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一脸惊惧,颤颤巍巍的道:“下官实为贼寇逼迫,不得已也。”县令几近哭了出来,只听他继续诉苦:“就在昨夜,贼酋李大目率人悄悄潜入县内,劫持了下官的家眷,要下官配合他将二位大人引入府中后,以劳军之名,给将士们送去毒酒,待到毒翻了各部将士,再以埋伏的刀斧手擒杀二位大人,好率大军将大人的军队一网打尽。”
韩越听得微微色变,这李大目好毒的计策,若不是这县令不小心露出破绽,而自己又谨慎异常,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你与贼寇可有约定的暗号?”韩越不再嬉笑,脸色沉了下来。
“这…下官,呃…这..”县令心内迟疑,犹豫不决。
“你想清楚了,若说出来,则戴罪立功,或可免一死,若不说,谋害长官的罪名可是不轻呀!”韩越脸色愈发阴沉,语气中带着四分规劝,六分威胁:“再者,李大目如见事情败露,还会留你家眷吗?若他被吾破之,你的家眷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县令思虑良久,觉得韩越说得在理,终于一咬牙道:“暗号是一枚响箭,就在此人身上。”说罢一指边上那髯面大汉。
军士们闻言立即在髯面大汉身上一阵搜索,半响,果然从他裤裆中搜出一枚响箭。
军士正待将响箭上交给韩越,韩越脸色微变,眉头一皱,狠狠瞪他一眼,军士恍然醒悟,急忙自己收好。暗骂道:“******,放得够隐蔽的,也不怕捂馊了。”
其实韩越早看出来这县令虽外相皮善,实则包藏祸心,所以在前来赴宴时吩咐赵云凡事谨慎。若遇怪异之事,自行斟酌处理。果然,送酒肉的人一到,赵云就立马将其全部绑了,韩越曾严令行军途中不许饮酒,又怎会答应别人送来酒食呢?绑住后拿送酒的一人一试,见其立马口吐白沫,晕眩过去——酒中果然有毒!
赵云恐韩越有失,派拓拔野领五百军士来援,才有刚刚那一幕。
夜风轻拂,吹来一丝丝凉意,月亮悄悄躲至云层后面,收起它那皎洁的光芒,天空中星辰暗淡,夜色漆黑如墨。
官道上三步之内不能见物,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野地里一片片的蛙叫和虫鸣声,靠近了再仔细望去,会发现官道左侧不时有黑影攒动,看不清是何物,只是偶尔反射出一片冰冷的寒光。
张飞部的将士集体埋伏在官道左侧,一个个悄声不语,大气都不喘一口。
“妈的,怎么这么慢。”张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些贼寇是不是不会来了?响箭都发出半天了,也不见任何动静。”
“嘘!他们来了,看那边。”作为射手的拓拔野视力极好,他指着前方低声道。
只见远方约莫两里处,出现了隐约的火光,在夜黑中虽然若有若无,但仔细查看,仍能分得清是大队人马在前进。
这时埋伏的队列中一丝骚动,将士们兴奋的交头接耳,韩越赶紧勒令众人噤声,招呼张飞,悄悄退到林中骑兵团的藏身处。
这一次的伏击战,步兵队交给拓跋野一人指挥,张飞和韩越二人皆去了骑兵团。
敌军渐渐近了,五千举着火把的贼军,形成一条长长地火龙,在还算平缓的官道上前进,看上去颇为壮观。
就算是擎举着火把在手,周围仍旧只见十数步的光亮,贼军们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危险正在悄悄逼近,一边行军一边兴奋的讨论着汉军那优良的装备,仿佛看到它们马上就要归自己所有了。
“弓箭手,都准备好了。”拓拔野低声发出命令,关羽部退走时,将帐下五百弓箭手全部调来张飞队,现在官道左侧的一千弓箭手全部蓄势以待,强弓在手上擎满,弩箭已然放置妥当。
拓拔野静待敌军进入射程,待前头一小部走过,中军显露在眼皮底下,这才挥手断喝道:“放箭!”
贼军们只见官道的左侧突然冒出无数的箭矢,手足无措间,纷纷中箭倒地。
毫无心理准备的贼军一下子就被打蒙了,无穷无尽的箭矢像雨点般倾泄在他们的头上,根本没有停歇的迹象,而狡猾的敌人却隐身在夜色里不见踪影。
“快,向中央聚拢,列阵,支起盾牌防守。”不知是谁聪明的大喊一声,但在漫山遍野的惨叫声中,大多数人已经吓得肝胆俱裂,像无头苍蝇一样抱头乱窜。压根没有人听到了他说什么,只有少数勇敢的战士,自发的朝中间聚拢,竖起盾牌防守箭雨。
贼军手中的火把,使得自己在深夜中暴露无疑,白白成了刘备军弓手的活靶子。但更让他们恐惧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有多少?什么样?是人是鬼?只有铺天盖地的箭雨不停的招呼他们。
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贼军终于在将领的嘶吼声中聚集在一起,依托盾牌甚至战友的尸体做掩护,抵御狂洒的箭雨。
由于敌情不明而无法进行反击,贼军只能躲在盾牌后苟延残喘。
这时,一阵沉闷的响声渐渐从右前方传来,大地开始微微颤动,铁蹄像怒洪一般由远及近,火光照耀处,一排排环首刀闪烁出森冷的光芒。
贼军双眼中闪过无比的恐惧,似乎对面的部队是从地狱中冲出,专为杀戮而来。
原本士气就已经低迷的贼军哪还经得起铁骑的冲锋,尤其骑兵团还是韩越,张飞,赵云三员勇将开路。只见铁骑洪流撞进贼军阵中后,贼军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阵型立马大乱,拓跋野一挥手,步兵队狂冲而上,两面夹攻。
被同伴的惨死和刚才的箭雨差点搞得神经崩溃的贼军,面对如狼似虎,士气高昂的刘备军的冲锋,除了脚底抹油逃命,就只有跪地投降。
此役,刘备军损失少得可怜,伤亡者不过百数,战果却是辉煌的:杀敌三千余人,俘虏一千余人,活捉敌帅李大目。
李大目此人,生的一双大眼,所以人常称李大目,叫着叫着,反倒少有人记得他的真实姓名了。
韩越审问李大目一番,知其原名李寅,又问清县令家眷被关之处,然后派人救了出来,县令感激不尽,却因贼寇之事心中羞愧,遂奏请刘备辞官而去。
再说李大目此人,虽落草为寇,本人确稍有谋略,从愈以酒肉毒害刘备军这个计策就能看出一二,韩越试探其意,见其有心投诚,封为校尉,带于身边听候调遣。
李大目为人确实圆滑,为表诚心,将自己劫掠的粮草金帛全部献于刘备军,反正他留着也没用了。韩越大喜,直夸其懂事,现在刘备军缺的就是粮草和资金,在士兵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中山一郡至多能养三万部队,十民一兵,也实在苛刻了。而要入主并州,没有精兵,是万万行不通的。
韩越派人打扫战场,安葬死去的将士,带着俘虏辎重回军中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