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野飞快的躲至韩越身后,犹自战栗不已!
拓跋彦宇站将起来,对拓拔野怒喝道:“出来!。”
拓拔野虽万分不愿,仍旧从韩越身后缓缓走出。想来其对父亲的敬畏,尙要大于自己内心的害怕。
拓跋彦宇见拓跋野站出来,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怒斥道:“给我跪下!”
拓拔野闻言立马跪于帐内。拓跋彦宇拿起账上马鞭就要抽,韩越当即阻止道:“大汗还请息怒。”
拓跋彦宇闻言放下马鞭,沉声说道:“惊渊不知道详情。这个畜生前几次胡闹倒还有分寸!不见闹出什么大事,我便算了。这次他竟折断了我传令的金雕令箭!实在是不可饶恕!”
韩越站起身,轻轻抓过拓跋彦宇手中马鞭,缓缓道:“大汗,金雕令箭事小,现关乎部落兴衰之大事迫在眉睫矣!”
拓跋彦宇浓眉一挑,诧异的问道:“惊渊何出此言?”
韩越手握马鞭,遥指西北方道:“鲜卑将乱矣!”
韩越用眼神示意拓拔野,拓拔野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拓跋彦宇不耐烦道:“还不快滚出去。”拓拔野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出去!
拓跋彦宇见拓拔野出了帐篷,转头忘向韩越,面露疑惑,眼神狐疑不定。
韩越见了,沉声道:“大汗,汗王檀石槐病殁至今,足有几年了?”
拓跋彦宇叹息道:“汉王病殁至今,足有七年了。”
韩越又问道:“今鲜卑之主。乃是何人?”
拓跋彦宇答道:“乃和连(檀石槐之子,鲜卑第二任王)兄子魁头。”
韩越边踱步边低声道:“大汗,昔汗王檀石槐在时。一统鲜卑诸部。建牙帐于弹汗山仇水之上,总督三面鲜卑。北拒丁零,东败扶余,西击乌孙,南扰汉边、破夏育、田晏、臧文三部。征辽西,取酒泉。尽据匈奴故地。强盛一时,汉朝亦无可奈何也!”
韩越此番话语铿锵有力,慷慨激昂。说得拓跋彦宇几近陷入迷乱之中,仿佛回到了数年前跟随檀石槐征战天下的日子。
“但是.....自汗王死后。继位者和连无才无干,鲜卑分裂。现又将王位传于其兄之子,日后必惹内乱。况扶余,乌恒,羌胡诸强环顾。时时待而食之。此实属内忧外患之际也。大汗如何不优?”
拓跋彦宇此时脸色微变,他眉头一皱,铁齿咬着嘴唇,思量着韩越的话有几成可信!
拓跋鲜卑是鲜卑的大部,实力比之王庭仅弱上一分。为当时鲜卑最有实力的部落之一,而拓跋彦宇为人礼义、颇有野心,且善于征战。当初随檀石槐时,不仅为檀石槐出谋划策,亦常领兵战于四方!
韩越正是看上他这一点,从而作为提前分化鲜卑的突破口。到时数万骑兵,可从此处而来!
见拓跋彦宇面露茫然状,韩越继续下料:“今魁头有名无实,兵力集于中部诸大人之手。有兵之人不服王庭,久必生乱。届时鲜卑所占之方圆万里疆土,恐怕要拱手让人了。”
拓跋彦宇不知的是。檀石槐死后,鲜卑虽确实大乱过。然数年后,鲜卑就又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柯比能!他虽文韬武略不及檀石槐,但始终还是重新统一了鲜卑。
拓跋彦宇急道:“若是当真如此!我该如何?还望惊渊教我!”
“大汗勿忧,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事!”韩越智珠在握,低声道:“今鲜卑强者不过三方——王庭,拓跋和慕容三部。王庭和慕容素来不和,况和连之子蹇曼乃慕容大汗之亲外甥。和连本欲传位于蹇曼,奈何蹇曼年幼,不得以让魁头代之,此萧墙之祸也,后二部必定相争夺权,待两败俱伤时,大汗可率众以清楚内乱者之名,剿灭二部。只要此二部俯首,其余皆不足道也!届时鲜卑又将归于一统。”
拓跋彦宇听了双眼一亮,他本是有野心的人!奈何天之骄子檀石槐的出现让他希望断绝。现在又有机会成为鲜卑的传奇人物,他自是心痒难耐!
拓跋彦宇来回踱步,心中盘量着。他眼珠忽的一转,问道:“可是三部实力在伯仲之间,俩家相争,必然对我有所顾忌。如之奈何?”
