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贤能够亲近哀帝,纯粹是他姣若美女的面容使然。
董贤之父名董恭,曾任官御史。十五六岁的董贤,以父荫而为太子舍人。当时,宫中的侍臣都说他年少无知,不能任事。所以哀帝做太子时只听说过他的姓名,并没有见过他。等哀帝即位后,董贤随人为郎,又厮混了一两年。一次听朝时刚好碰见他立在殿下,传报漏刻。哀帝从殿中看见,还以为是个美貌宫女,扮作男儿模样。当即召入殿中,问明姓氏,不禁省悟道:“你就是舍人董贤么?”口中如此问说,心中却很惊讶,想不到男子中会有如此姿色,真是绝无仅有。就是六宫粉黛,也没有如此姣美的面容。当即面授黄门郎,嘱令董贤入侍左右。这董贤侍奉哀帝时,尽管是男儿,却生成一副女态,不仅面容状若妇人好女,连说话也是柔声下气。惹得哀帝欲火中烧,居然引来一同寝处,相狎相亲。在枕头边,哀帝听说其父已出为云中侯,当即召为霸陵令,擢为光禄大夫。董贤也升任驸马都尉侍中,出宫时骖乘上路,入宫后与哀帝同榻。《汉书》卷九十三《佞幸传·董贤》,此下所述董贤诸人诸事,均见此传。
一日,哀帝与董贤昼寝,醒来后想要起身,却发现衣袖被董贤压着,想抽出来,又怕把他惊醒。想了再想,自己的衣价有限,男宠的好梦难寻,便从床头拔出佩刀,将衣袖割断,抽身悄然起去。董贤睡醒后见自己身下压着断袖,深感哀帝的厚恩。后人将嬖宠男色,叫做“断袖癖”,就是引用哀帝的故事。
从此以后,董贤越发卖弄殷勤,不离哀帝左右。就是例当休沐,也不肯回家,借口哀帝多病,必须在旁边煎药承差,小心伺候。哀帝听说他已有妻室,就催他回去团聚。催了三番五次,董贤始终不肯回家,哀帝过意不去,就开了一个特例,允许董贤的妻子名隶宫籍,可以入宿直庐。又听说他还有一个妹妹,还未许人,就令他送妹入宫,当夜召见。哀帝细细打量,只见她杏眼留青,桃腮带红,面容酷似其兄,当即留她侍寝。一夜春风后,即拜为昭仪。她的名号仅次于皇后,连她住的地方也与皇后的椒房相连,称作椒风。董贤的妻子出入宫禁后,也被哀帝看中。晚上侍寝时,哀帝就让他们夫妻睡在自己的两侧。董贤自己不惜卖身,当然也舍得妻子。打这以后,董贤与妻妹二人,轮流值宿。这就是俗语所说的“和窠爵”。
这哀帝也算在未央宫中混了一阵子,尽管没有留下什么文治武功,给民间却留下了“断袖癖”、“和窠爵”这两句俗语,总算没有白混吧!董贤却靠着自己的姿色和妻妹的肉身,换来了升官发财。不久,他的父亲就升为少府,赐爵关内侯,他的岳父升为将作大匠,妻弟当了执金吾。哀帝又在北阙下选择地方,为他营造大第,重殿洞门,周垣复道,制度与宫室相同。又御赐东园秘器,珠襦玉柙,在自己万年陵旁另外起一茔冢,以使董贤与自己生死相伴。该给的似乎都给了,只是还没有给董贤封侯,因为有高祖的遗嘱在,所以一直成为哀帝的一块心病。
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东平大案!凡是参与告发的,都平地受封。哀帝似乎也从中受到了启发,侍中傅嘉揣摩到哀帝的用意,就请他将董贤也加入到告发者的名单中,便好封他为侯了。哀帝便把宋弘剔除出来,只说董贤也曾经告逆,也应该与息夫躬他们一起,并封关内侯。他怕傅太后出面干涉,特将傅太后最小的从弟傅商,也授封汝昌侯。没想到尚书仆射郑崇上书,认为傅商无功封侯,逆天违人,而且提起诏书案,不使哀帝下诏。哀帝一下子又为难起来。
