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看着退回来的士兵,疑声问田丰道:“朱雀军团的将士已经攻上城头,闻喜将是囊中之物,惊渊何故鸣金?”
田丰深邃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赏,恭声答道:“闻喜守将深谙兵法,在城头埋伏一营奇兵,待我军士气已尽之时,彼以精锐之众,攻我疲惫之师,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一鼓未下,而敌军锐利,再要攻城,恐怕伤亡巨大。”
“可惜……”刘备了然,叹了一口气:“可惜如此良将,却是敌军将领。”
“主公无需忧虑。”田丰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照这般情况下去,三日之内,闻喜定然可破。”
刘备白玉般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温和,下令道:“传令全军,城破之日,切勿伤了那守城将领,备要亲自见见他。”
田丰心下感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谢纯率众负隅顽抗,但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主公爱才之心,由此可见一般。
……
徐荣带着一万兵马在官道上快速奔驰,途中毫不停留,期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闻喜。
大军正在行进之时,一斥候突然回报:“将军,前方有败兵退回。”
徐荣脸色大变,疾声问:“何处兵马?”
“好像是……。”
“磨蹭什么,快说。”
“是本曲沃守军。”
徐荣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闻喜已破?而刘备军趁势而下,复又攻破了本曲沃?
“快,把败退之军带来见我。”
大军继续前进,片刻后就见到前方有数百部队缓缓行来,模样狼狈,士气低落,哪还有半点西凉精锐的样子。
本曲沃守将直接来见徐荣,徐荣问道:“如何落得这般模样?”
“徐荣将军。”那守将面目羞愧:“末将无能,未能守住本曲沃,还请将军治罪。”
徐荣关心的是本曲沃为何会丢,哪有空与他计较这些,当下凝声发问:“先起来,快把本曲沃失守的过程告诉本将,其他事稍后再说。”
守将于是把当夜徐晃率人劫营,然后不知何故又冒出一支部队从营寨后方杀来,刘备军战力非凡,西凉守军被两面夹击,虽然经过激烈抵抗,仍旧不敌败退。
徐荣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西凉军上下都对刘备军太过轻视,本以为闻喜和本曲沃两道屏障就能够阻碍住刘备染指河东,现在刘备军奇袭本曲沃得手,而闻喜岌岌可危,形势并不像众人预测的那样乐观。
“可知夜袭本曲沃的究竟有多少人马?”徐荣再次问道。
“深夜之中,不知多少人,但那般情势下,敌军应该不低于五千。”
徐荣脸色阴沉,细细一想,哪怕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够守得住本曲沃,这守将能做到如此已经不错了。
“本曲沃之失,非战之罪,你无须自责。”徐荣沉声发令:“你速速整顿败兵,趁敌军立足未稳,随本将再度拿下本曲沃。”
“末将遵命。”
那守将带着残兵败将加入徐荣阵列,徐荣又对身边亲卫下令道:“汝等速至安邑,请牛辅将军再派五千兵马来助。”
亲卫领命,催马狂奔而去。徐荣传令大军急行,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本曲沃。
高览徐晃居安思危,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徐荣大军行至寨前,见寨门严实,栏栅林立,颇为坚固,知道急切之间不可下,而且大军急行大半日,早已疲累,若此时攻取,实为不智之举,于是徐荣下令,大军后退十里驻扎,来日再攻。
翌日清晨,朔风如刀,旌旗飘立,绵长低沉的号角声在西凉军阵左右两侧同时响起。
“呜……呜…….”
无数锋利的刀戟汇聚成一片死亡森林,向天高高竖立,几乎掩盖住天空明亮的光线。阵中一杆大旗迎风猎猎作响,上头镶着一个大字——徐。
中郎将徐荣在数员将校的拥簇下出现在中军阵中,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前方傲然伫立的本曲沃大寨,粗豪的脸上已是满布萧肃的杀机。
高览、徐晃并肩而立,脸色肃穆,眉目阴沉,他们都知道,来的是西凉名将——徐荣。
青龙军团剩余的三千多将士排列成一块整齐的方阵,稳稳固守住大寨边缘,五百弓箭手登高而立,手挽铁胎弓,面色若岩石般冰冷。
“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响起,西凉军近万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汹涌前进,在两军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气氛下,战士们内心的血液在激荡燃烧,原始的兽性在心底怒声吼叫。
“青龙……青龙……”
“青龙……青龙……”
青龙军团的士兵齐声呐喊,狂热的呼喝着自己军团的番号,他们要为自己的主公,自己的军团长,自己的统帅,打赢这场战争。
他们用这一战,为青龙军团——正名!
