仅乘残枝败叶了,实在没有王者应有的生命力。难怪前人有诗云: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戴黄金甲!”说完,依然是甜美的笑容生动在脸上。杜若兰,不要以为你是太子妃,便这般得意!“花中之王”又如何?还不是要将秋日的舞台让给耐寒的ju花,牡丹也好,花王也罢,看秋天的寒风严霜来临之后,你如何生存!
杜若兰听了来兮的话,满心的不舒服,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才能不失了自己太子妃的风度,正愣在原地绞尽脑汁的时候,承瑞对她笑道:“皇嫂,我们赶着去给母后请安,他日再叙吧。”说着,拉了来兮便走。
“与太子妃斗这份嘴皮子,逞一时口舌之快,你觉得有必要吗?”承瑞轻皱起两道眉,压低了声音。
“看不惯她那做作的样子嘛!哼!这世上,没有哪个人能够用身份压得住我月来兮,总有一天,我……”来兮咬着牙。
承瑞打断她的话:“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讨厌谁就要和谁吵架吗?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非要必要时,不要与太子的人起正面冲突,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来兮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暗暗有些后怕了起来,自己一时的不理智,有可能会触发本就暗潮汹涌的局势,将原本微妙的平衡打破。思量及此,不由得自责了起来。
见她一副懊悔的样子,承瑞不忍心再说她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轻轻地说:“记住一句话:忍人所之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之不能成。”
忍人所之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之不能成。正是心中存了这句话,承瑞才能多年来一直隐忍至今吧?来兮侧目向承瑞看过去,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映目而入,那坚毅的眼神,任何时候看上去都那么令人安心。来兮想:战场上的士兵们,一定是仰望着他这样的眼神,然后便充满了信心地迎来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看什么?”承瑞觉得来兮的神情有些莫明其妙,“怎么一直一脸崇拜的看着我傻笑?”
“因为,我就是很崇拜你呀。”来兮俏皮地一笑,迷醉了漫天飞舞的蝴蝶,也迷醉了承瑞的心。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乖了起来?见惯了你平日的张牙舞爪,倒让人很不适应呢。”承瑞笑着,轻轻地捏了捏来兮粉嫩的脸颊。
“难道我平日都是张牙舞爪的么?”来兮故意沉下脸去,嗔怪地看着承瑞,那副模样令人看了心忍不住心生怜爱。
承瑞微笑着,声音十分轻柔:“当然不是了。来兮,若你能永远这么乖巧温婉,那该多么完美。”
“承瑞,若你能永远这么温柔,也会很完美的。”来兮学着他的样子和语气说。
沉闷的甬道上,撒下一串串欢声笑语,两个人就这样向凤仪宫慢慢走去。
皇后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因为太子妃杜若兰方才无意中说起,她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太子承瑛的面了。皇上在罗纳进贡的十名美女中挑选了两名,赐给了承瑛,承瑛便立刻被那两名异族女子所迷住,竟难分难舍起来。美女,美女果然是祸害!皇后正思量着什么时候叫人把太子叫过来,好好地教训几句时,突然听到门外侍立的宦人大声宣报定安王与王妃到。
月来兮,果真是个美人,那般精致完美的五官与身材,从头到脚,全身上下,竟是挑不出半丝半缕的缺点。即使如此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又穿了质地和颜色都十分低调朴素的衣服,也难掩那周身所散发出来的美丽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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