韩越会心一笑,道:“此事不难,大汗可于营帐周围建栅栏,设防卫。派斥候在四方散布谣言,说大汗只愿老于这日月两河之间,无心他顾。其余两部必轻之。大汗可暗地里培训兵将,广积钱粮,一旦鲜卑有变,发兵伐之,可复十年前之大业!”
拓跋彦宇抚掌而笑道:“惊渊真乃奇才也,愿能留下助我?”
韩越继而笑道:“越帮大汗,非为自己。实为大汉之百姓也!”
拓跋彦宇疑道:“缘从何来?”
韩越将马鞭放回桌上,整了整衣领,叹道:“汉经四百年之盛世,现已衰落。国内草寇四起,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再经不起外族入侵了。吾希望大汗统一鲜卑后。能与汉修秦晋之好,止戈息武!别无他求!”
拓跋彦宇闻言动容,赞道:“惊渊真国士也!”
拓跋彦宇又请教了韩越好几个细节上的问题,俩人洽谈直至深夜。
二人均未预料到得是。此次密谋却让一只草原雄鹰蜕去了雏毛,开始展翅翱翔于高空之上。
翌日清晨。
拓拔野早早从帐篷中走了出来。一夜未睡的他,双眼有点红肿,好似哭过。眼神空洞,竟透出一股难言的忧郁和悲伤。
拓拔野是拓跋部幺子。他的俩个兄长都带着自己的部落驻扎在外,手下各有万余骑。只有他一人随侍父汗左右。
拓拔野从小在慕容部长大。他的母亲,他的姆妈,都是慕容部的人。慕容部大汗慕容天门是他的舅舅、草原第一勇士慕容煌是他的表哥、那儿还有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表妹慕容青......!
十一岁那年,母亲病死!拓跋彦宇为了祭奠最深爱的妻子,将年幼的拓拔野接回拓跋。
在檀石槐的年代,鲜卑二十年未出现过内战。这一次,如韩越所说,鲜卑将要大乱的话!届时,拓跋部和慕容部如果开战,亲人之间刀兵相见。这是拓拔野最不愿意看到得。
作为天生就注定是军人的鲜卑人,拓拔野武艺出众,身手矫捷,射术更是有百步穿杨之功。但因为从小生活在鲜卑相对和平的时代,拓拔野心里的杀伐之气并不重,反而生性仁厚,宽怀大度。他儿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跟随慕容煌转战四方,征服漠北。而今俩人却可能要沙场对敌!拓拔野一时心乱如麻.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舅舅和表兄,还有青梅竹马,俩小无猜的表妹,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
“恩....!昨晚上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不知何时韩越已经站在了拓拔野身边,只见他遥望着远处的日河,问出了拓拔野心中的痛!
拓拔野痛苦的低下了头,眼眶渐又红了起来。
韩越转过身来,叹着气拍拍拓拔野的肩头,低声道:“跟我去幽州吧,这样你就不用承受这种痛苦了。”
拓跋野抬头望着韩越,眼神中分不清是怨恨还是感谢。
韩越再次叹息,转身往帐篷内走去,边走边说道:“三日后我将离开这,去幽州见一当世英雄。你若想跟随,三日内给我答复。”
拓拔野心中岔愤,猛的解下腰间弯刀,朝远处日河中扔去,仰天尖啸,声音悲怆,直上苍穹!
弯刀“噗通”落入河中!
拓拔野回归拓跋时,慕容煌将自己的佩刀“定狼”送给了他,现在这一扔,也就代表拓拔野对心中痛苦的逃避了!
——在很多年后,当拓拔野成为草原最伟大的王——铁勒王时!他依旧不清楚。自己对韩越,究竟是该崇拜呢,还是该憎恨!
第二天拓拔野就找了韩越,说自己愿意跟随着去幽州。
韩越欣然答应。他找到拓跋彦宇,直言拓拔野之事。
但拓跋彦宇有些犹豫,担心儿子在外不知安全,韩越只得附耳道:“今拓跋野在部落内,恐日后大战时生乱!”
拓跋彦宇会意,遂允之!
韩越本待转身离去,忽想起一事,对拓跋彦宇道:“吾闻现羌胡与董卓僵持于月支城。董卓兵精将勇,当可破羌胡!大汗可吩咐大公子,如羌胡败,则侵之掳夺牛羊女人!胜则不管。”
拓跋彦宇欣然点头,道:“惊渊的话,我必定听从。”
三日后,韩越与拓拔野辞别拓跋彦宇。俩人加上五名随从,一行七人朝东北面幽州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