……
正在此时,闻喜城下,刘备军在韩越的指挥下,开始发动第二轮猛攻。
这一次,朱雀青龙二大军团轮番上阵,对闻喜实施车轮式的打压。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身为刘备军仅有的两个大军团,当然想着争夺军中第一军团的美誉,在各部将官的率领下,二部将士仿若较劲斗狠般,个个勇不可当,他们深知此战谁能拿下闻喜,这第一军团就当之无愧。
这可苦了闻喜守军,以五千对三万,而且是己方伤亡逐渐上升的情况下,情况已经渐渐危急。
谢纯战袍上业已染满了暗红的鲜血,他身上已经有七八处伤口,虽然都不致命,但失血过多也使他脸色惨白,他此时已经无法再上阵杀敌了,只要稍微一动便会传来一阵剧痛,双臂酸麻欲死,虽然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但他还是傲然站立在城头,大声指挥战斗。
将是军中胆,主帅不屈的意志感染了城头上的将士,西凉勇士视死如归,面对一波波攻上来的刘备军,他们舍生忘死,呲目欲裂,仿若忘记了疲倦和伤痛,只知道将面前的敌人一个个搅碎,残杀。
哀嚎声、厮杀声、鼓鸣声、号角声汇成一片,演奏出一曲让人疯狂的死亡交响曲。
这一次,朱雀军团最精锐的王牌部队——陷阵营,也终于出动了。
高顺面色如冰山般冷峻,一身纯银色战铠披覆于身,身后火红披风猎猎作响,手中铁枪闪耀出刺目的寒光,漆黑的眸子里射出滔天战意,一马当先,迈开大步,快速朝城墙飞去,他的身后跟着八百位经历过无数血战、视死如归的战士,数十斤的铁甲对他们来说好似轻若无物,个个健步如飞,顷刻之间已至城下。
数十架云梯同时架起,陷阵营毫不拖拉,攀着云梯奋勇而上,八百陷阵营如狼似虎,掩过云梯翻上城墙,对城上守兵发动潮水般的攻势。
高顺铁枪直挑,长枪贯射出一道寒光,瞬间洞穿俩名敌军的身躯。
“陷阵之志,攻无不克。”
高顺举枪长嚎,状若天神。
“杀……”
陷阵营八百将士挺身而上,凛冽的杀意在每一个人眼里恣情燃烧,森冷的刀刃映寒了长空,死亡开始在城头蔓延,恐惧爬上了西凉军的脸庞。
谢纯见到这只部队杀上城头时,脸色瞬息数变,昨日杨奉的悍勇仍然心有余悸,可面前这只部队,却让他感到如此无力,甚至生不起反抗之心。
城头右方的部队正在被陷阵营全速剿杀,谢纯感到事态的严重,急忙率人过来支援,陷阵营占据城头右方,只要等待后续大军涌上城头,那么西凉军的败亡就在眼前。
“陷阵之志,有进无退。”
高顺厉声狂吼,在他的理念里,陷阵营就是为了进攻而生,能进攻时,绝不谈防守二字。
八百士兵在城头奔驰,高顺铁枪扫处,三军辟易,陷阵营势不可挡,冲入西凉军中,恍若巨大的绞盘开始搅动,带起无数血肉。
西凉军兵败如山倒,后面陆续涌上的朱雀军团将士飞快抢占城门,打开关锁,迎接大军入城,局势已经大定。
但就是此时,闻喜守将谢纯仍不放弃,西凉军开始与刘备军展开更为激烈的巷战,闻喜百姓惊颤,紧闭门户,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但城内无一处不充斥着惨叫声和厮杀声,很快,随着青龙军团和近卫营加入战斗,西凉守军再也抵挡不住,县城内被快速清剿干净,只有谢纯带着近百亲卫,固守县府。
韩越带着十三太保,快步行至县府,此时县府已被数千将士团团围住,滴水不漏。
高顺手持铁枪,立于紧闭的县府门口,见到韩越到来,拱手行了一礼。
韩越摆手示意无需多礼,沉声问道:“平齐,府门内可是谢纯?”
