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繁盛葱茏,像一道绿色屏障,阻挡住初冬的寒冷。间或有几缕风拂过,带着湿意,却让易千凡打了个哆嗦,浑身冰冷。
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轻笑一声,声音清越,寂静的黑暗中越发的清亮动听。可听在易千凡的耳中,却如猎鹰清啸,刺得她汗毛竖立。
他施施然的站起来,动作优雅从容,依然微笑着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嘲讽,“生就是黑暗中的人,却心怀仁慈,还真是……有趣啊。”
有趣?其实是想说很可笑吧。
易千凡眼中闪过一丝伤痛,随后雁过无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她知道这个人就是若安姐说的神秘人,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要怎么才能安然离开。
“你是谁?”易千凡努力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和紧张,可声音中却透着掩不住的防备与警惕。
他笑容依旧,薄薄的嘴唇轻启微合,“顾清泉。”
那三个字如惊雷一般,炸的易千凡眼睛有些发花,脸色也倏然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神色惊诧,随即是满满的愤怒与恨意。瞬间内心被满满的愤恨涨满,眼前似乎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北阳面容映着红艳艳的火光,笑容温和宁静,一会模糊,一会清晰。
她的眼睛也像映着火光似的,跳动着仇恨的火焰,手紧紧地握住匕首,不自觉的向前踏了一步。脚下恰巧踩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将她吓了一跳,眼神也清明了不少。
顾清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着她浑身紧绷,不由笑道,“你怕我?”
易千凡抿了抿嘴唇,不做声。
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顾清泉扬了扬嘴角,不甚在意。
怕倒是不至于,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可是她却不得不心存顾忌,若是她有个什么意外,北月他们怎么办?现在这个情况,要脱身很难。凭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把握从他手中挣脱,除非解开封印。
这次月圆之夜安然度过,醒来之后身体状况也异常稳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状况发生,但至少到目前为止,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如果解开了封印,时间拖得越长,对她来说越不利。最后她能不能控制体内的力量都不一定,更何况现在她孤身一人,没有人能够及时帮助她重新结好封印。
易千凡正犹豫不定,顾清泉却轻笑一声,“那么紧张做什么?我现在还不想和你拼个两败俱伤。”
易千凡不由得睁大眼睛,既然这样,那么大张旗鼓的把自己引到这里做什么?先混个脸熟,日后见面好拼个两败俱伤?
顾清泉笑容轻柔依旧,见她仍不出声,只好继续说道,“我既然把你们引到这里来,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的同伴现在应该已经汇合了吧?”
闻言易千凡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心中的厌恶更胜。
顾清泉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说,“你若是想从我面前逃脱,不解开封印根本不可能,可是解开封印之后呢?纵然是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以你一人之力无法顺利结印,你会被体内的力量吞噬,你的同伴没有我的命令也只有死路一条。”他声音轻柔,像是与朋友悠然谈笑,不急不缓。
易千凡目光渐深,不喜不怒。
良久,她扬起微笑,低声道,“你就那么有把握?你以为若安姐他们那么轻易就会上当?”
“以他们的能力确实很难,可若多些损失也并不是不可能。”顾清泉说着走近一步,“更何况,我又不是要一网打尽,只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落到我手上,想必你都不会坐视不理。”说到最后,已经带着些嘲讽。
易千凡不语,仍旧警惕的看着他,心中却有些捉摸不定。
僵持了一会,易千凡只好妥协,“你想怎么样?”
顾清泉随手揪了一片树叶,眼睛却不离易千凡,“银月草。”
易千凡向来脾气很好,从未和谁置过气红过脸,可是现在她却忍不住想要发火。
银月草是北阳费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才找到的,就是为了哪一天她无法控制体内的力量时能够帮她暂时压制住。
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
当初是他害死了北阳,现在却来逼她交出银月草,用北阳的东西反过来对付她。
她努力按捺住心中几欲喷薄而出的愤恨,冷冷的望着他,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指节泛青。
顾清泉低嗤一声,依旧云淡风轻,“考虑的怎么样?”
易千凡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开口却喉咙发紧,好一会才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声音微微沙哑,“银月草不在我这里。”
“没关系,”顾清泉扔了树叶,笑容更加温柔,“你取到之后再给我也不迟。”
闻言易千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恼恨又翻了上来,“你要把他们怎么样?”
顾清泉却又笑着凑近一步,“不怎么样。你走了他们自然也不会留下来。”
易千凡有些疑惑,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放了他们走,那他费那么大的劲做什么?他就那么有把握自己回去后就一定会把银月草拿给他?
除非她对若安姐他们做了什么,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目光冷凝,心中愈发的不安,“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随即她有些惊恐的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之前她还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虽然微弱,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可现在他明明站在自己面前,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要不是她亲眼看着他,她都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
易千凡微眯着眼睛,随即有些释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戴上了一枚祖母绿宝石戒指,祖母绿宝石有鹌鹑蛋大小,品质上乘,愈发趁的他手指细腻纤长。
她知道那枚戒指的作用不仅仅是美观,最重要的是它能够严密的隐藏一个人的气息,不会泄露丝毫。
她安心不少,如果他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做到的,那他们的危险和困难又会增加很多。
顾清泉看她那模样有些有趣,轻轻摩擦着手上的戒指,“要快些,别让我等急了。”说完又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等到他离开后,易千凡静立了片刻,也转身离开。
照着顾清泉说的,他一定对高若安或是秦风他们做了什么,让自己不得不将银月草双手奉上。
易千凡知道以顾清泉一贯的做法,他下手的人只可能是高若安或是秦风。
她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怕晚了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若是他们有什么损伤,她又该怎么面对。
已经失去了北阳,她无法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中的谁离开,她会疯的。
她把速度提到了极限,却仍觉得慢。
高若安沿着怒江终于和急匆匆的秦风汇合,可是秦风却告诉她,将她逼到秋那桶的人就是顾清泉。
北月得到消息后先是告诉了他们,并赶了过来,只是高若安和易千凡在逃离顾清泉的追捕,没有接到消息。
高若安本就苍白的面孔又白了几分,一句话也顾不得和秦风说又赶往秋那桶。
当天际发白的时候易千凡才见到高若安等人。
不等易千凡说话,高若安就急急忙忙拉过她,“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顾清泉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易千凡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满是焦急与担忧,眼眶有些发热,连连摇头,“我没事,我没事。”
秦风上上下下打量了易千凡,见她确实没什么事,至少表面是没什么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你见到了顾清泉?他说了什么?”
易千凡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担心地问他们,“你们遇到了顾清泉的人么?他们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或是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秦风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易千凡有些疑惑,“若安姐呢?”
高若安见到易千凡平安回来,不见什么损伤,强行打起的精神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消失殆尽。她虚弱的摇摇头,“不清楚。”
易千凡看她这么劳累虚弱,心疼的握紧她的手,“先离开这里,其他的回头再说。”
秦风带过来的人都被他留在了路上,以便中途接应,所以现在就他们三人。他背起高若安,赶往离他们最近的接应地点。
易千凡跟在后面,小心的观察四周的动静,担忧始终盘亘在心中。
四天后,他们和北月汇合,易千凡把事情又详细的告诉他,北月一时间也沉默不语。
北月将他们几人里里外外都检查了几遍也没有什么发现,根本无法得知顾清泉究竟对谁动了手,又做了什么。
几个人又将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捋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