这郑崇平素就抗直敢言。他每次入宫进见哀帝时,都穿着革履,走起路来橐橐有声。哀帝每次听见橐橐声,便笑着对左右说:“郑尚书又来陈言了!”话声刚落,果然就见他来到御座前,口中振振有词。对他的进谏,哀帝也常十依八九,这次也想采纳。不想傅太后听说后勃然大怒,责问哀帝:“难道身为天子,反要受一小臣挟制么?”哀帝就维持原议。郑崇却不肯就此钳口,又来谏阻董贤之事,哀帝很不高兴。适逢尚书令赵昌诬告郑崇交通宗族,恐有奸谋,哀帝遂斥责他说:“君门如市人,奈何欲禁遏主上?”郑崇慨然道:“臣门如市,臣心如冰,愿听查究!”哀帝见他出言不逊,就将他系于狱中。虽严刑拷迫,终无一词,最后病死狱中。《汉书》卷七十七《郑崇传》。
哀帝欲加封董贤,先给傅太后上尊号为皇太太后,讨得祖母欢心。正想下诏,又碰到丞相、御史大夫强谏,不得已延宕了几个月,便毅然下诏,封董贤为高安侯,孙宠为方阳侯,息夫躬为宜陵侯。谏大夫鲍宣就此事又来强谏,哀帝虽然因他为大儒,格外优容,却将原书置诸高阁。
此后,尽管不断有大臣就董贤封侯之事进谏,哀帝全然不睬,竟然借机封董贤为大司马。当时,董贤只有二十二岁,竟得超列三公,掌握兵权。其父迁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其弟代为驸马都尉,董氏亲属联翩入都,受职邀荣。哀帝为给董贤树威,特命他去见丞相孔光。董贤父亲曾是孔光的下属,现在董贤却与他同列三公,孔光便整肃衣冠,出门恭迎。他见董贤坐车已到门前,又引身倒退,等董贤进到中门,又避入门侧,直待董贤下车后,才延入厅中,低头便拜。拜毕起身,请董贤坐上座,自己在下座陪着,好似卑职迎见长官。等董贤起座告辞,又恭恭敬敬地送到门外,请董贤上车走了,才转身回府。董贤很是高兴,哀帝听说后也很高兴,当即封孔光的两个侄子为谏大夫常侍。
董贤这样得势,但朝中正直的大臣,却照样不买董贤的账。董贤的父亲董恭,素慕中郎将萧咸的威名,特托中常侍王闳为媒,欲娶萧咸的女儿为媳,却被萧咸断然拒绝。董恭不禁自言自叹道:“我家何负天下?乃为人所畏如是!”
过了几天,哀帝在麒麟殿置酒,召集董贤父子亲属及皇亲国戚,共同饮宴。酒至半酣,哀帝笑着对董贤说:“吾欲效法唐尧禅位虞舜之事,可好么?”董贤猛地听到这话,自然喜出望外,却不知做何回答,正在犹豫中,忽然听到一人高声说道:“天下乃高皇帝天下,非陛下所能私有。陛下上承宗庙,应该传授子孙,世世相继,天子岂可口出戏言!”哀帝举目一看,原来是中常侍王闳,当下很不高兴,让他回归郎署,不再侍宴。左右都替王闳担心,还是王太后听说后为王闳谢过,哀帝才召王闳继续入侍。王闳却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在上书中指责董贤“无功于汉朝,又无肺腑之连,复无名迹高行以矫世”,却“升擢数年,列备鼎足,典卫禁兵,无功封爵,父子兄弟,横蒙拔擢”,以至于“赏赐空竭帑藏”,使“万民喧哗不绝,诚不当天心也”。哀帝看后,一来王闳为太皇太后从子,二来自己法尧禅舜一语,确实失言,也就不置可否,模糊过去。
当匈奴囊知单于和乌孙伊秩靡大昆弥入朝时,在酒宴上见一青年唇红齿白,秀丽过人,问及译员,才知是大司马董贤,很是惊奇,哀帝趁机夸奖董贤才德兼全,是汉朝的大贤。两个番王便一齐起席,祝贺汉得贤臣。哀帝为此厚赏了两个番王。董贤至此可谓荣耀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