“正是,谢将军带着近百将士死守县府,誓死不降。”高顺脸色有些动容,谢纯作为敌方将领,他竟然尊称其为将军,可见高顺对他心中颇为敬佩。
“来人,给我撞开府门。”韩越一声令下,将士们就近砍到一颗大树,削去枝干,数十人环抱抬着,开始撞击府门。
将士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巨木撞击不停,府门一下下震动。
“轰”的一声巨响,府门块块碎裂,陷阵营将士蜂拥而入,将县府内数百西凉兵团团围住。
谢纯此时脸上已是毫无血色,但神情无比坚毅,顾盼自雄。
韩越越众而出,脸色亦是漠然,但他见谢纯身躯摇晃欲坠,仍旧昂首挺胸,不由生出一股敬意。
“谢将军。”韩越抱拳一礼,以示尊敬,沉声道:“将军此时势已穷极,难道还要做无谓的抵抗?”
谢纯哈哈大笑,笑声直贯苍穹,他斜看着韩越,冷冷道:“纯深受明公知遇之恩,虽死不能报万一,不必多说了,来战吧。”
“来战吧……”谢纯帐下近百亲卫齐齐大吼,浑然不惧生死。
韩越脸色微变,铿声道:“谢将军,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董卓祸乱朝政,残暴不仁,吾主兴仁义之师讨伐,是为匡扶正义,重振汉室,将军何如此不明也?”
谢纯眉头一挑,凝声道:“阁下可是韩越将军?”
韩越点头。
谢纯朗声道:“忠诚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若将军今日束手待毙,将军可愿降?”
韩越厉声回道:“吾主仁义厚德,岂董卓可比!谢将军,难道你要为一己之私,枉送身边近百将士的性命?”
谢纯脸色一变,是呀,难道为了成全自己一个的名声,就让如此多的弟兄一同枉送性命吗?
就在这时,身边的亲卫却大声吼道:“将军,卑职愿与将军慷慨赴死。”
“将军,卑职愿追随将军直至九泉之下。”
“将军,与他们战吧。”
近百亲卫全然不惧,哪怕必死,也要宣泄着自己的豪情。
谢纯脸色一正,眼神坚决如铁,拔出腰刀,厉声吼道:“主公,纯生不能报主公大恩,死亦明志!”
谢纯将腰刀架上脖颈,肃声道:“韩将军,谢某死后,望将军勿要为难这些弟兄。”
韩越还未点头答应,谢纯好似看穿他的想法一般,手中腰刀已经开始发力。
“将军,不要。”
“不……”
亲卫们一个个厉声狂吼,但仍旧阻止不了谢纯自杀的决心,腰刀一抹,谢纯脖颈上飙出一道血剑,满腔热血冲天而起,重重扑倒在地上,竟然是宁以身死,不为降将。
亲卫们见谢纯身死,嚎啕大哭,韩越目不忍视,重重叹了一口气。
一个小兵突然厉声叫道:“将军,我等深受将军重恩,愿随将军同赴黄泉,将军,还请稍等。”说罢,他竟然将刀刃在颈上一横,用力一拉,鲜血激射。
韩越虎目圆瞪,大呼道:“不要!”
近百亲卫群起响应,纷纷将腰刀横起,噗噗之声不绝于耳,谁也没有皱一下眉,鲜血狂喷,洒满整个县府。
这些亲兵,竟然也刚烈至此!
韩越直直的看着,眼眶竟然渐渐湿润,心中敬佩之意已经无法言表,他慢慢摘下头上的婴盔,对着壮烈赴死的近百将士深深鞠了一躬。
高顺虎目中亦含着一丝晶莹,他也摘下婴盔,对着倒下的近百将士弯下腰去。
围着的陷阵营将士同样被眼前地场景深深震撼住了,不由自主的,跟着二位主帅,将婴盔摘下,深深鞠躬。
鲜血仍在流逝,场面一时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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