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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京,辽主听说宁江州沦陷后,开始有点重视女真人了,于是大召群臣,会议对策。很快,臣僚的意见便分为两派。
汉人行宫副部署萧托斯和道:“女真虽小,但其人勇而善战。我兵久不练,若遇强敌,稍有不利,诸部离心,形势便难以收拾。为今之计,莫若大发全国各路兵马,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女真的士气彻底粉碎!”
他的这个提议十分大胆,也十分可怕。辽国上下若动员起来,怕不有近百万士兵,而女真的兵员,便是一万人也还凑不齐。就算女真人再怎么勇敢善战,但数量毕竟相差太远,就是在气势也会被完全压制住。一旦女真战事不利,则阿骨打在女真人中的号召力必定大减,此消彼长之势便成。
不过,这个计划对大辽国力的消耗太大,而且存在许多的瑕疵。北院枢密使萧德勒岱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若如托斯和之谋,徒向天下示弱而已。依我之见,只要发滑水军马便足以应付。”
双方经过一番辩论,最后是萧德勒岱占了上风。当下以兰陵王萧奉先的哥哥萧嗣先为东北路都统,统领契丹、奚、汉、渤海等各路军马东进。
辽军进军迟钝,女真人的反应却很快。接到情报后,阿骨打调集兵将主动出击,赵端也率领汉部三百五十人前来会师。
赵端、萧末和阿鲁巴分别率领三十余老军作为前锋——这一百骑乃是汉部军的精华,战斗力十分强劲。
新降的两百人由华云带领,这些人的底子本来就很不错,经过一月之训练,已一扫在辽军中的惫懒之态。由于每四个人都由一个汉部老兵带领,因此华云对这两百个人的控制力很强。再加上汉部供给的兵甲、粮食都比契丹人供给的齐备,赵端等首领又均具非凡的领导气质,因此这两百人迅速归心。
赵端与女真诸部在混同江边会齐,人数尚不及四千。女真人虽然经过宁江州的胜利,但自信心却还没有完全确立,对胜利的狂热也还没有被彻底激发出来。面对辽国的十万大军,许多女真人内心其实还暗藏忧惧。不过阿骨打的个人魅力抵消了这些不利的因素,大家都坚信,在他的带领下,女真一定会崛起!
宗雄问赵端道:“辽军号称十万,你看如何?”他本是极雄壮的一条汉子,这一年来学字读书十分勤奋,竟沾了几分书卷气,在女真人里面,他的文化算是比较高的了。
赵端道:“十万之数乃无稽之谈!不过这也好,将来我们打了胜仗,便可号称我三千人灭敌十万!势必士气大壮!等我们赢了这一仗,辽人就再难奈何我们了。我们负山河之险,自守有余!”
宗雄道:“你何来如此大的必胜信心?”
赵端当然不会说历史上是这样,他道:“这不是信心,而是决心。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一仗非胜不可。否则的话,女真诸部就会对我们离心,其它各族也不会服我们,到时候我们就再难得到新的兵源——总之我们的后面就是悬崖,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宗雄回帐以后,赵端问华云道:“华先生以为此战如何?”
华云道:“如你所言,女真人已经退无可退。前面的辽军就算是虎狼,他们也只能往前冲了——更何况拦在前面的,也许只是几万吃不饱的病狗而已!”
大军稍作整顿后继续进发,未到鸭子河天色已黑,于是安营休息。夜里宗雄忽然跑来传令,命赵端赶紧调军跟上。
当下汉部动员起来,点了火把连夜行进,萧末和阿鲁巴冲在最前。走到黎明时分才抵达鸭子河边。前哨来报,说河边有辽军在毁凌道!意图阻止女真过江。
赵端冷笑道:“毁路拒敌,这仍是防备之意而非进攻!契丹人进取之心不足,此战我们必胜!”
汉部群呼“必胜”!响彻旷野。
毁凌道的辽兵听见都吃了一惊。前方阿骨打已动,率领劲卒冲击正在毁凌道的辽兵。辽兵仓促应敌,一冲即散。阿骨打追着辽兵的尾巴过了鸭子河,对面的辽军才反应过来,女真人已经登岸!
赵端还来不及过河,对面已经杀了起来,偶见尘埃中萧末和阿鲁巴带领劲骑来回冲杀,赵端扼腕道:“对岸人少!我们怕来不及过去了!”
华云道:“我军虽劲,但敌众我寡,形势只怕不妙!”
阿骨打此时竟然全不管后路的接应,而是凭着一股狠劲,率千人直冲辽军屯兵所在!
忽然大风骤起,尘埃弥漫。华云大喜道:“天助我军!”
女真人训练有素,此刻行伍又早成,契丹那边却是临时凑齐的兵马,东军不识西军,汉兵不服契丹,风尘中看不到旗号指挥,全都各自为战,登时乱成一团。
阿骨打吼叫着冲在最前,儿子宗望、兀术、侄子宗雄等连忙护卫左右。完颜部兵将不是亲人就是好友,风尘中凭身影就能认出敌友。辽军在一片慌乱中却自相残杀起来
混乱中阿骨打冲进辽军,大声叫道:“萧嗣先首级在此!”
宗望、宗雄等纷纷叫道:“萧嗣先死了!萧嗣先死了!”
一片混乱中辽兵哪里懂得分辨真伪?人心慌乱,缰绳失控,萧末、阿鲁巴等连骑冲击,不等尘埃落定,辽军便已溃散得难以收拾!
此时赵端也已过河,一齐掩来,冲萧末叫道:“别停下来!追击!追击!”
三人将百骑并作一体,朝着辽军败退的方向冲去,一路上并不停留厮杀,只是看见哪边开始聚集起像样的队伍便飞过去将之冲散。一路上不收兵器俘虏,只收战马。
华云在后方排成阵势,收取战俘。缴了俘虏的兵器后,每个汉部持刀枪驱赶几个战俘,再命令这些战俘去拣军械、旗帜、粮食,一日之间收得战俘一千二百余人。
第二日沿着赵端奔袭的方向前进。不久,前方又传来捷讯:赵端等人偷袭斡论泺,击败了萧敌里,再一次大获全胜!华云大喜,引军来援。
原来辽军大败,萧嗣先免官,由辽将萧敌里继任都统。萧敌里驻扎在斡论泺,眼见败势稍定,以为女真多半如上次一般一胜即回,便开营收纳各路败兵。
赵端等冲到斡论泺时已是人困马疲,萧末挽着他的缰绳道:“老大,继续冲进去!契丹人已经草木皆兵!只要我们冲进去,打都不用打就能把他们吓走!”
赵端略一思索,道:“好!”
萧敌里已经休息,忽然间营前大哗,四处都有人叫道:“女真人来了!”却是赵端驱赶着数百败兵来冲营,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人马。萧敌里大骇,上马逃跑。主将一失,全军更乱。
此时东北、正东两个方向杀声响起,却是阿骨打、宗翰等带兵杀到。第二日华云也带兵赶到,萧末见华云所部精神饱满,对赵端道:老大,大胜之威最可乘!让我带领这些精锐继续追击!”
第二日军伍四出,华云率众列队而来,人数却比昨日多了两倍不止。却听他道:“所部四百八十七人尽数在此。”
赵端惊道:“哪里来这么多人马?”
华云微笑道:“车马杂而乘之,降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昨天你们把百骑交了给我,这一百个人个个是和我们从瘟疫之谷中爬出来的!有这一百人为骨干,收降被我们打服了的战俘有何难事!”顿了顿,道:“萧末虽说是乘胜追击,但毕竟只带了三百多人,就算打胜了也难以巩固战果,我们还是赶紧去支援吧。”
赵端道:“我正有此意!”
当他们赶到宾州时,城头却已易帜。萧末在城头晃着一个人头笑道:“老大!你们来晚了!萧挞不野人头已在此!”萧挞不野乃是辽军副帅,萧嗣先逃回辽京后,就以他阶级最高!
赵端哈哈大笑道:“行行行!此战算你头功!”
不久欧阳鼎带来消息,告诉众人女真诸将在这几日间攻克了许多据点,原来依附辽国的女真诸部降者甚多,辽国铁骊部和兀惹部畏女真兵威,遂降附!于是阿骨打悉数征集入伍,女真兵力,已过万人。
华云道:“辽人军谚云:‘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女真独立之势已成,阿骨打威望如日中天!辽国再想统治女真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